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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光绸一批批的往吉汀送,也幸好路好,府县到村镇尤其是到码头那条路,修的宽宽大大的,四五辆马车并排走也能走下。

这次出货,黎周周虽然不去,但清点货物还是要看着,福宝送了学校,他得空来吉汀走一圈,点了黎家忠字辈的七人,一同去了吉汀。

王坚、苏佳渝自然是同行。

两人不是很熟,坐在马车中先是尴尬了会,可苏佳渝腼腆笑笑,先示好,王坚也就笑开了,闲聊说了些,问卤煮生意累不累忙不忙如何的。

“不累,也不是我干活,看着工人做。”

王坚又不是没盯过底下人干活的,因为他要管要看,所以比工人更是操心,要是出现个问题麻烦,那是他办事不力,还要同外头人打交道,种种的心累。

“看着你性子软的和霖哥儿一样,但能顶起来一个铺子,定是了得的。”

苏佳渝被夸了,眼睛弯弯的浅浅的笑了下,说:“也不光我一人,黎夏阿叔在。”

“我知道,他也厉害,从老板身边出来的都厉害有本事。”王坚道。

苏佳渝:“你也夸了你自己。”

“自然了。”王坚不害臊说完同苏佳渝相视一笑,也开心起来。

到了吉汀先住了一晚,工人们开始搬东西上船,王坚要开始忙了,老板管大头,那他就抓着小头管,回头做成了账单给老板报一下,老板最后过目查一下就成了。

按理苏佳渝是休假的,可也闲不住,看大家忙前忙后就过去搭把手。

“那你对水蓝新款的流光绸数量,一共是两千三百件,有花纹的占了一千件,油纸上盖着花纹刻章的就是花纹的,没有的那就是水蓝色的。”王坚也不客气,跟苏佳渝说。

苏佳渝拿了字条仔细看。

王坚说完还想苏佳渝识不识字,这么一见,便说:“你识字?”

“在村里时哪里会识字,家里男丁都没钱念书识字,我是到了京里,那时候做卤鸭,抽空了表叔教我们识字做账算账,梁管事人也好,很耐心教我们,这些都是看在表叔面子上的。”

“老板没把你们当苦力使。”王坚道。

苏佳渝懂,点头说:“刚过去不懂这些分别,后来表叔一家要来昭州,我们一共四人,两人留京里,两人过来,那就抓阄决定,我们俩就过来了,开了店,刚开始肯定有些不适应,但很快就熟练起来了。”

那时候他就知道表叔对他们四人的栽培和用心了。

若是没有表叔,他这样的个头、体力,就是出去给人家干苦力都没人要的,更别提如今比工人拿的银钱多,还有这几样本事。

他是撞了大运了,当初被杏阿叔挑中了。

这次出去就是两样,流光绸、荔枝罐头。海产干货、水果干货,这要等第二批大货才能出,为了省本钱,最好是晾晒干的,昭州本来天气炎热,三四月一过,那夏日漫长,是很适合做干货的。

黎周周把几个单子数目还有货都对上了,这就能出发了。

同行的还有忠字辈的四人,都是跟着黎周周的,这些日子也略摸了些七人的性子,其中这四人稳重又带着几分灵活。

货船缓缓的离开了码头,甲班上,船员挥着昭州商的旗子,底下码头岸边工人们、百姓们纷纷挥手道别,只盼着早早平安回来,那些送别的百姓中,她们的儿子/男人都在上头当船员、工人,回来了那便领了一笔的银钱,家里日子也好过了。

跟船跑商搬货卸货,出去一趟便有二两银子可拿。

这可是趟好差事啊。

不过昭州商也挑,不是谁都能上去当工的,要水性好、出海经验丰富、体格好的工人。

这次出去是三艘船,王坚和苏佳渝一间船舱,虽是破旧了些,但洗扫的很干净,被褥都是新的,只是放在船上不出几天,这被褥也带着海水的味道,说不上湿漉漉,但也不干燥。

“你要是晕船了就跟我说,我这儿带了一包陈皮,嚼一嚼。”王坚先分了苏佳渝几片。

苏佳渝道了谢放在荷包中,嘴上说没事,觉得没晃的难受他能挺过去,甚至对着大海还很新奇,王坚看了也不说,等个一两日,肯定要难受就没现在这么鲜活了。

果然,船在海上漂浮了一日,到了傍晚夜色深了,这下子苏佳渝是蔫吧了,也有些害怕,不敢看海面了,坐在窄窄的小床上,摸黑说:“外头好黑,海也看不清,也不知道多深,有些可怕了。”

“其实也还好,你害怕了早早睡。”

苏佳渝是睡不着,却不好意思纠缠王坚耽误了对方休息,他是晃悠悠的,躺平睡着都感觉在晃,不踏实。王坚知道苏佳渝没睡,翻了身,侧着主动问起中原的事情。

吃的喝的穿衣收成过节的习俗。

苏佳渝便聊了起来,后来也不知是困得,还是晃晕的,反正睡了过去。王坚听对面小床呼吸稳了,也慢慢的闭上了眼睡觉。

昭州城。

黎府要动工盖房了,在原先的府邸上扩大了一整圈,附近的宅子是买的买,拆的拆,跟衙门另一头的陈府差不多大了,可陈大人家人口多少,黎府人口才多少。

自然嘀咕这个的要被骂回去。

“你管顾大人一家多少人,人家有银子想盖什么不能盖?”

不管怎么说,黎府扩大盖屋动工了,木材、石料开始运,黎家的生活自然是有些受影响,不过不大。隔壁叮叮当当的砸墙拆梁,黎大没事还爱过去看,原是要插手多问问,后来发现人家这里的木匠瓦匠盖的房子可比他精细许多,他那村里头的屋不够看的。

因此就不说话,只看着、学着,即便这样也得了很多乐趣。

顾兆早看出来了,爹和文人雅士有官阶在身的人聊不到一起,不管是别人奉承巴结他——这爹更难受不自在。爹就爱同底层百姓们说话、聊天,觉得更自在。

因为同一个出身,哪怕南北差异大了,可底子是一样的,都是地里刨食,都是辛辛苦苦赚血汗钱,都是供养家里孩子老小。

黎周周最近清闲许多,隔几日去厂里瞧瞧,或是去看看卤煮铺子,不是很常去救济院,他过去了,大家都端着,陪着他说话,活都没法干了。

这去就是叨扰人家的。

黎周周便拿出了许久没上手的线簸箩,还叫上了霖哥儿一起做活,太阳好了也别拘在屋里头,东西让下人搬出来,在院子里,他是答应了福宝给汪汪做个能磨牙啃咬的老虎。

“好多年没做了,这手都生了。”黎周周拿了剪子铰了布,这布头拼不到一起,顿时笑话自己手笨。

霖哥儿瞅了眼,说:“是剪反了,应当这样。”

“你跟我说,我来,我答应福宝亲手做的。”黎周周觉得还是要略略挽回颜面,就跟霖哥儿说:“我以前还给阿奶做过一件袄子,布老虎是指定没问题的。”

霖哥儿抿着唇笑,老板同他阿娘一般,也是要颜面的。

“老板做的袄子肯定很好看。”

黎周周也笑,霖哥儿小小的人反过来夸他安慰他了,也不在意,说:“那是阿奶生辰,我买的时新料子,一块紫色的,也没什么绣花暗纹,都是我自己来的,做的是圆领对襟,农家人干活,袖子窄袖口,其实寻常见的,对襟胸前是个福字……”

霖哥儿脑子里就有画面了。

老人家肯定喜欢,他都想给他阿奶做一件了。

“老板中原人京里人穿什么?”

“穿的比咱们昭州略多几件,尤其是京里,略是有些门户了,袖子就要做的宽大,这样不便干活,一看就是贵家夫人小姐。”

霖哥儿想到花灯节时那舞姬穿的,袖子也长长的,不过是窄长,因为好甩起来,跳起来了,绕一圈,跟游龙似得。

“制式就是上袄,斜襟的、圆领的、对襟的,下面是裙子,花样上就是绣花不多,款式上没多少区别。”

京里中原大家伙都这么穿。

黎周周说完,见霖哥儿眼神亮了下,又是犹豫,便说:“你想缝什么衣裳?想做了就做,能不能穿身上,穿不穿的出去,那再说。”

如今又不缺料子使。

霖哥儿就笑了点头应是,把自己想的用笔画了出来。北方穿衣上也正统、传统,款式基本上没变化,细微的那就是腰线略收一些,袖口略大或是小一些,绣花变一变,袄裙里又是衬裙衬裤里衣肚兜。

总之零散穿上去好几件。

这是寻常的装扮,要是秋冬天气冷了,或是参加什么大的活动,正式一些的,那穿的更是繁琐讲规矩。

昭州不同,昭州穷苦,之前百姓们没往穿衣打扮上琢磨,就是有心想做,没钱,只能随便穿穿,讲究的人那就是洗干净、补丁上绣个花草之类的。

但一点,穿的少。

昭州炎热,夏日漫长,尤其是底下的百姓,田里刨食干活,没人时,男人们还能露出胳膊大臂,底下的裤子也挽到了膝盖以上。自然女人们没这般露,不过就是肚兜里裤外头套衣裳。

没了长袖里衣里裤这么一说。

霖哥儿就想,在方便做事的基础上,能不能变个花样更好看些?他想着便下笔,一会画画描描,错了便另起一张纸,慢慢画。

两人是各干各的事,黎周周缝布老虎也上手了。

如今几日,黎周周除了给汪汪做了布老虎,还有垫子,圆圆的,中间缝的厚实,里头塞着棉花,四周用剩下的粗布头剪成了条编成了辫子,缝了一圈,这垫子架在略高处一些,汪汪最爱扒拉这辫子玩了。

汪汪的有了,福宝回来看着喜欢,黎周周又给福宝缝了同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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