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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怕了,这次少买一些,我们明码的买卖。”

至于宁平府县的老板,王坚没回话,而是看老板。黎周周则是说:“在商言商,价钱不变,不过看在同一府县人,我私人送你两块椰皂使。”

“……也成。”宁平府县的老板高兴了,多两块也是多啊。

这几位商贾都是小商贾,同原先胡老板一般,魄力还没胡老板的大,出手买椰货三宝,都是二三百件的走,多了五六百件,就没见上千的。可架不住这样的零散小商贾人多,没个两天,就来了有三十多位。

第三天,梁从先到了。

互相打了招呼。黎周周才知道,梁从七月份时派了手下跑了一趟,结果自然是扑了个空,手下在唐州留了半个多月也没回京,梁从这才出发来了唐州。

“正好赶上了。”

黎周周则说:“这次货多了一样,耽误了些功夫。”他让王坚去拿丝麻布匹,说:“你先看看,我还没卖出去。”

丝麻布分两种,带织花的和纯色不带的。不带的轻薄,颜色柔和,像是春日的桃花、绿柳,料子也轻盈透气,尤其是那纯色的,比纱略厚一些,搭在胳膊上隐约有几分朦胧感。

梁从一见此布料,顿时将一肚子的椰货抛到了脑后。

他在京里做的是女人方面的买卖,自然晓得这布料好,女郎们定当会争相恐后的拿回家做衣衫。

“是丝麻料子,里头是苎麻和丝。”黎周周介绍。

梁从念了两句丝麻丝麻,而后摇头道:“这昭州丝麻不好,谐音不好听,我看得改一改。”

“如何改?”

梁从摸这料子柔软光滑,如女子的肌肤一般,颜色又好看,便说:“春日娇如何?”

“……”黎周周沉默了几息,而后说:“那便昭州流光绸。”

黎老板没接纳自己取得名字,梁从略有几分小失落,念了念黎老板取得,很快便抚掌说好,“这料子轻柔光滑,阳光下更是有几分流光溢彩,叫流光绸好。”

名字定了,轮到价钱方面。

梁从是一匹这等的流光绸,素色的六两银子,带织花的便八两银子。黎周周再次沉默了,不管梁从要价多少,他们最初出这流光绸便是走的中间路线,让中层的百姓都能穿上。

“素色二两半一匹,织花四两。”

梁从觉得黎老板不像是商人,哪里有人放着银子不赚的。黎周周则道:“东西本身料子在这里,有钱人家也不是傻子。我想走长远些,大众一些,到时候大历穿得上流光绸的人家,皆知昭州。”

便如此定下了。

梁从买了许多,花纹的素色的各五千匹,这东西好放不易招惹虫子,又要了椰货三宝,尤其是椰皂,说起来,“当日还觉得自己买的多,到了京里,几家店一分,也没多少了。”

昭州带来的四十多辆车的货,一下子则是去了一大本。梁从是主力。而后胡老板和齐老板来了,见这流光绸自然是要了。一年多未见,胡老板消瘦了些,不过精神奕奕的,说:“我在两浙州城盘了一家铺子,以后算是定了下来。”

他还将家人都接了过去。

黎周周自然是道喜,听闻是安定在两浙,请托胡老板帮个忙,“我在两浙州城认识一位钱老板,得了他的人情和方便,若是胡老板方便,麻烦替我带一车货过去,自然车马费我付。”

那自然是没意见的。胡老板一口答应下来。

黎周周给钱老板准备了椰货三样半车,还有半车的流光绸,又写了书信。

昭州商行黎宅门外。

路过的百姓驻足不走了,瞧热闹围了过去。

“这也是你们的货?咋这般的好看,做衣裳的?”

王坚笑说:“是,叫流光绸,女子哥儿们做夏衣穿的,你摸摸料子凉快舒服。”

百姓哪里好意思摸,她这糙手,别给人家摸坏了。

王坚拿了一块试样递过去,让妇人摸摸,见旁边的也好奇,递了另一块颜色的流光绸,说:“没事,这是样布,让大家上手摸的。”

他这么说了,大家伙才敢上手,一摸,便惊呼。

“这料子也太软和了吧。”

“滑溜溜的。”

“好舒服,穿着定是凉快。”

如今八月中,天气正热的时候,若是换上了这一身,那可不一般了,又好看又凉快,有人心动,可一看这料子颜色和质地,便知道贵价。

“这多少钱啊?”

王坚道:“阿婶,你要是买可以零散买,一匹素色的是二两半银子,一匹有四丈,那就是六百二十五文钱一丈。”

六百多百文一丈啊,她买布,一丈的布还不到一半的价钱。

可也不能这般想,布和这料子比不得。布洗几次就发硬,颜色也不好,没这个看着讨喜,还轻薄——

“我们这流光绸里头混了丝的。”王坚道。

乖乖哟,难怪这般的好,滑溜溜的,原来是混了丝的。众人这下不觉得贵了,凡是沾了点丝的,那可是好东西,贵人富人才穿的。

“这便不贵了,咱们唐州那丝绸铺子里,最便宜的丝绸一匹也要三两半的银钱。”

“对啊,那你这为何这般便宜?”

王坚笑:“各位都知道我们昭州路远,若是全都是丝纺的,在千里迢迢送过来,怎么可能要这个加?也不瞒大家,我们昭州做买卖便是童叟无欺,这流光绸里头混了我们昭州出名的苎麻线。”

“麻啊,这麻才不值钱。”有人想压价,自然是先贬低这流光绸。

王坚不恼,依旧笑呵呵的说:“婶子,麻和麻不一样,我们昭州的苎麻,从收割到出丝,十二道工序一道都不能少,出来的麻线是白的跟棉花没啥两样,织出来的布,柔软轻薄,跟一般的麻衣可不同。”

“我们那儿雨水多,说实话棉花是种不出来多少。”

“你们不穿棉衣吗?这没棉花,冬日咋办不得冻死了?”百姓这下听得得趣。

王坚:“昭州冬日不下雪,我长这么大要不是同我家老板出来,来中原见了一次雪,我都不知道雪长啥样的。”

众人惊讶连连,这还有地方不下雪的?

见大家好奇,王坚也乐意多说说昭州,他说:“冬日冷了多穿几层单衣,要是再冷一些,那也有棉衣,不过穿的人少,大多是多干干活,或是烧个火盆取暖的。”

“在我们昭州,苎麻纺的布料,这是一等。”王坚竖了个大拇指。

这也是实话。昭州穷苦多了,底下百姓地里干活刨食的,多是穿粗麻布的衣裳,坏了也不心疼。这苎麻多是城里人穿的。

“苎麻衣的好处大大的有,洁白保暖好,还轻薄不怕被虫子咬,也没味,如今加上了蚕丝,混纺起来,这个可难了,不好上色,种种手续麻烦,这才有了流光绸。”王坚撤了一块粉色的——这会多是婶子们。

他在阳光下抖开。

众人只见这料子滑落开来,像是水纹一般,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漂亮的不像话,而且这粉色颜色实在是好看,鲜艳却不扎眼,柔和轻柔,粉色就如那雾一般的朦胧。

“婶子您比比,这粉色衬人,半点不显黑,还显的年轻肤白许多。”

王坚的嘴是哄得这位婶子乐开了,也确实是颜色好漂亮,当即道:“给我来一丈粉色的。”

“好诶婶子。”

王坚拿了尺子来量,给足了量,还送了一小块绿色的,“婶子拿回去做手帕,如今买就送这小块,我们路远实在是价钱不能低,能送的都送了,是我们昭州商的几分心意。”

“换那鹅黄成不?”

“自然成的。”王坚给婶子换了鹅黄色小手帕。四四方方的一小块。拿回去了锁个边,绣些花草,这就是一块漂亮的小手帕了。

这开了个好局,接下来买的就多了些。

王坚每日在摊子前卖货,后来来他这儿的妇人身上衣料都好许多,颜色鲜艳几分,布料也柔软,没穿几年的新衣,这便是家里情况殷实的人家。

有时候也有光看不买的,多是穿的普通了些,有的衣衫虽是洗的干净,但打着补丁。这是家中不富裕的,只是言谈说起来,家中有女儿在择婿,目光看着流光绸多是想要,可价位要不起。

这也没法子。

王坚只能心中叹气,同买不起的婶子嫂子说一些昭州的事,风土人情结婚嫁人,大家伙都爱听,有时候没事干了还来这儿同王坚聊天说话。

“你们昭州的男郎是不是个个这般高大?”

“自然不是,哪里都有高的有矮的,能来的是要护送我们一路,自然是力气大,身板足的。”王坚道。

“小哥儿,你多大了?家中怎么会让你一个哥儿来跑商做买卖?”

王坚:“今年十五了,我家也是做买卖的,家中不穷,在昭州也算富裕人家,我爱这个,跟着老板一同跑,多见见世面,不然我怎么看到唐州下雪呢。”

大家伙便都笑了起来,觉得这小哥儿模样好,嘴也会说,就是怎么想不开跑出来吃苦受罪,家里也不劝着点。可看小哥儿半点不觉得苦,每日出来卖货,人多了问的杂了脸上不见半点不耐烦,都是笑盈盈的,可见真喜爱这行。

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了。

有素色的流光绸,自然也卖织花流光绸。这个是看的人多,买的少,一连几天,一匹都没买全乎。而昭州商行黎宅这几日访客商贾也是络绎不绝,空手进来的,谈完了事,下午拉货几辆几辆的。

不出六天,人少了,瞧着应当是卖光了。

“小哥儿啊你们是不是快回去了?”婶子还有点舍不得。

王坚笑说:“是啊,货卖的差不离了,我们收拾收拾要走。不过婶子别惦记,我下次还来,到秋了。”

“秋日好,到时候来了,我给你带栗子吃,这山上的毛栗子小小的甜的跟蜜一样。”

“好啊。”王坚一口答应了。

下次给这位婶子带个椰子来,也不知还有没有了。或是换别的。

出发那日,王坚找了给他送栗子尝的婶子,这婶子就是家中女儿要择婿却没钱买流光绸的,他说不还价,婶子后来没张过口,他将几块样布打包起来送了过去,“婶子你别嫌弃,这样布加起来够一丈,就是颜色各异,回去洗洗手巧了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