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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宝一走。

顾兆才说:“爹在府里无聊。”

“前段时间招护院,爹很上心,整天跑出去看人,忙活起来的时候,我看着精神很好,跟在村里时一样,这段时间闲了下来又感叹多了。”黎周周也看出来爹不爱闲着。

“铺子生意我说让爹去看,可爹不乐意插手,说过去了也是算账记账看账本,他都不爱看这些,老眼昏花的,看不清。”

顾兆便说:“爹不爱干坐办公室的文员清闲工作,就爱干点体力活,最好还不要太体力。我之前怕爹累着,现在想来,京里爹还能找严伯伯说说话听个评书,现在是没朋友了,人一清闲下来就无聊。”

“不过不急,年后有的是活。”

黎周周:“是不是昭州城要修路了?”

“嗯,底下府县忙起来,昭州城也要修,这样一来就快了,还要建厂,做买卖这方面我大头管着,到时候咱家忙起来了,还怕人手不够。”顾兆吃一半叹了气,拿着脑袋去贴老婆,“我这次去旁的都还好,有几个不开窍不办事的,但踢一脚给个大饼也动弹,唯独一个可没把我气死。”

黎周周抱着相公头摸了摸,就跟摸福宝似得。

顾兆在老婆怀里露出笑来。

“不过我想到怎么治他了。”顾兆得意冲周周挑眉。

这是求表扬的。黎周周笑,“谁家要倒霉了?”

“周周,我这是让他学好。”顾兆很正经说。

黎周周:“好好好。”所以:“谁家?”

“容管的县令,容管吉汀两府县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当地李家势力大,肯定不是一族,这边陈、李是大姓,不过李家拧了一股绳,在当地还算团结,又把女儿嫁给了容管县令……”顾兆把事简单说了下。

这次去五个府县,哪怕是最末最穷的岷章县令骂他,顾兆都没生气一肚子的火,各有各的缺点毛病,可都能对付能干活,唯独这个容管县令。

顾兆拿霸总语气来说:真想办了容管县令全家!!!

吃冷饭去吧!!!

“不过还得借力打力,李家用的好了,比我自己下去容管看着办事还要轻松,一个姓氏哪里都有好有坏,隔壁吉汀看着还行,具体的等明年我在下去看看。”

黎周周点点头,说:“对了相公,木工我找了一圈,名单都记下来了,跟着昭州城的几家关系亲近了些,要是做你说的多纺机那要先保密,衙门来干吧。”

“成,这个我接手管。”

顾兆吃过饭也没干活,拉着他家周周手去府里头遛弯逛逛——来昭州也快小半年了,他家这院子还真没仔细逛过。

消消食,夫夫俩说说话,家事公事都说。

天麻黑了便挽着手回正院,屋檐下挂着灯笼已经点亮了,福宝坐在小板凳上双手撑着脸颊等着,一看阿爹和爹爹回来了,哒哒哒跑过去。

顾兆是先声夺人,“福福陪着汪汪玩完啦?我和你阿爹本来想跟福福遛遛弯的,吃完一看,诶臭小子怎么不见了?”

“……”福宝气鼓鼓的脸颊顿时懵了,委屈巴巴先说了声福福不臭,又去粘阿爹,“福福见到汪汪太高兴了,不是不陪爹爹阿爹。”

黎周周是见不了福宝委屈模样,摸摸福宝头,“阿爹知道,福福不是故意的,你爹爹逗着你玩呢。”

顾兆看老婆摸儿子脑袋手势,怎么看怎么眼熟,见这小子委屈一脸,捏了捏脸蛋,肉呼呼的,“跟你玩呢,我和你阿爹好久没见了,亲近亲近。”

“福福也要亲近亲近。”福宝缠阿爹。

黎周周没法子说:“今晚爹爹阿爹陪福宝一起睡。”

“周周~”顾兆音拉的老长老长的,耷拉着一张脸,小声说:“我好久都没抱你了。”

黎周周耳根子红了,装着镇定说:“我都应了福宝了。”他刚说快了。

顾兆就去捏儿子脸。福宝高高兴兴抢先用手捂着脸颊,冲爹爹露出笑,意思捏不到啦!

“你等着吧。”福宝老子磨磨牙。

玩闹归玩闹,顾兆又不是后爹,许久没见儿子了也心疼,夜里一家三口睡在一张床,福宝睡中间,顾兆还给讲了一路趣事。

人家西游记,他顾兆昭州游记。

等哄睡了福宝,顾兆无声打了个哈欠,意思睡了,就听周周说:“相公,你让福宝睡里面。”

顾兆顺手把睡熟的儿子塞里头的被窝里,刚弄好了,一扭头侧身,他怀里钻进来个人,烛光晕暗,夫夫俩一抬头一低头,各自无声笑了。

也没干啥,孩子还在呢。

不过想的紧,单单就这么抱着睡也心里踏实。

第二天顾兆便去衙门办公了,离过年还有十多天,这没放假就要干活。先是找了木匠进衙门,签了保密协议——顾兆狠狠吓唬了一通。

你背后靠着商贾,他能保你衣食无忧,能保你全家平安吗?

当然纯粹吓唬。

这些木匠个个是胆战心惊的,顾兆又说了,“谁要是研究出来我说的能多纺棉麻机子,衙门不仅给赏银五十两,以后开了工厂做了买卖,前五年的收益给他百分之一。”

这十来位木匠还懵在原地惶恐不安,显然是没听懂。

“打个比方,要是运送卖出去净盈利一千两银子,你就能拿十两,连着五年都是白送的。再加上衙门给的五十两,自己算算。”

一百两银子啊,这在昭州城就是小康人家水平,不用干活买卖做工,也能舒舒服服的过个五六年日子。

有了银钱就有动力。原本懵着害怕的木匠们,眼底慢慢有了光和精神。

“要是透露出去了,得罪了本官先不说,就看看你们背后那些老板能不能给你们开这个工钱。”顾兆轻描淡写说。

这些工匠也不是谁家养的,就是小手艺人,像是王家开绸缎庄的,要用织机费些,便找了老熟人做,这样大批量给钱多。

木匠的事三言两语解决了,主要是机子也没研发出来。顾兆是理科生,可他学历史啊,当初的珍妮纺织机这小故事记着,如今给木匠们讲。

珍妮纺织机:家里男人下班回来屋里黑,不小心踢倒了纺织机,看到机子没坏还在动……

他只是给木匠们讲了一遍小故事,启发启发。

珍妮她爹能琢磨出来,你们一定行,加油!

昭州城气候比五个府县要稳定一些,没什么台风暴雨,地势也比较平缓,有山也是缓坡小山,多种麻类植物,也能养蚕出丝。

像王家绸缎庄,王家每年固定像昭州城外的村子收蚕丝,然后让织女织成绸缎。这绸缎费功夫,出来的成品也比不得两浙地带的锦缎,倒不是蚕丝不好,顾兆看过,是织法老套单一。

现在的手工行业,那都是人家家传的技法,靠着门手艺吃饭的,给多少钱都不愿意外传——子子孙孙都有用这门手艺吃饭。

昭州的织娘技法比不得两浙,织出来的绸缎就是一片什么颜色是什么颜色,之前顾兆在京里,不提林家送给福宝的那些衣裳斗篷用的缎面料子,就说大哥家的莹娘身上穿的,没绣工的地方,绸缎本身要是绯色,细看还有暗纹。

那是一根根丝染成与绯色接近的色,因为颜色变化不是特别明显,两根丝线单独放一起普通人肉眼是看不出来太大区别的,可这样的丝线排列好了织,成品出来颜色才能显现出不同。

暗纹是这么来的。

顾兆听来的,但真要做,他肯定不行,只能织娘慢慢费工夫磨。可现在缫丝麻烦费工夫手续,成本也高,织娘们肯定不敢拿这个练手,万一坏了咋办?

王老板家的生意每年是有定数的,一年净收益大概在一千七八到两千左右,在昭州城是够吃够喝,还略有地位,因此也没想着再去打开市场卖到外头。

难不成还想卖到京里吗?痴人说梦。

机子要是出来了,高端的就是养蚕缫丝织缎,还有中端的那就是麻。顾兆其实把大头放在麻,如果再加一些棉,那就是现代的棉麻质地,舒服柔软吸汗,纯棉太容易皱了,还容易破。

昭州城外的村民就能做这些了。

全昭州都动起来。

“顾大人要征劳役了。”

昭州城的百姓说起来脸上洋溢着高兴,如今农闲不干活了,在家整日空口吃饭浪费粮食,半点收入都没有,可不是难受嘛。

要说马上过年了——那更要当劳役拿了银钱才成,不然家底空空的,过年桌上两道荤菜都没有,拿什么过?孩子的新衣都置办不齐。

城外附近村子的百姓是最高兴了,听到消息是先往村长家里跑,他们不敢去城里找衙门问,那当然是问村长了。

“没有错,顾大人说了,男丁一人五文钱,女的哥儿三文钱,管饭。”村长脸上也笑出了褶子,他也是昨个儿才接到消息。

围着的村民高兴坏了,七嘴八舌的。

“还管饭?几顿啊?”

“咋滴你还要一天三顿不成?管个一顿就算好的了,能省一口省一口。”

村长说:“管几顿饭我不晓得,上头没说,不过马上要动工了,谁家要去来我这儿报名,去了就知道了。”

管他几顿饭,有钱拿了有饭吃这就不错了,在家闲着可是一文钱都没有。

“这要修到啥时候啊?”

“都往哪里修?”

村长说:“旁的我不晓得,咱们村连着东边西边这一片的十个村是修昭州到播林的路,还要宽。”

村民惊讶,这么长的路?那肯定几日是修不好的,有人已经开始算了,一天五文,还管吃,那就是半文钱都不花,只落着,干个一个月,那就有、就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