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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indy抹了一把眼泪,垂头丧气道:“妈了个巴子,一天白干。”

周俏拍拍她的肩:“没事儿,这裤子我买了。”

Cindy睁大眼睛看她:“你买了?”

“嗯,我一个朋友能穿,刚才敢那么骂人就没指望她能买下。”周俏摸着手里的裤子。

Cindy想了想:“我帮你付一百块吧,毕竟是我的顾客,裤子都坏了,我不好意思的。”

周俏笑着点点头:“行,谢啦,一会儿我找高姐去缝一下。”

高姐的手艺非常好,裤子后裆已经修补得一点都看不出来了,还按周俏的要求把裤腿截短了五公分。

按照黎衍原本的身高,裤子长度应该刚好,可现在给他的假肢穿,就有点儿嫌长。周俏拿着裤子回到店里,趁着最后几分钟把裤子熨了一下,仔仔细细折起来塞到纸袋里。

下班后,她和Cindy一起出了商场,周俏发现,又下雪粒子了。

钱塘的雪下得可真小家子气啊——周俏感叹。

湿润的雪,夹着雨,一点儿也积不起来,路灯下,能看到雪粒子细细密密地飘在空中,和老家鹅毛般的大雪完全不一样。

公交末班车已经没了,气温低得要命,周俏和Cindy顺路,决定一起打车。

两个女生撑着伞、手挽手往路边走时,黎衍的电话来了。

“你怎么还没回来?”他气呼呼地问。

周俏才想起忘记和他说商场延迟打烊了:“对不起啊,今天跨年夜,11点才关门呢,我刚下班,准备去打车。”

“快一点儿,限你12点前到家。”黎衍的语气是命令式的。

周俏没明白:“为什么呀?你饿了?”

“什么饿了?!我不饿!你赶紧回来,别买宵夜了。”说完,他就挂掉了电话。

周俏:“……”

——什么时候家里有门禁时间了?

Cindy惊奇地看着她:“俏俏,是你男朋友吗?”

“不是,是我……房东。”周俏回答。

Cindy不怎么信,看到周俏手里拎的纸袋,问:“是上次坐轮椅来找你的那一个吗?你这裤子该不是要给他穿吧?”

周俏:“……”

“周俏你可以啊!”Cindy瞪大眼睛,“你真

的在和他处对象吗?他、他、他……”

周俏止住她:“别他了,我没和他处对象,再说了,人家也没你想的那么差,他是A大毕业的高材生呢,哪儿看得上我呀。”

“什么?”Cindy为她打抱不平,“A大毕业的了不起啊!他可是个残疾人!你看不上他才对!他多大脸啊居然还敢嫌弃你?”

周俏连连讨饶:“姐,求你别发挥想象力了,他没嫌弃我,我俩没聊过这些,而且你不了解他,他真的是个很好很好的人,是我朋友,你再这么说他,我可要生气了。”

Cindy乖乖闭嘴,在路边叫了一辆车,等车来时,她一跺脚:“今天够倒霉的,真是气死我了!”

周俏劝她:“别气了,我们也骂过瘾了。”

“你说他们这些本地人到底是怎么想的?”Cindy义愤填膺,“没有我们外地人,谁给他们送外卖!谁给他们送快递!谁给他们端盘子、造房子、收垃圾啊!他们自己又不愿意干!不谢谢我们还要骂人,简直有病!”

周俏叹口气,隔着雨幕看街上来来往往的车辆,说:“没办法,谁让我们生在农村呢?把自己日子过好就行了,别管那些人怎么说。”

见Cindy还是气呼呼的,周俏用手肘撞撞她,“别生气啦,明天我不带饭,新年第一天,我请你吃午饭吧。”

Cindy终于笑起来:“麻辣香锅!”

“没问题。”

出租车来了,两个女孩说说笑笑地一起上了车。

紧赶慢赶,周俏终于在11点40分开门进屋,带着一身寒意。

黎衍坐着轮椅转到客厅,看她收伞,问:“外面冷吗?”

“冷啊,雨夹雪,湿哒哒的好难受。”周俏摸摸自己被雨雪打湿的袖子,换好鞋问,“对了,你催我回来有事吗?”

黎衍等了周俏一个小时,雨雪天气,他的残肢很疼,心情就不太好,立刻就怼上了:“什么叫我催你回来?你看看现在都几点了!你要晚回来也不提早和我说,万一你出点事怎么办?年关到了外面很多犯罪分子打算干一票回家过年呢!你一个女孩子三更半夜还在外面乱晃!你说我要不要来问你?你以为我想管你啊!”

叭叭叭,叭叭叭……周俏偷偷翻个白眼,又立刻服软顺毛:“我知道啦,对不起对

不起,是我没提前和你讲,好了好了别生气了,我这不是回来了嘛。”

黎衍:“……”

——怎么感觉怪怪的?活像是在哄小孩。

周俏去洗了个手,出来时,黎衍还板着脸待在客厅。

他看着她,说:“还有15分钟就是新年了。”

“哦……”周俏有点莫名其妙,心想他是想等她一起跨年吗?

她的反应不咸不淡的,黎衍陷入沉默,错开视线,不知道在想什么。

周俏趁机把纸袋递给他,“喏,今天给你买了一条裤子,就当新年礼物吧。”

黎衍:“……”

心里瞬间浮起非常不好的感觉,他皱起眉问:“你什么意思?为什么要给我买裤子?我和你说过我需要裤子吗?!”

周俏简直要挠墙。

——啊啊啊!敏感多疑的小黎先生好像又想多了。

不过她已经有点摸清黎衍的脾气,知道爆竹精还没到炸的临界点,这时候敢于在老虎头上拔毛,故作惊讶地问:“原来你不用穿裤子的吗?”

黎衍气极:“周俏!你别太过分!”

看着他憋红了的脸,周俏“噗”一声笑出来,黎衍拧着眉毛瞪她。

“好啦,你可真会胡思乱想,我逗你呢。”周俏决定说实话,“这条裤子是新的,今天被我不小心弄破了,只能买下来。我已经找商场的裁缝把它修好了,一点儿也看不出来。这个号码你能穿,你要是不喜欢……我……我到时候问问宋晋阳要不要吧,实在不行,宋叔应该也……”

“拿来。”黎衍听不下去了,收下纸袋,低声说,“早说不就行了,扯什么新年礼物?我是那种不讲道理的人吗?”

周俏挑眉看他。

——您心里没点数吗?

黎衍又看一眼墙上的钟,11点50分了。

不知道是不是周俏的错觉,黎衍的脸似乎有点红,他说:“隔壁单元有户人家,每年一月一号零点都会放烟花,我的阳台能看到。你……要不要到我阳台……看烟花?”

周俏脑子秀逗了一下,问:“那我的窗子也能看到咯?”

黎衍的脸唰地黑了,冷冰冰地说:“不看拉倒。”

说着就把轮椅转回了房间。

“……”周俏嘀咕了一句,“我又没说不看。”

还有时间,周

俏换上一件毛绒绒的黄色珊瑚绒睡衣,拖着一把椅子、抱着可达鸭去敲黎衍的房门:“黎衍!”

他在里头问:“干吗?”

“看烟花……”

门打开了,黎衍神情别扭,倒退着转动轮椅,说:“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