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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希望你收敛,真的,你什么都不用收敛。”

“在我面前,你该是什么样就什么样,可以喝酒,可以抽烟,可以穿短裙,穿高跟鞋……”

“你想怎么样对我都行,我是你的,你把我拆了都行,我怕我做不好……只要能让你高兴,我什么都可以做,你得教我……”

卓蕴被他撩拨得喘息不止,心想,这人剃过头后哪里是入佛,分明是入了魔,都说的什么魔鬼发言?

但是,她内心深处又很喜欢,在他怀里难以抑制地仰起脖子时,女妖精的脑海里也开始幻想,等这小和尚再长大一点,高中毕业,她一定要把他拆骨入腹,吃得一干二净……

——

第二天一早,赵醒归被连人带轮椅又带行李,打包送进X医院。

进入病房楼层后,范玉华去护士站办手续,卓蕴和苗叔陪着赵醒归来到他的单人间,护士拿来一套病号服,提醒赵醒归下午要备皮插导尿管,不要穿内裤。

病床的床面高度比赵醒归的轮椅椅面高很多,他从轮椅上下床不方便,要是老去上厕所,不利于护理,穿纸尿裤又容易发生感染,反正马上要做手术,主治医生说既然是截瘫患者,就直接上尿管吧。

卓蕴不懂什么叫“备皮”,多嘴问了一句,赵醒归脸红了,苗叔大大方方地说:“就是剃毛!”

卓蕴:“……”

昨天才剃了上面,今天还得剃下面,这是要变成一只光溜溜的小乌龟呀。

赵醒归刚入院,大家都很忙碌,护士站给了一张密密麻麻的清单,让家属去医院自带的超市买东西,卓蕴怕范阿姨提不动,就和她一起去。

在超市选购时,卓蕴问:“阿姨,这几天晚上都是苗叔陪夜吗?”

范玉华说:“我打算请一位护工,白天护工陪,晚上老苗陪,白天我们都能来,可以让老苗在酒店好好休息。”

卓蕴咬了咬唇,说:“阿姨,趁小归还没做手术,这几天晚上我可以陪夜,我怕他紧张,能和他聊聊天。”

范玉华思考后同意了:“也行,这几天没什么事,你可以先陪一晚看看,等他做完手术还是得让老苗来,那会儿别说是你,我也搞不定他,小归个子大,我们女人搬不动他的。”

卓蕴问:“他会很疼吗?”

“做手术总归会疼,说得更准确点应该是虚弱。”范玉华看着卓蕴,“小卓,你别看小归现在很精神的样子,做完手术就不是了,平时再好看的人做过手术,样子都会有点可怕,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卓蕴被她说得好紧张,点点头:“我知道了,阿姨,我不会害怕的。”

等她们回到病房,赵醒归已经换上那身蓝白条纹病号服,乖乖地倚靠在病床上。轮椅停在床边,床背摇得很高,餐桌板拉开在他面前,上面搁着平板,他正悠闲地观看篮球赛。

“挺舒服啊,度假呢?”范玉华把一大兜东西交给苗叔去整理,忍不住说儿子,“准高三生,不能趁这几天多做点作业吗?”

赵醒归的眼睛依依不舍地从球赛上移开:“我和老师说了,这个暑假的作业不保证能做完,我会挑着做,有些没必要的就不做了。”

范玉华:“之前和我保证,期末考一定考进年级前十,结果呢?你做到了吗?”

赵醒归不服气:“年级十六也不差吧?”

范玉华笑得很温和:“那你到底打算什么时候做那些你挑出来的作业?”

赵醒归看一眼卓蕴:“晚上,等你们探监结束,我就做。”

范玉华也去看卓蕴:“小卓啊,这小子晚上要做作业,你就别陪夜了。”

卓蕴很配合:“噢!”

“什么?”赵醒归一惊,与苗叔对视,“今晚谁陪夜?”

苗叔也一脸莫名,范玉华说:“你白天多做点作业,晚上就小卓陪你,你要想继续看球赛,那就……”

“我做我做我做。”赵醒归一把把平板拿掉,着急地向苗叔伸手,“苗叔帮我把书包拿过来!”

苦逼的准高三生在病房里还得做作业,苗叔收拾完范玉华买来的东西,出去买午饭,范玉华见赵醒归没什么事,就回酒店处理工作去了,病房里只剩一个卓蕴,坐在床尾玩手机。

“卓老师,卓老师。”赵醒归从书本上抬起头,叫她。

卓蕴问:“怎么了?”

赵醒归说:“我右脚踝那个金乌龟,你先帮我摘下来保管一下,刚才护士说了,身上不能戴饰品。”

“哦,好。”卓蕴掀开被子,看到赵醒归那两只无力的脚,炎热的夏天,他依旧穿着白色棉袜,卓蕴摸摸他瘦弱的小腿,还是很冰凉。

她帮他解下金乌龟,想要放去包里,赵醒归说:“戴你脚上吧。”

卓蕴问:“为什么?”

赵醒归笑:“转运龟要戴着才能转运,你先帮我戴几天,我觉得你这阵子运气挺好,说不定也能传给我。”

卓蕴眼珠子一转,也觉得自己这阵子运气不错,她干脆坐到赵醒归身边,抬起右脚伸到他面前:“你帮我戴。”

赵醒归捧住她的脚,仔细地把金乌龟戴到她脚踝上,拉紧绳子:“到时候记得还我啊,别想贪污。”

卓蕴乐得直笑:“你人都是我的,贪你一个金乌龟怎么了?小气鬼。”

赵醒归不知想到什么,低头往卓蕴脚背上亲了一口,卓蕴“呀”一声叫,正想去拧他,一位中年护士突然进来了,愣了一下:“你俩干吗呢?”

卓蕴赶紧把脚收回来,放下地,护士给赵醒归量体温、测血压,意有所指地说:“这几天你要做很多检查,我们老会进来的,病房里虽然没监控,你们自己也要注意一下。”

赵醒归血压高了。

护士:“……”

“算了,当我没说。”护士对满脸通红的少年说,“深呼吸,别紧张,我再给你测一次。”

赵醒归做了几个深呼吸,再测血压,回归正常。

护士提醒他:“你明天要做一个二十四小时的动态心电图,有个小机器一直背身上的,不能有太大的情绪波动,知道吗?”

赵醒归点点头。

护士一边说着“到底是小年轻”,一边推着车出去了。

“二十四小时心电图。”卓蕴坏笑着看赵醒归,“那是不是你做上了,我就不能碰你啦?”

赵醒归抬手捂住脑门:“做上了你还是别碰我了,我怕我心电图跟过山车似的,我妈都要吐血。”

下午,赵醒归在病房里备皮插尿管,苗叔陪着他,卓蕴暂时回避,去了走廊上。

这个楼层都属于神经外科病房,有人做脑部手术,有人做脊柱手术,刚好有台手术结束,病人躺在推床上往病房转运,从卓蕴面前经过。

那是位女病人,脑袋上绑着厚厚的纱布,脸庞浮肿,面色蜡黄,根本看不出年纪,也看不出原本长什么样。

卓蕴又看到一位四十多岁的男患者从病房出来,穿着病号服,坐着一架运动轮椅。

卓蕴现在已经很分得清,医院、超市等公共场所为特殊人群准备的应急轮椅都很普通,座位宽大,靠背高而平直,就像大街上能看到的那种老头轮椅。

而真正的截瘫患者想要生活更舒适、行动更方便,就要选择更为轻巧灵便的运动轮椅或电动轮椅,所以,这位男患者应该和赵醒归一样,也是一位截瘫人士。

卓蕴背脊靠在墙壁上,心里有点不得劲。

她从来没住过院,身体很健康,父母和弟弟也一样,去医院最多就是些头痛脑热的小毛病,卓蕴对医院的记忆一直停留在外公外婆住院时,但那也是十几年前了。

她突然想起,赵醒归和她说过他受伤的经过,还有出院回家后的各种事情,却从没说过,他在医院里发生的事。

他住了一年多的院,一年多啊,一天都没回过家,那时候的他是什么样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