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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悯微仿佛才意识到温辞刚刚说了什么,温辞也仿佛才想起来自己刚刚说了什么,两边一时寂静。

月光皎皎下,叶悯微看着温辞,她满眼茫然,问道:“你要跟我分道扬镳吗?”

温辞张张嘴又闭上,脸色铁青目光冰冷地看向蓝星竹。

蓝星竹觉得自己遭受了不白之冤,回过头去却发现自己的师妹和师兄以同样的眼神看向他。

“为什么?我没有拿人炼苍晶啊。”叶悯微说道。

她说得很诚恳,温辞眸光微动,他想起来在宁裕最后一夜她的低沉与反常,又想起后来谢玉珠跟他转述的她的话。

温辞深深吸了一口气,语气终于稍稍放缓:“你本来就不是拿人炼的苍晶,你一个孤寡老人住在昆吾山上从不下山,到哪里去抓人回来,难不成我替你抓吗?你怎么就不问问我,你怕我会包庇你?”

叶悯微摇摇头,她抓着乾坤袋晃了晃:“也不是,只是我总觉得无论别人说什么,无论我做了什么,你永远会说我是对的。”

温辞沉默片刻,嗤笑一声道:“少自作多情了。”

蓝星竹与莫笑鸢拦在这两人之间,互相看了一眼。

他们觉得自己站在这里好像有点多余。

蓝星竹与莫笑鸢识趣儿地散开,远处依稀传来人声,想来是沧浪山庄看到信号,派出的援兵们到了。

叶悯微望了一眼声音传来的方向,然后走向温辞:“温辞……”

温辞却没有听到她要说什么,叶悯微只是向他走了两步,就突然向前栽去。温辞立刻上步抱住她,她的头撞在他的肩膀上,整个人毫无意识地软下来。

温辞扶着她的后背,才看见她的后背已经完全被鲜血染红,温热而潮湿,她一路跑下来的台阶上,也是一路嘀嗒血迹。

也不知道这人刚刚的精神头是从哪里来的。

温辞瞳孔紧缩,将她的手臂放在自己肩膀上,一把将她抱起。

沧浪山庄三人赶紧围上来,惠南衣说自己留下来与前来的弟子们交接,让蓝星竹与莫笑鸢立刻带温辞、叶悯微与苍术去沧浪山庄。

温辞一言不发地抱着叶悯微用魇术卷起这几个人往沧浪山庄去,被魇术卷起来时,蓝星竹与莫笑鸢听到梦墟主人咬牙切齿的低语。

“混蛋叶悯微。”

晨曦初现的时候,叶悯微终于在沧浪山庄的暖阁之中悠悠转醒。应该是被喂了乾坤袋里那疗伤的灵药,她身上的伤口正在慢慢愈合,疼痛得以缓解只剩疲乏。

昨夜来不及细细体会,策略又都是换脑子之前想的,此刻叶悯微终于感觉到,世界确实变得和平时不太一样。

她的脑筋仿佛泡在水里似的,倒是能够动,就仿佛被一种柔缓的阻力所牵制,尤其是在她想起算数与灵脉时,仿佛生锈的铁门,迟暮的老人,动不快了。

秦嘉泽看起来也挺聪明的。

叶悯微想,可他的脑子也不怎么灵活啊。

“大师父!你醒了!”一声石破天惊的呼喊吸引了叶悯微的注意,她转过头去,视线里便出现了谢玉珠的脸。

三个月不见,她的小徒弟看起来没太大变化,穿着一身富贵的橘红貂绒小袄,哭丧着个脸,喊道:“大师父,大师父!他们说你换了脑子,你还记得我吗?”

叶悯微点点头,笑起来:“玉珠,我好想你啊。”

旁边有人没好气儿地哼了一声。

叶悯微抬眼看去,哼的人正是抱着胳膊靠在墙边的温辞。

谢玉珠听到她那在人情世故上一向缺根筋的大师父说想她,感动得紧紧抱住她大师父不撒手,莫笑鸢来送药拽她都拽不动。

谢玉珠这三个月这真是遭罪了,倒不是她二师父对她不好。就是每天听到温辞的第一句话都是在问她,他和叶悯微绝交之后她以后到底要跟着谁?

谢玉珠总算是知道那些夫妻和离家的小孩是多么良心煎熬,她天天盼着她二师父找到她大师父,又天天担心她二师父找到她大师父她就要做选择,愁得她白头发都长了好几根。

幸而目前看情形,她二师父又放不下她大师父了。她便装傻充愣,假装完全忘记了她二师父曾经要她做的抉择,毕竟她二师父现在看起来也记不得这茬。

莫笑鸢来送药的时候,只见这江东首富谢家的六小姐伸出两根手指,殷切地问叶悯微:“师父,您还知道一加一是几吗?”

莫笑鸢端药碗的手抖了抖,贴心地提醒道:“谢小姐,尊上是换了脑子,不是傻了。”

谢玉珠又从旁边拿出一本书,在叶悯微面前哗啦啦翻一遍,然后说道:“师父您背一下第六页吧!”

叶悯微摇摇头道:“我背不出来。”

“这谁能背得出来啊!”莫笑鸢惊诧。

谢玉珠瘪瘪嘴,道:“我大师父!我大师父以前就能背的!”

她看起来比当事人要伤心一万倍。

一上午叶悯微的房间热闹非凡,直到中午的时候才安静下来,惠南衣终于从涞阳王府赶回了沧浪山庄,来探望叶悯微。

“尊上放心,您的事情我已经与师父说过,我沧浪山庄之人绝非忘恩负义之辈,您救了我与两位师弟师妹的命,我们理应报答。您只管在沧浪山庄养伤,我们不会对外泄露您的行踪一分一毫。”

惠南衣在叶悯微的床前拜道。

“还有一件事,涞阳王府的地宫最深处发现了一座地牢,十分奇特,坚固至极且术法不可破。”

顿了顿,惠南衣目光沉沉说道:“里面关着尊上的魇兽吧?”

那日他以镜水术探查时,听见了叶悯微与魏景的交易。

惠南衣道:“这件事我没有告诉师父,尊上还是早日将魇兽取回吧。”

叶悯微望着身长玉立,温和从容的惠南衣,他还是第一个希望她取回自己魇兽的修士。这样想来,他从在王府见面开始就一直在帮她。

叶悯微疑惑道:“你不想要我的魇兽吗?”

“我?南衣何德何能,这一切是由尊上开始的,无论是非功过,都应该由尊上结束。”惠南衣淡淡道。

“你早就知道我是叶悯微了吗?”

“嗯,在下听说掌握生棘术与吹烟化灰术的那位灵匪,实则就是万象之宗。那么云川姑娘就是叶悯微。”

“那你为什么要帮我呢?”

惠南衣低眸笑了笑,仿佛玩笑又仿佛认真般说道:“或许是因为您在摘月楼与谢小姐演的那出戏,演得太过生涩,一看就知道不是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