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耀中文网syzww.com

乔翎满头大汗:“……噢,噢,好的。”

圣上环视周遭,从容起身离去。

今日的朝会,就?这么结束了。

等?出了太极殿的们,文武官员们不约而同地出了口气。

乔翎悄悄同邢国公道?:“陛下看起来温和,生气起来,吓死人?了!”

圣上从头到尾其实?都没有大声说话,更?没有显露出声色俱厉的形容,可只?是如此,就?把杜御史给整治成了这样。

“是啊,”邢国公以律令古语应和一句:“刑不可测,则威不可知。”

乔翎颇为感慨地叹了口气。

紧接着?就?听邢国公小声问:“精彩吗?”

乔翎楞了一下:“什么?”

邢国公朝她眨一下眼。

乔翎反应过来,义薄云天道?:“晚点我让人?送些过去!”

邢国公笑?着?朝她拱了拱手。

再之后她去找到太叔洪,真心实?意地谢过他:“多谢京兆今日在朝上替我周全?!”

杜御史选取的这个角度其实?很刁钻。

要说大罪吧,算不上,但要说是小罪——须得知道?,有的时候,单凭几根舌头,也?是能杀人?的!

这些东西被宣扬出去,乔翎自己或许并不觉得有什么,但到底不好听。

而太叔洪果?断下场,坚决地庇护了她,同时也?把几个相关的衙门落下了水,无形之中帮助杜御史扩大了攻击范围,其实?也?就?相当于是大幅度地削弱了前者的攻击力。

你看,我看,大家都看,食色性也?,有什么好指摘的呢?

崔少?尹在朝上看了场热闹,这会儿还?觉得胆战心惊,又觉得纳闷儿:“好端端的,杜御史咬你干什么?”

乔翎心里边倒是有些猜测:“他不仅仅是想叫我罚俸了事,倒很像是想着?叫我颜面扫地,自行退出官场呢。”

崔少?尹有了几分猜测:“说不得,还?是京兆府的案子惹的事儿。”

兴许,杜御史,亦或者他的亲故当中,有人?牵连着?京兆府从前被押下来的案子?

亦或者说,此中另有内情,也?说不定。

只?是同时,崔少?尹也?有些惧怕:“真是天威难测啊。”

转而也?说:“对于京兆和乔少?尹来说,倒是好事。”

圣上开口说了“到此为止”,那之后也?就?不会再有人?循着?这事儿向下探究,毕竟杜御史的前车之鉴,还?血淋淋地摆在那儿呢。

太叔洪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当差,以后你也?能有这种待遇。”

他稍有些自吹自擂地褒扬了自己一句:“我站出来的时候,就?知道?不会输,论圣眷,姓杜的怎么跟我比?”

又提点了崔少?尹:“圣上喜欢能办事的人?。”

崔少?尹颇受鼓舞。

回到京兆府之后,太叔洪照旧点齐人?马去自己值舍里开小会。

又专程同乔翎道?:“蔡十三郎的案子,这就?算是过了明面了,先前的罪责已经?敲定,后边那些——”

他短暂地迟疑一下,继而说:“你得再进去一趟,就?这事儿专程去问一问王中丞和曹侍郎,叫他们在文书上签字署名。这案子在陛下那儿挂了号,你现?在过去找人?,算是公务,不越矩。”

这一趟其实?是走个流程。

因为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王中丞和曹侍郎都会追究此事的。

二公主还?是帝女呢,因为这事儿直接给削成郡主了,帝女尚且如此,更?何况是蔡十三郎?

蔡大将军即便?想保他,怕也?不敢开口了。

圣上都没保自己的女儿,你还?敢去保那个不知道?是弟弟还?是儿子的蔡十三郎?

别太不会看人?脸色了!

又因为王中丞和曹侍郎都是涉案人?,是以都有必要以书面的形式确定对这桩案子的最终审定结果?,以防万一。

……

乔翎领了差事,等?这边开会结束,就?出门重又往皇城去了。

先循着?承天门街到工部去寻曹侍郎,后者很痛快地签了字。

说起来,两家还?有点八竿子才能打一打的亲戚——曹侍郎的儿媳妇,是姜二夫人?的姐姐。

只?是乔翎知道?姜二夫人?同母家不睦,与曹侍郎也?不算相熟,简单寒暄几句,办完事情,便?转头往御史台去了。

御史台在第五横街上,左边是太史监,右边是宗正寺,等?到了地方,自有门吏通传,不多时,便?有人?迎了出来。

看身上官袍和银鱼袋,想来该是两位御史中丞当中的一位。

乔翎心想,难道?这就?是她今日要来找的,那位与尚书右仆射王元珍并称“二王”的小王王延明?

正想着?,来人?近前来向她行礼。

乔翎还?礼,继而道?:“可是王中丞当面?”

来人?为之失笑?,同时向她拱手:“乔少?尹认错了,在下是御史台的另一位中丞,劳淳劳子厚。”

乔翎听见这名字,不由?得心头一跳,若有所?思,又叫了一声:“劳中丞。”

她开门见山道?:“我是来寻王中丞的,不知道?王中丞此时何在台内?”

劳子厚神情分外亲切,却不提王中丞的事儿,“嗳”了一声之后,殷勤道?:“说起来,乔少?尹还?是我的娘家人?呢,如若是在宫外见到,怎么也?要叫我尽一尽地主之谊的,今次在御史台见到,好歹要先去喝一杯茶才是。”

他迎上乔翎的目光,笑?道?:“我也?是从京兆府出来的,这会儿看乔少?尹真是怎么看怎么亲切!”

乔翎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了自己此时正在办的那桩案子。

如若她没有记错的话,最后的经?办官员署名上,劳子厚的大名赫然在上。

她暗叹口气,说:“不必了,我是来寻王中丞的,劳中丞贵人?事多,且去忙吧,另找个人?来领路便?是了。”

劳子厚脸色微变,已然从她这态度当中察觉到了几分疏离,当下强笑?道?:“乔少?尹,何必如此不给情面呢。”

乔翎果?断道?:“公务在身,怕是无暇与劳中丞寒暄了。”

劳子厚脸上的笑?意仿佛是海上漂浮的泡沫,即将消融在波浪之间。

他叹口气,徐徐道?:“乔少?尹,我当初在京兆府,并不担审案的责任,最后在文书上加名,也?是惯例罢了,即便?真的被翻出来,也?不会真的牵连到我身上,您这么早就?急着?避嫌,倒是叫人?觉得小气了。”

乔翎瞧着?他看了会儿,很认真地问:“你是经?办人?之一,你在上边签署了名字,你难道?不知道?名字签完之后,罪犯就?要被处斩,名义上是由?他犯下的那些案子,也?会就?此终结吗?”

劳子厚反问她:“难道?那个罪犯不该死吗?他杀人?,可是板上钉钉,无从抵赖的!”

乔翎没被他这话困住,反过来又问他:“那其余那些案子呢?让他顶了罪,岂不就?等?同于叫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你作为经?办的官员之一,怎么对得起枉死的人??”

劳子厚明显不想再谈这件事了。

他敷衍着?笑?了笑?:“越国公夫人?当真是耿介之人?呢,真是叫人?佩服。”

“你在阴阳怪气什么?”

“你在京兆府的时候,经?手了一桩错案,现?在事情发了,你头一个想起来的居然是要把这桩案子按下去,千万不要再牵连到你吗?”

乔翎听他这话语气不好听,也?不客气,当下瞥了他一眼,硬邦邦地回了一句:“我耿介,这不需要你说,倒是你小人?行事,我有必要说出来!”

劳子厚见状倒也?不气不恼,只?是说:“女人?就?是爱争口舌之快,罢了罢了,乔少?尹既然如此不通情理,我又何必自讨没趣儿呢。”

他向前伸手:“乔少?尹,要进御史台可以,只?是,官印得暂且押下——这是御史台的规矩。”

乔翎听得微怔,转而道?:“是御史台的规矩,还?是劳中丞的规矩?”

劳子厚笑?道?:“乔少?尹是四品大员,我哪里敢胡言乱语诓骗您?今天您从这儿掉头出去,到哪儿还?不能问一问这事儿呢。”

他笑?吟吟地瞧着?乔翎,说:“御史台同别的衙门不一样,牵涉的机要案件太多,所?以规章制度上也?格外繁琐一些。”

“前朝有三独坐,即三位要员单独设置一席,以表超脱于诸臣之上,御史台的主官就?是三独坐的官员之一,如今到了本朝,虽然不时兴这个了,但御史台的许多规矩还?是没变。”

劳子厚说:“政事堂若有命令,都不得直接传召,而是要着?人?来请,而其余官员若要进御史台,也?得将官印押在这儿,等?出去的时候再带上,以防不测。”

乔翎问:“现?在别的官员因公进出御史台,都得把官印押在这儿吗?”

劳子厚笑?得格外意味深长:“别人?也?就?算了,但是遇上乔少?尹这么讲规矩的人?,我哪儿敢不讲规矩?今天咱们还?是照章办事,来的安稳一些。”

乔翎听明白了:“虽然是规矩,但是也?荒废了,别人?不需要这么做,可是我需要这么做。你就?是故意要卡我一下。”

劳子厚淡淡道?:“毕竟乔少?尹是讲规矩的人?嘛。”

乔翎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终于伸手将悬挂在金鱼袋旁的官印取下,攥在手里,忽的问:“我把官印给你,万一你拿去做了什么,这怎么办?”

劳子厚听她真的跟自己探讨起这事儿来了,就?知道?她是被唬住了,当下脸上玩味之色更?重:“乔少?尹只?管放心,依据御史台的规矩,押在这儿的官印都是要被封存起来的,专人?执掌,不会出现?意外。”

乔翎顺势将手抄进了袖子里,想了想,又问:“我把官印给你,你能给我开具收据吗?”

劳子厚从善如流道?:“这有何不可呢?”

乔翎目光不善地盯着?他,说:“劳中丞,我把丑话说在前头,官印交给你,要是出了什么差错,责任可全?在你!”

劳子厚笑?道?:“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