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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为你们这个行业的人,不会玩这样的小游戏。”夏肆说道。

江橘白言简意赅:“解压。”

他去年就已经以技术在工作室有了1个点的股份,听起来不多,但这是国内互联网top旗下的游戏工作室。

他心头盛着很多事,信息量太大太费脑的游戏不适合他。

“抱善睡了?”

“嗯。”江橘白打完了第一波僵尸,在警报声响起时,他才从屏幕上错开目光,撞上了夏肆的眼神,“……你可以坐。”

他伸手指了下对面的位置,手腕上的铜钱撞出两声低但脆的响。

夏肆撑起身,他在对面坐了下来,他看了眼床上睡得正熟的抱善,脸色比那被套还要雪白,唇色却鲜艳绯红,加上过浅的发色,使躺在床上的小姑娘不像个人,像个人偶。

“我听宁雨说,抱善是早产?”

江橘白压在笔记本触摸板的手指僵了一下。

“她妈身体不好,七八个月的时候就把她……生下来了。”

说生都勉强了,那肯定是徐栾硬掏出来的,多半是,虽然江橘白当时并未亲眼看见。

夏肆摆出闲聊的松散姿态,“然后呢?”

然后就难说了,徐美书和江泓丽至今对外都说当时生的孩子被人贩子抱走了,但他们不敢大肆宣扬,手里太脏。

其实这孩子一直都在徐家镇,现在还来了首都,在山中民宿的大床上呼呼大睡。

“问这么多干什么?”江橘白瞥了夏肆一眼。

夏肆失笑。

脾气真的不太好啊。

“他们等会在楼下玩牌,你想不想去看看?”夏肆没觉得江橘白无礼,他觉得对方娇蛮可爱,整体看上去虽不是这样的感觉,凌厉帅气,但会让人觉得他可爱的不是长相,而是动作和神态,以及产生这种感受的人。

“他们?”江橘白对玩牌不感兴趣。

“昂,一楼有个娱乐厅,饭后休闲怡情的地方,我们去转转,反正在房间里也没事儿。”夏肆伸手想碰江橘白的脑袋,江橘白下意识地躲开了,有点生硬。

江橘白又陷进了沙发里,“我不去,我去骑马。”

他直接将电脑合上。

他起身时,抱善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在了床上,她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两人。

“你们干嘛去?”

“出门转转,你要一起吗?”夏肆笑着问她。

抱善还是很困,她又倒了下去,“睡眠不住会影响我的发育,你们去吧。”

她睡得很利索,问清楚江橘白的动向后,心无旁骛地闭上了眼。

江橘白换了鞋,拿上手机和房卡出了门。

接待将马牵至门口,江橘白在门口套上马甲,换上长靴,他接过夏肆递来的马鞭。

他不需要人扶着上马,但夏肆还是伸手扶着他。

“谢了。”

他拽着缰绳,人跟马同时回身,不远处,依着缠满藤蔓的围栏路边,一道影影绰绰的身影出现在视野里。

看见两人俨然是要出门的装备,徐栾笑着打招呼,"天黑了,路上可能会不太安全。"

夏肆往山下看了眼,一路上全是路灯,山中也散落着各式各样的灯。

“这地界,谁那么大胆子啊?”夏肆开着玩笑,“走吧。”

他们都跟徐家这个私生子不熟,碰上了,说一句话,足矣。

走了一段路,快要过拐角,江橘白忍不住回头,门口台阶处空荡荡,那人分明已经离开。

江橘白收回目光,听着脚下的马蹄声,还有虫鸣草掠声,他心虚飘得远啊远,飘得收不回来。

马蹄声清脆,踢踢打打,甩着尾巴时,尾巴也发出响。

晚上的山里空气发凉,江橘白穿着一件薄长袖,不冷不热。

夏肆好像在一旁说了句话,但江橘白还没听清,这句话就被风吹散了。

他疑惑地看向身旁。

黑马精神百倍,它虽然走得慢悠悠但步伐活泼,挂在马鞍上的马鞭不停拍在马鞍上,而本应该骑在马背上的夏肆却不见了。

江橘白手指瞬间攥紧。

他的目光延伸到右边最尽头,接着如指针缓慢往后移动,一切微小到平时难以注意到的动静都在此刻被放大。

白日葱茏碧绿的山林仿若舞动的鬼影,那些灯,变成了它们的眼睛。

若江橘白没有过往那些经历,他只会认为是夏肆在恶作剧。

毕竟周遭的一切看起来没有任何异常,至少从表面上看没有变化。

可让人感到害怕的地方恰恰就是此刻周围的环境正常得不能再正常。

在如此正常的环境里,夏肆一个大活人,就这么不见了。

这样的情况,江橘白已经有十年未曾遇见了。

他下意识去摸手腕上的铜钱,没有变得冰凉,他低头看,那几枚铜钱也还是老旧的铜色,没有发暗,发红。

心被吊起来,又放下去。

转而,又吊起来。

不是徐栾的话,那是别的东西?那好像会更可怕,因为徐栾一直以来,都只是图他身体,不图他的命。

两匹马一直在往前走着,江橘白把黑马也牵到了自己手里,他独行了一大段路,走到了白日呆了很长时间的跑马场。

跑道上,马匹高亢雄浑的嘶鸣声像战时的号角,与猛烈的风声一起席卷到江橘白耳朵中。

他身下的夏梦梵,以及旁边夏肆所骑的马,都好像对这道嘶鸣表示出了畏惧和不安,又是踢腿又是后退。

那匹马在月光下,皮毛泛出冷铁般的光泽,它高昂着头颅,几乎是目空一切。

它的脖子上也同样套着缰绳,一只戴了手套的手从它颈后出现,它表现出臣服,迈着同样傲慢的步伐,朝江橘白所在的方向走来。

马背上,身形挺拔的人影,从模糊的轮廓到清晰的面孔。

对方将马鞭卷到了手腕上,睨着江橘白,“看来骑马不如开车快。”

江橘白戒备地看着眼前既熟悉又陌生的男人。

看见江橘白仿若炸了毛的模样,他忍住笑意,可上扬的嘴角却让江橘白呼吸都屏住了。

为……什么会连发笑的神态都一模一样?

江橘白看向身后,空荡荡的,可的确有一辆车停在入口处。

江橘白拽着绳子,两匹马和马背上的人都很乐意与对面的人和马拉开距离。

“我记得你刚刚还在民宿。”

徐栾:“但我现在在马场了。”

那种饶有兴味的笑容,江橘白见过太多次,对此他印象深刻。

一切都诡异得过了头。

夏肆还不见了。

晚上的风,携带着草的新鲜腥气,马场还有马粪的味道,飘荡在鼻息间。

山林里的味道,不管席卷了什么味道而来,都属于自然的芬芳,江橘白辨不清这里面具体裹了些什么,但对于陪伴了他十八年的东西,只需要一丝半缕,他就能嗅得出来。

柚子花的味道。

很淡,微甜,微涩。

这种地方,为什么会出现徐家镇的柚子花香气?

江橘白望进对面马背上男人的眼睛里,他手指攥得发响。

徐栾操纵着身下的马前进。

江橘白顾不上夏肆那匹黑马了,他拉着夏梦梵,夏梦梵也感受到了空气中的窒息感,她小心又警觉地朝后退。

夏梦梵喘着粗气。

江橘白也感觉自己被人掐住了脖子,无法呼吸。

这时,徐栾有了动作,他将马鞭挂在马鞍一侧,眼看着他就要朝江橘白伸手。

“夏梦梵!”江橘白拽着绳子,骑着马掉头就跑。

夏肆的黑马也立马转身跟上他的好姐姐。

徐栾没跟上去,他一脸疑惑,什么啊,他难道会欺负对方吗?

身侧景物往后撤退得极快,不时有虫子摔打在江橘白的脸上。

他今天刚学的骑马,可能是胆子大不怕死,他学得很快,但却没跑这么快过。

夏梦梵也给力,跑出了逃命的架势。

在民宿门口,他直接从马上摔了下来,好几个接待人员冲过来扶他。

捂着就快要爆炸的心脏,他把马鞭塞到了其中一人的怀里,脸色惨白的模样吓坏了众人。

“我们马上叫医生来!”

“不用。”江橘白推开搀扶着自己的手,他捂着心脏的位置,跌跌撞撞地从步行梯走到了3楼。

紧随其后,夏肆也回来了,他一身泥泞,头发上都是泥,边走边破口大骂。

“什么玩意儿啊?我他妈睡臭水沟里了没一个人瞧见?”

“哎,小白回来了?”

经理跑过去,小声地应着话。

夏肆脸色一变,推开经理。

-

一进房间的门,江橘白就开始收拾东西,他把桌子上的电脑、数据线、已经拿出来的几套衣裳等等等等,全部往行李箱里丢。

抱善被他从被子里拽出来,怀里被塞上她那只走哪儿都不离手的洋娃娃时,一脸懵逼。

“哥哥……”

哥个屁。

你亲哥回来了。

我不是你哥。

江橘白收拾着行李箱的动作忽然顿住,他缓缓回了头,看着坐在床上,比她怀里洋娃娃还要精致漂亮的徐抱善。

他脸色白得跟白蜡烛似的,快要透明了,脸上没半点笑意,抱善从来没被江橘白这么看着过,她小声地又唤了一声哥哥。

无畏子说过,如果徐栾当时没死绝,那么以当时的状态,它不具备移动到首都并在首都潜伏十年的能力。

现在事实证明,徐栾的确没有死绝。

这是好事,但也不是特别好。

江橘白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

徐栾没有死绝,但一直没有出现,证明他确实如无畏子所说,他没有跟到京城的能力。

可如今,他在京城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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