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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泪混着热水从面上滚下。

这跟之前的接吻抚摸都不同。

这要屈辱得多。

吴青青从外面回来的时候,见着堂屋里电视关着,家里静悄悄的,一上楼,发现江橘白还在睡觉。

“那药水肯定有副作用,”她想道,并且弯腰摸了摸江橘白的额头,'哎呀,怎么这么烫?'

没过多久,她拉着卫生所的医生来了。

“我可说好了,你要是偷偷减药,我就告到镇子上去,让你的卫生所关门。”

“哪能啊婶子,我是医生,干的都是良心事,做的也是良心人。”

“呸,你不要以为我们都不知道你赚了多少黑心钱,”吴青青说,“你刚来的时候,骑个破自行车,这才来了几年,市里房子都买了!”

陈医生不好再说什么了,一直讪笑着。

更加没敢给江橘白的药减量,该是多少就是多少。

“是受了凉,大部分是这个原因,其余的就是他好像有点受了惊,身体底子有点差,要多注意了。”陈医生对着凶神恶煞的吴青青,细心地嘱咐。

江橘白昏昏沉沉醒来的时候,针已经拔了,他咳嗽了几声,坐起来时,发现没之前那么难受了。

徐栾坐在他的书桌旁边,翻着书,一边翻,一边记录着。

江橘白定睛看了会,确定对方是在给自己整理题集。

他还是气不顺,手指拉开抽屉,从里边拿了一把伸缩刀出来,照直往徐栾的脖子插了一刀。

刀锋近乎全部没入了鬼祟的脖子,但仅此而已,半点血花都没往外冒。

徐栾坐着,静静地没有动,过了半晌,他才抬起手臂,不确定地摸了摸,摸到了刀柄,他缓缓把刀拔了出来。

不到三厘米长的刀口在瞬间合拢自愈。

徐栾扭头,看向跪在床尾的江橘白。

少年双目通红,脸色是病愈后的惨白,嘴唇略失血色,头发散乱着。

他即使给了徐栾一刀,也没有慌了神,平静的目光看起来好像可以再给徐栾第二刀,第三刀……

徐栾看着他这模样,伸手抓起了江橘白垂在身侧的手,少年的身体僵硬得不像话。

他把刀又还给了江橘白,放在了江橘白的掌心中。

“真正c你的话,需要被你插上多少刀?”徐栾弯起嘴角,“来。”

“……”

江橘白眼前有一瞬间的眩晕。

他恼怒于对方的厚颜无耻,自己的无可奈何,他胸腔内燃起的火焰足够将他的全部理智都吞噬殆尽,他看着徐栾的面孔在自己视野里嚣张至扭曲,并且提前就宣告了自己的胜利。

江橘白直接又一刀往徐栾的面孔正中央插去,他听见人皮被扎破的声音,动作微顿,却在看见鬼祟弯起来的眼睛时,怒不可遏。

少年把鬼祟的头插了个稀巴烂。

他气喘吁吁地倒在床上,卷起被子。

身后响起脚步声,很轻。

徐栾轻轻吻着他的耳朵,用它那看不出原本面容不堪直视的脸,贴着江橘白。

[这里删了,我好累]

江橘白闭上眼睛。

平静道:“滚。”

-

除夕那天吃完午饭,江梦华在院子里放了一挂爆竹,爆竹的红纸迸溅地满地都是,四面八方都传来了噼里啪啦的爆竹声。

江橘白和江梦华一块儿去给死了好些年的阿奶扫墓烧纸。

路途遇上了不少同是去扫墓的同村不同组的人。

“哟,这是小白嘛,长这么高啦。”

江梦华拉着江橘白,“叫三婶婶。”

“三婶婶。”江橘白也不认识,让怎么叫就怎么叫。

给家里长辈烧了纸后,江橘白又拎着一袋子香烛香纸骑着电动车去了徐栾的坟前。

再怎么恨,逢年过节的祭拜还是不能少。

江橘白恨不得几锨子掘了徐栾的坟。

他没从徐家院子走,也没有拜访徐美书一家的打算,他把电动车停在外面,直接从围墙外边,抄了小路,到了徐栾的坟前。

坟地冷冷清清的,哪怕头顶着太阳,可后山山林繁茂,乌压压的树荫压在头顶,莫名阴森,叫人喘不上来气。

江橘白从口袋里拿出一对蜡烛,放在地上,用打火机点燃后,又插了一炷香在香炉里。

接着才开始烧纸。

江梦华说要多给徐栾烧点,感谢他死了还要给人补习。

江橘白不耐烦地烧着纸。

正烧着,底下院子里的后门吱呀一声打开了,接着传来说话的人声。

江橘白下意识就想躲起来。

他也真躲起来了,拎着口袋就往徐栾坟墓的后边钻,藏在了一处草丛里,幸好头顶有树荫,四处的草丛看着都黑洞洞的,不仔细瞧,也看不出草丛里藏了人。

人声逐渐靠近。

“哎,谁来给徐栾烧了纸的?”说话的人是江泓丽,她气色很好,穿着一件大红色的羽绒服,在这阴沉诡异的坟地里,鲜艳得极其惹眼。

徐美书跟着也走上来了,“估计是江家那小子吧,看来还真的是关系很好,过年都还把徐栾惦记着。”

江泓丽蹲下来,仔细看了看蜡烛,“刚走呢,这蜡烛还没用多少。”

“怎么来了也不上家里坐坐……”女人叹息了一声,接过徐美书手里的袋子,又点了一对蜡烛给徐栾。

他们带来的蜡烛比江橘白买的两块钱一对的要豪气多了,刻着盘龙,腕粗一根,霸气得很,愣是把江橘白那两根蜡烛比得跟两条韭菜一样。

给徐栾烧了纸后,徐美书和江泓丽又转去其他长辈的坟前上了香,烧了纸。

两人起身后,从徐栾坟前经过,江橘白以为他们终于要走了,却没想他们在岔路口站定了,脑袋朝同一个方向转去。

江橘白也在草丛里朝他们看过去的方向看去。

那边也是一块坟地。

江泓丽的眼睛在江橘白看不见的地方兀自湿润了起来,“要不是……我真应该过去看看他们。”

徐美书本来同样伤感的面色,在听见江泓丽的话后,顿生反感与警惕,“有什么可看的?他们连人都算不上,能给座坟已经不错了,不然你放眼整个徐家镇,有几个给夭折的孩子专门辟块坟地的?”

江泓丽被呵斥得不敢再说话了,只是一脸凄色地跟在徐美书后面下了山。

他们走后,后门关上了。

江橘白听见关门声,才从草丛里钻了出来,他把手中剩的香纸都烧给了徐栾。

紧跟着,他站到了刚刚徐美书和江泓丽站过的位置,这里刚刚好能将不远处那一片小土包纳入眼中。

那里没半点过年的气氛,也不像其他过世的人,有人会去上柱香烧一叠纸。

周围栽种的桃花在冬季只是一丛丛枯木,张牙舞爪的纸条,像极了朝天空伸出去的尖利魔爪。

江橘白看了会儿,压下好奇心,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自他身体中,流出了一道若有似无的气息到了那片坟地,一道酷似徐栾的身形出现,脸色青白,眼神幽暗地盯紧了他离开的方向。

江橘白已经骑上了电动车,他脑袋上扣着安全帽,还系着厚厚的围巾,不认真看,还认不出来他。

回去的路上,一辆小轿车与他擦肩而过。

还开着车的徐游几乎是立刻就认出了他,眼睛注视着后视镜好久。

江橘白骑着车绕了一圈,在镇上买了几瓶冰汽水,过年家里也买了喝的,但都是奶,他不喜欢喝奶。

顺便带了口香糖和辣条。他还在超市里碰见了江明明一家,江明明爸妈拉着江橘白夸个不停,两张脸上的表情如出一辙,从他们的表情中,差不多能猜测出江明明在家是怎么向他们吹江橘白的牛的。

拒绝江明明一家一起去看电影的邀请后,江橘白骑车回了家。

他喝着汽水进屋,一进屋,两条狗扑上来,吴青青还给他头上戴了一顶帽子。

“什么东西?”江橘白把帽子一把拽下来。

大红色的毛线帽,帽子的两端还坠着两个毛绒绒的球。

“……”

“我不要。”他一把丢开。

吴青青老大不高兴,“市里小孩都戴这种帽子,好流行的。”

“我给你爷爷也做了一顶,做的蓝色。”

坐在堂屋里看电视的老爷子,头上正是一顶和江橘白的红帽子同款的蓝帽子,听见江橘白和吴青青吵嘴,他还嘚瑟地晃了晃脑袋。

“把蓝色给我。”江橘白咬牙。

“那不行,年轻人要戴喜庆的颜色,你体质不好,更要戴这种红的,辟邪。”吴青青正正经经地说。

帽子重新回到江橘白头上。

少年皮肤白,浓艳型的五官,再鲜艳的颜色他都压得住,赶不上他本身颜色的一般,什么颜色到了他身上都会变得黯然失色。

只是他表情始终冷冷的,愣是将本应该艳丽动人的一张脸弄得不近人情的讨嫌。

收了帽子,吴青青塞给他红包,三个,“我的,你爸的,还有你阿爷的。”

江橘白回到房间里,门刚关上,他就被人从身后抱住,他手一抖,手里的易拉罐差点掉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