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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马端着热气蒸腾的水杯,他看看隔壁铺,又看看江橘白,他恍然觉得,末班可能已经不是从前的末班了,他们可能都要跟着江橘白一起叛逃了。

距离熄灯只剩两分钟的时候,江橘白终于把最后一道大题解了出来,这跟闭眼投中一个三分球一样让江橘白感到得意。

“要是你还活着,我肯定请你去镇上吃饭。”江橘白说道,他确实不怎么喜欢徐栾,徐栾太独断霸道,阴晴不定,但徐栾的确帮了他很多人类帮不了他的事情。

那只手合上了江橘白腿上的物理书,从他脸侧缓缓收回,不轻不重捏了下他的耳朵,“睡吧。”

徐栾的脸似乎快要跟江橘白的后脑勺重叠了起来,“小白,晚安。”

徐栾的话刚说完,宿舍楼的灯就熄灭了,宿舍陷入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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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务室的女医生打开了手电筒上面最强力的那一档,掰着徐马克的嘴让他拼命张大,“没道理啊你这。”

“这样,你去镇上医院拍个片子看看,”女医生说道,“按理来说,你这脖子早就该好了,掐出血都不正常,感觉你自己身体可能本身就有问题,我建议你做个全身检查。”

当天徐马克便请假了,李观嬉不想上课,跟徐马克一块跑出了学校。

11班的学习氛围比末班紧张得多得多,江橘白很快就用光了一支笔芯,这只笔芯跟了他两年了,头一次换。

他自己根本没有需要更换笔芯的自觉,新的笔芯还是江明明给他的,江明明顺带还给江橘白显摆了他攒的一大把用光的笔芯,“怎么样?厉害吧?”

“你攒了多久?”江橘白好奇地问。

“半年就有这么多。”江明明说道。

江橘白也把自己用空的一支笔芯攒了起来。

“等会化学考试,化学考试!”课代表从走廊外面跑进来,“大家做一下准备哈。”

班里迅速想起翻书的动静。

很快,上课了。

化学老师徐游拿着试卷从外面进来了,他看起来顶多三十岁出头,不过江明明说,他已经四十出头了,就是看着显年轻,学校里好多女老师和女学生暗恋他呢!

徐游看起来不像个化学老师,倒像是教音乐或者教美术的,他穿着一身镇上买不到的大牌运动服,脸上笑意温和,眼角的几抹皱纹反而给他平添了几分沉着自持的魅力。

“好了,通知你们应该都提前收到了,现在不要看书了,把书都收起来,有手机的同学把手机关机或者调成静音。”在说完话之后,徐游看见了教室后排的江橘白,他挑了下眉,“班里来了新同学?”

班里同学的目光顿时都朝江橘白看过去。

班长主动举手,“他叫江橘白,隔壁末班转来的,小芳宝贝着呢,让我们不许欺负他,徐老师你也不可以区别对待哦。”

少年看着窗外,丝毫没有为自己的特别感到受宠若惊,淡然处之得让人感到意外。

徐游收回目光,“怎么会。课代表,上来发一下试卷。”

末班的学生在学校里的名声不是一般的坏,他们的科任老师一般都采取自愿制,学校要是强制安排,反而会逼得对方直接辞职。

徐游在讲台上坐着监考,时不时就会往后排投去一眼,毕竟是末班来的,他并不相信对方能什么坏习惯也没有。

结果令徐游感到意外,江橘白应该是碰到了不会做的题,看表情能看得出来,但没去偷偷翻书,更加没有拿手机查,也没有和旁边或者前边的学生交头接耳,整场考试都坐住了,就是做完了之后,没怎么检查,就趴在了桌子上开始睡觉。

这点习惯,徐游认为无伤大雅。

两节课的时间,徐游留了半个小时批改试卷,改到谁的,就把谁叫到讲台自己亲眼看着。

每个人都提心吊胆。

“徐游长得是很帅,但人真的很贱,”江明明低头和江橘白说,“你是不是也这么觉得?”

江橘白正要回答,徐游换了下一份试卷,“江橘白,到你了。”

大家还是习惯性地看他,目光跟着他的动作移动。

他站到了讲台底下,第一排的同学趴在桌子上,观察着江橘白垂在身侧的手指,她看了半天,和同桌耳语,“你看,他指甲修得很干净耶。”

江橘白听见了,低下了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甲。

“好了,我来看看你的试卷,”徐游敲了敲桌子,“你基础不好,我对你要求不会特别高,把基础题作对就可以了。”

虽然是末班来的,徐游该怎么批改还是怎么批改,他一道道题改下来,本以为对方对不了几道题,能得个一二十分就不错了。

“42?”徐游感到有些刮目相看了,他抬头忍不住笑,“可以啊,难怪小芳老师到处跟人夸你。”

毕竟,上半年的期末考,末班总分最高才121分。

这42分,都占去三分之一了。

江橘白不太习惯被人这么夸,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把眼皮耷拉了下来。

看出他是在不好意思,徐游就不再说些更让他不好意思的话了,把几处比较简单的知识点给他说了一下,就让他拿着试卷回位子上了。

江明明一看江橘白回来了,立刻说道:“等着吧,以后徐游肯定会特别重点关注你。”

江橘白莫名:“为什么?”

“嗯——怎么说呢,”江明明挠着脑袋,“徐游特别喜欢聪明的学生,特别特别特别喜欢,他带了好几个班的化学,也带生物,同时还是一班的班主任,像你这样聪明又自觉的学生,他肯定更喜欢。”

江橘白拿着试卷,没放在心上,没有哪个老师会不喜欢聪明的学生,他没多聪明,只是占了有个藏在暗处的“辅导老师”的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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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橘白这场抽考考得不错,比起本身成绩就好的肯定算不了什么,可他是末班的,又被徐游夸奖了。

下午在食堂的时候,徐文星又特意来恭喜江橘白。

江橘白请对方喝了杯柚子水,反正食堂的果汁就两种:橘子汁,柚子水。便宜还量大。

“以前没看出来,你还真是个学习的料子。”徐文星笑眯眯地看着江橘白,“你是不是有什么学习秘籍啊?”

“没有,只是做一遍就会了而已。”江橘白语气淡淡地说着。

这点,可能真的需要天赋,只是江橘白以前没有意识到而已。他几乎不需要专门做错题集,因为他只需要把正确的誊写在错题旁边,他下次便不会在同一个地方摔跟头,即使这道题以不同的更复杂的题型出现。

只是他不会的太多了,所以学得比较慢也比较吃力,尤其是需要大量积累背诵的语文和英语。

徐文星眼镜镜片后面的眼角抽了抽,放下筷子,竖起大拇指,“看来我这年级第一的位置迟早要让贤啊!”

徐文星很少开玩笑,江橘白也忍不住牵了牵嘴角,"夸张了。"

两人正聊着,无精打采的徐武星和他身后同样无精打采的徐马克端着饭走了过来,在江橘白和徐文星旁边的空座坐下,李观嬉最后跟来。

“下午好啊。”李观嬉笑嘻嘻地打招呼。

徐文星只点了点头,江橘白埋头吃饭,充耳不闻。

李观嬉也无所谓江橘白的态度,看不惯归看不惯,但徐武星和徐马克都败下了阵,反正他是不会自己冒头的。

江橘白吃饭很慢,他挑着土豆块里的花椒,一粒一粒,全部挑了出来之后才能放心吃饭。

一旁的徐马克咳嗽个不停。

“……”

江橘白感到恶心,端着饭盘往旁边挪了两个位置。

徐文星一开始碍着自己弟弟的面子没换位置,直到徐马克一口饭喷在了徐文星的盘子里,徐文星黑着脸一下就站了起来,“你怎么回事?”

徐马克涨红着脸,一边咳嗽一边说:“我咳咳我也不知道,就是咳咳停不下来。”

他指着自己的脖子,“咳咳咳,痒。”

李观嬉捂着自己的盘子,对徐文星解释道:“他嗓子发炎了,一直没好,今天去镇里拍片,里边烂了一大块,要做手术切除呢,约了过几天去做手术,这几天是没办法了。”

徐马克感激地看向帮自己解释的李观嬉,然后继续咳嗽。

徐文星这饭是吃不下去了,端着盘子走到了门口,把饭都倒在了潲水桶里,转回来拿走柚子水,坐到了江橘白的对面。

“咳咳,咳咳咳!”徐马克咳得快要趴在了桌子上,李观嬉和徐武星也都快受不了了,隔壁桌的人都朝他们看了过来。

他一边咳不说,还一边伸手抓挠,脖子上挠出数道血痕。

李观嬉看不过去,扑过去把他的手按下来,“你搞什么?忍忍不行?”

徐马克眼眶含泪,咳得脸通红,舌头弓起绷紧,连声音都咳得嘶哑难听。

“咳咳咳,咳呕——”徐马克的背忽然弓起,从咳嗽转为呕吐,李观嬉哪怕收手收得及时,也还是被吐了一手。

李观嬉大跳起来,“我靠!”他胡乱往自己校服上抹着,边抹边看清了桌子上的呕吐物,他的动作慢慢顿住,因为不可置信。

桌子上的呕吐在不断蠕动,那些不是食物,是成群成堆的蛆。

这些蛆被食物包裹着,体型肥大,比经常见到的还要大几倍,它们在桌子上飞快蠕动,爬向食物。

徐武星就在旁边坐着,他裤子上飞了几只,他大叫起来,一屁股坐在地上,被其他同学扶了起来。

徐马克坐在椅子上,他瞪大眼睛,对自己吐出来的东西也同样感到不敢相信,但嗓子眼里的痒意已经盖过了震惊,他把脖子挠得鲜血直流,又刺激得他吐了几回,全都是蛆。

地上,桌子上,还有徐马克的身上,爬满了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