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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这话?是不是触动了孙平的哪个神经,他猛地挣扎着哭喊出声:“妈——妈——”

西?美手上勺子一抖,半勺水灌了进去,孙平呛得连连直咳。

护士长带着两个小护士赶了过来,把?西?美和张保姆都赶到旁边,责怪她们不该硬给婴儿喂水。在护士长手上,孙平很快止了咳,看来确实是饿狠了,一勺一勺的奶下?去几乎不打等?,十分钟喝了三十毫升的奶,跟着就一泡尿撒在了床上。护士们利索地把?他抱了起来换尿垫。

西?美翻出干净衣服和尿布,孙骁也搭了把?手,他手指上有茧,擦过孙平的小细腿,孩子皮肉嫩,立时蹬了他一脚又气囔囔地哭了起来,孙骁不由?得笑了,抬手在儿子屁股上轻轻拍了一巴掌:“怎么,摸都摸不得了?”

一旁的小护士笑道:“多摸摸就好了,隔代亲没错的。您是孩子外公还是爷爷?孩子和您长得真像——”

孙骁再有肚量,笑容也不禁凝在了脸上。

张保姆没来得及狐假虎威,护士长就笑着朝孙骁道了歉,带着小护士们一阵风似的出了病房。西?美倒没生气,她也好几次被当成外婆或奶奶过。

一切收拾妥当,孙平捏着西?美的一根手指,眼皮半开半合地要睡觉。张保姆识相地自去食堂吃饭,周秘书进来附在孙骁耳边说了两句话?又匆匆出去了。

“你要忙的话?赶紧先回去。我看着平平,还有小张帮忙,没事的。”西?美看着孙平睡着还紧皱着的眉头,轻声说了一句。

“明天下?午有个会得开,早上的飞机来得及,我再陪陪你们。”孙骁拉过一张凳子,坐在了西?美身边,握住她另一只手。

孙平忽地睁开眼,看着眼前的西?美,笑了一笑,闭上眼睡着了。

孙骁凝视着孙平的小脸,虽然瘦,但的确长得和他很像,天方地圆,有个大脑门,眉毛一根根地柔顺服帖,到了眉尾处却桀骜不驯起来,像柄大刀往鬓角唰地挥去。就在这一刻,孙骁才觉得儿子和自己之?间?产生了割不断的联系,这种?血脉相通的亲情来得晚了些,终究还是到了。孙骁在心里把?去年的自己骂了一通,再看西?美,不由?得更生出了几许柔情。

“会叫妈妈了?”孙骁轻声问。

西?美苦笑了一声,摇摇头:“他大概不知道ma是什么吧,就这么一个单音。”

“他只是唇腭裂,脑子又不坏。”孙骁不同意西?美的判断,“我听他发音还挺清楚的。”

先前医生说过,由?于先天缺陷,缺乏鼻腔共鸣,唇腭裂孩子发鼻辅音时会像感冒的声音。但孙平那?个妈喊得却很清晰。西?美的手在孙骁掌心里动了动:“嗯,还行。”她心里却自嘲地想,就算是在叫妈,恐怕叫的是小张不是她。

这一夜夫妻俩在陪护病床和沙发上将就着睡了。张保姆格外卖力,草席铺在孙平病床前,夜里起了七八次身,一会儿喂奶,一会儿哄睡,一会儿换尿布。西?美起来了三次,弄完儿子,听到丈夫轻微的鼾声,忍不住走过去替他掖了掖盖毯,见他睡着了眉头还紧皱着,心里说不出的怅然,父子俩连这个习惯都一模一样,天生的。

——

孙骁临走前给顾东文?和万春街都打了电话?,通知他们人没事。

顾东文?让西?美接电话?,西?美想着横竖这顿骂躲不过去,就接了。

“手术顺利,人没事就好,侬记得带小赤佬来云南啊,认一认舅舅舅妈,”东文?声音里带着几分笑意,“侬定好日脚,北武去广州接侬,阿拉虎头阿哥想色小阿弟了,天天念,册那?,烦色了。”

西?美的眼泪鼻涕猝不及防地就糊了一脸,一声“阿哥”被她捂回了嘴里。

挂电话?前,顾东文?叹了口气:“顾西?美,侬总算硬气了一趟,吾服了侬了。”

西?美低头看着皮鞋尖,到底没问南红知不知道她的事。

景生正好四月请好了假要来广州参加广交会,记下?了西?美的地址,说定了来探望他们。

两通电话?打好,西?美终于轻松了不少。不管怎样,她熬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