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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生摇头:“还有点事要弄清楚。”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万一我多出来个?同父异母的哥哥,该怎么办?”

顾东文眯起眼,脸颊上酒窝现了一霎:“罗美珍的儿子李强?”

景生一怔:“你知道?”

“不是。李强是罗美珍和?罗红星生的。”顾东文坐直了身子,掏出一根烟来:“你把李强捅了几?个?洞那次,最后是罗红星赶到医院给李强输血的。李强的血型有点怪,医院里没有。他爸还对这个?便宜大舅子感恩戴德呢,罗美珍自己恐怕都吃不准这个?儿子到底是谁的。”

凌队瞪圆了眼:“这个?线索你怎么从来没提起过?”

顾东文沉默了片刻:“那时候我也?不懂。”那次他和?苏苏只顾着守着景生,走廊里看到过罗红星一眼听护士提过一句,根本没放在心上。血型这个?事,还是景生住院后,偶尔听小卢提起遗传和?血型的关系才想起来的。但罗美珍那时候已经死?了,他还不至于再找她?儿子寻仇。

多出了李强和?罗美珍罗红星的这条线索,再看了大半天档案后,凌队闭上眼,深深吸了口气。许多曾经被忽视甚至无视的线索都浮现了出来。

顾东文心如刀绞,捏着旧档案的的手?一直在颤抖。

为什么蒋宏斌对苏苏下手?正好在他调来橄榄坝农场的那天早上,只能是因为苏苏把这件事告诉了罗美珍。他为了从插队知青变成兵团知青来橄榄坝,几?度往返沪滇线,大闹昆明知青办和?上海知青办,文斗武斗都上演过,不怕死?的刺头名声传遍全滇。别人都以为他是为了把农村公社集体户口变成兵团部队编制,为了多点工资和?津贴,为了探亲假。但罗美珍绝对知道他和?苏苏的关系。所以蒋宏斌再不下手?就再也?没有机会下手?。一想到罗美珍可?能是苏苏受害的罪魁祸首,顾东文耳朵里嗡嗡响,听见自己咬后槽牙的声音。

为什么那天早上苏苏她?们班组刚进了橡胶林罗美珍就肚子疼,说?可?能是阑尾炎催着另外两个?男知青抬她?去农场卫生所,而苏苏提出一起陪她?去却被她?拒绝了,当时罗美珍的理由?是考虑到苏苏身体不好,割胶速度本来就慢,她?不想因为自己耽搁苏苏又完不成定量。她?知道苏苏出事后还懊恼得?痛哭流涕,说?要不是她?,苏苏就不会落单出事。

为什么罗美珍坚决不承认被蒋宏斌奸污后一直暗中保持着米肉关系,因为她?怕被警察和?顾东文怀疑到她?身上,更怕李强被当成蒋宏斌的儿子。她?没嫁给罗红星反而通过罗红星嫁给了李祥德,只因为罗红星是景洪本地人,而李祥德是上海知青,还是干部家庭。

凌队狠狠地捶了自己的头几?下,舒苏的两次案子他都参与了,第一次他还是个?刚从警校毕业的愣头青,他记得?罗美珍不愿指证蒋宏斌奸污她?,哭着问他们是不是要逼死?她?,他还和?队长吵了一架,他理解那些不愿作证的受害者,何况是已经有了家庭的受害者。队长却要求他多问几?次。第二次他是专案组的组长,却没有找到罗红星这条线索,最后还是顾东文从景洪监狱从蒋宏斌减刑的原因查到了罗红星身上。

“罗美珍有动机。”凌队长嗓子哑了:“她?被蒋宏斌奸污后,为了那点大米和?肉,自愿和?蒋宏斌保持着不正当的关系。但是她?很聪明,为了摆脱蒋宏斌,或者是怕暴露怀孕的事实,迅速由?罗红星介绍,嫁给了李祥德,给李强找了个?爸爸。她?和?蒋宏斌罗红星之间的龌龊事能瞒过其他人,却不太可?能瞒得?过同宿舍的舒苏。舒苏是被她?卖给了蒋宏斌。蒋宏斌被抓获后没有供出她?来,是因为不想自己的罪名变成预谋□□杀人——”

顾东文突然?猛地一拳捶在办公桌上,几?个?杯子跳了起来,他从裤袋里摸出一包烟,想要抽一根出来,半晌也?没抽出来,整包烟最后在掌心里被揉成了一团。凌队低头又抬头,抬头又低头,一声对不起太过轻飘飘,无路如何说?不出口。顾东文慢慢站了起来,深深吸了几?口气,迈着沉重的步子走了出去。

景生垂下了头,凌队看不清他的神色,但看着少年的肩膀和?胸膛不停地颤动,他自责不已。如果?他们当时没有把注意力全放在蒋宏斌身上,如果?怀疑一下所谓的巧合,如果?在询问罗美珍和?蒋宏斌关系的时候,像队长要求的那样再多问几?次再多了解些细节,如果?不是轻易被罗美珍的哭诉和?眼泪迷惑,是不是舒苏后来就不会惨遭蒋宏斌和?罗红星的毒手?……

正因为舒苏遭遇到那样的不幸都没有被打倒,她?有顾东文,哪怕是生下了景生,顾东文依然?对她?非常好。同样的遭遇不同的结局,罗美珍对舒苏和?景生的嫉恨通过她?儿子李强表现了出来。所以在知道蒋宏斌狱中变成“太监”和?获得?减刑后,她?故意把景生的身世?通过罗红星告诉了蒋宏斌,为的就是刺激蒋宏斌,好让他出狱后继续对舒苏纠缠不休。罗红星被蒋宏斌胁迫后要对舒苏下手?,罗美珍很有可?能是知情者,并把自己家提供给罗红星藏身,曾经是舍友的她?很清楚舒苏宁可?半夜打电筒上厕所也?不愿意用痰盂的习惯。

顾东文说?得?没错,罗美珍是做贼心虚畏罪自杀。那天见了罗美珍后,顾东文的确打算再回?到景洪监狱去见罗红星的。他跟罗美珍说?了,害舒苏的畜生,一只也?不会漏网,法律惩罚不了的,他有的是法子让人生不如死?。

“顾景生,对不起。”凌队终究还是说?出了这三个?字。对不起没有用,他这个?警察也?没有用。

景生汗衫胸口的那一片已经被泅湿了。

“凌队,来了两个?女同志,说?是找您和?顾景生的,好像是局里给的消息。”

景生抬起头,胡乱抹了把脸站了起来。

“大表哥!大表哥你在哪儿?我来找你了——!舅舅,大舅舅!”

走廊里传来陈斯南九十分贝的嚷嚷。

景生走出去,就见斯南吊在了顾东文身上,两条细腿直扑腾,旁边风尘仆仆拎着个?黑色皮革行李包的人,却是顾西美。

“景生!”顾西美终于松了一口气。祖宗,家里这一个?个?的,全是祖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