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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蹄声很快远去,剩下阎修一人在树下苟延残喘。

被留在他身边的战马也安安静静地低头吃草,没有从这个人身边离开。

一阵风吹过,一个身影出现在了刚刚张军龙和他剩下的部属停留过的地方。

在她身后,有更多的人赶到,而少女做了一个止步的手势,让身后的人停下,自己独自走向了树下。

阎修背上还盖着他带血的衣服,底下蛊虫蠕动的幅度越发剧烈了。

从在山谷中为了脱身放出蛊虫,被陈松意的符箓反弹回去,让其中一只蛊虫近了身,从颈后钻入体内到现在,阎修整个人都变成了蛊虫的容器。

跟那几个被他用来养蛊的凤临军将士一样,他现在也只有外壳是完整的,全身的血肉都已经化成了蛊虫的养分,滋养它们壮大。

陈松意一靠近,阎修体内的蛊虫就生出了一阵躁动,对它们来说,这具躯体已经快要崩溃,再没有血肉可以供养它们,它们本能的要寻找新的躯壳再去吞噬血肉。

被留在阎修身边的那匹马原本是它们的目标,可是当陈松意靠近之后,它们就在她身上感觉到了更强的吸引力。

寄居到马的身上,它们只是能吞噬那匹马的血肉繁殖壮大,但如果到了她的身上,那它们就可以进阶成另一种形态。

因此,哪怕这具身躯此刻还没有崩溃,也已经有无数的蛊虫从阎修的衣服底下钻了出来,飞蛾扑火一般要扑向来到近旁的陈松意。

十几步之外,众人看到这一幕几乎下意识地想要上前,然而被风珉拦住了。

那铺天盖地的、自地上的人形中升腾而起的血红蛊虫如同一团血雾,蜂拥向站在两步之外的少女。

可站在那里的人只是抛出了一张符,符纸凭空燃烧起来,金色的火焰就同时在漫天的蛊虫身上燃烧起来,叫它们吱都没吱一声就被烧成灰烬,甚至没有半点残余落在地上。

与此同时,在陈松意的视野中可以看到无形的气运从地上已经变成空壳的阎修身上升腾起来,缓缓地流向了她。少女一伸手就接住了那无形的气流,缓缓地握紧了五指,在原地感应了片刻这熟悉的气运回流。

等她牵起一旁的战马转身离开的时候,一张符飘落到了地上,自动燃烧了起来,烧掉了地上沾满血迹的衣物和没有生机的空壳:“收拾干净了,走吧。”

……

……

从前面剪除了张军龙身边的人,只剩下几十名骑兵之后,螭吻就放慢了速度,尽管一直追在他们身后,但两三日才会除掉一个人。

再加上根据他留下来的标记一路追踪上来的陈松意跟风珉,时而分散、时而集合的追击,毫无规律可言,只让张军龙和他剩下的部署都精神紧绷,哪怕放下了阎修这个累赘,依旧是不得安宁。

在白日他们不敢停下前进,等到了晚上又不时会失踪一两个人,一旦发现有人失踪,就不敢在原地停留,又要继续前行。

几日下来,这支队伍中所有人都是满眼血丝,精神萎靡,紧绷到了一定的程度,任何风吹草动都会让他们惊动。

再加上因为选择进山,所以一路上都没有遇到什么人,不能让他们补充物资,更没有机会更换坐骑。

唯一支撑他们的信念就是要回去,等回到了凤临,大将军就可以再次聚集起大军反击,再不怵后面这些戏耍他们的追兵。

相比起他们的狼狈,负责一路追击的风珉等人就不同了,由于不用担心追丢了前面的目标,也不用封锁他们的路线,所以他们有足够的时间可以休息。

而在开始了长途追击之后,风珉的队伍才意识到了他们所修习的《八门真气》有多么强悍——一旦体内修出了真气,不但可以让他们瞬间爆发出巨大的力量,而且真气运转还可以让他们维持良好的身体状态,不会轻易感到疲惫。

一直在城中训练自己的兵马,还没有机会上战场的风珉还是第一次体验到这一点,在林中穿行追击的时候甚至还有余裕跟陈松意感叹。

少女则回应道:“本来修习八门真气训练出来的精兵最擅长的就是长途奔袭和干扰。”

草原铁骑固然来去如风,机动性极强,一旦回到草原之上就无人能敌,可是前世她的父兄带着从风雷寨出来的兵,就是能在草原上打得他们溃不成军。那时候草原人听到他们的名字都是如芒在背,一旦被咬上就是钝刀子割肉,直到死亡才能终结。

这一次享受这个待遇的就是张军龙了,吃这样一个大亏,栽在风珉和他的队伍手中,他怕是会记得清清楚楚,到死都忘不了。

又追击了七八日后,他们终于脱离了荒无人烟的山林。

连赶了十几日路,还跟在张军龙身边的的凤临军全都委顿不堪,只凭着最后一口气撑着。

眼看即将抵达最近的虎踞城,这一日,他们终于遇到了在那些神出鬼没的追击者之外的人。

听见不远处的路上有马车行驶的声音,这些被追了一路,缺衣少食,所有人都瘦了一大圈的凤临军立刻警觉起来。

在查探之后发现官道上来的并不是追兵,而是一支看似普通的行商队伍时,他们就立刻有了从他们身上补充物资的心思。

如果是在平时,张军龙不会放任他们去这样做,他们也不屑于做这样的事,可是在经历了连日追逃之后,尽快获取需要的东西补充体力才是最重要的。

于是,这支由十几辆马车组成,走在前往边关三城的官道上的队伍就看到路边的林中钻出来一行人。

为首的车夫叫了一声“停”,车队立刻停下了前进,马车上的车夫警惕又疑惑地看着突然出现在面前的人,只见对方身上都穿着盔甲,可是却形容枯槁,眼窝深陷,军不像军,匪不像匪。

但不管这些是伪装成军队的匪徒还是真正的军队,在秩序稳定的边关三城的官道上拦路都是十分诡异的事情,于是为首的车夫立刻高声喝道:“你们是什么人?”

然而面前这些拦路的人却没有回答,只是纷纷抽出了自己的兵器:“我们是什么人你不需要知道,只要把你们的马车和物资都交出来。”

出来劫掠车队的凤临军虽然并不以在这种时候来夺取平民的物资为耻,但却还没到让自家大将军也参与其中的程度。

所以当他们来到官道上拦下这支车队时,张军龙还在官道旁的林子里休憩。

他闭目养神,听着风中传来的动静,然后耳朵一动,听见了长刀出鞘的声音。

动手了?他睁开眼睛,看向了远处的官道,就见到那支车队的人竟然也拔出了兵器,丝毫不惧地迎战上来。

为首匪气横溢的两人还一边上前一边道:“你们也不打听打听车上是什么人,居然敢来劫掠?!”

没有预料到这支车队竟然有这么多人,而且个个都带了兵器,出招之间还颇有章法,在和他们对上后,凤临军一时间落了下风。偏他们又不能在这时候自报家门,只能强硬地继续原本的计划,想将眼前这些人打败,夺取他们的车马。

可张军龙的神色已经变了,他看得清楚,这支车队除了为首赶车那几个不是军中出来的,剩下的都是行伍出身。

自己的这些部属在路上选择一支车队来夺取物资,竟然撞上的就是某城驻军,这究竟是巧合,还是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