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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是这一座雕像,耗费的材料跟钱财就能够抵得上一支不小的边军队伍月余的花销了。

而无垢圣母的信徒只是为了讨好她,就能耗费财力物力打造一尊只对她的信徒有用,不能在外流通的白玉雕像。

陈松意伸手,在白玉雕像上触碰了一下,玉石入手生温,仿佛是真人的肌肤。

一块这么大的暖玉,价值连城,她想的更实际:“回头找工匠修改一番,作价卖出,能充实军费。”

也许雕这座雕像的人是为了讨好无垢圣母,也许是因为世人对神仙的想象就只有那几种样子,所以除去部分细节特征,这尊雕像的大部分形态都跟观音雕像一致,很容易就能改成观音像。

萧应离听了她的话,微微一笑,然后对常衍说:“听军师的。”

常衍明白了,小心翼翼找了盒子将这尊白玉雕像放进去。

火光摇曳中,其他士兵也已经从震撼中脱离出来,开始把里面的财宝都起出来了。

经历一场大战,没有什么比在这里找到战利品更让人欢喜鼓舞的事,他们知道厉王殿下治军严明,更知道跟随他作战得到的战利品他从来不会独占,该发的都会发下去。

这里如此多的金银财宝,就算他们每人只是分到一小部分,那也是非常惊人的收获了。

可以说跟厉王殿下来这里一次,比他们击退草原人得到的回报都要多。

士兵们的欢喜冲淡了这座山洞里的血腥阴暗,而对教派是这个世界敛财最一流的组织这一点,无论是萧应离还是陈松意都有了更清晰的认知。

不过无垢教累积了再多财富,如今都是为他人做嫁衣了。

在把藏在洞穴里的财物都搜出来之后,陈松意又去查看了其他地方,然后在那里找到了许多骸骨。

这些尸骸堆积在洞穴里,身上的血肉已经化作了血池的原料。

“这里那么多口血池,这是一共杀了多少人?”常衍依旧跟随在他们身边,看到这么多骸骨不由啧舌。

“比起他们杀了多少人,更重要的是知道他们杀了什么人。”厉王的神情达到了来到这里之后最凝重的时候。

他们不知道张军龙是在这些人口中得到了什么样的许诺,所以才会这样孤注一掷和他们合作,甚至连自己的儿子受伤都不跟他们计较,还给这里送来了这么多人。

血池的波澜还映在他眼中,如果那一口口池子是用普通百姓填进去的话,那这一刻他就已经想要反悔,推翻自己许下的承诺,只是为了这三座城池的和平演替,就掩去张军龙的恶名。

不过陈松意在看到这些骸骨之后,辨别出了他们的身份:“这些是死囚。”

死囚身上的气息在她眼中看来与普通人不同,三座城的死囚加在一起,足以填满不少血池了。

看来张军龙虽然跟无垢教合作,在暗中运输物资人力给他们,但还没有丧心病狂到用普通百姓来填补的程度。

她在这些被堆放骸骨的洞穴中走动,在其中一处气息与别不同的尸骨前停下,“还有俘虏。”

草原王庭跟大齐交战这么多年,总有些人战败来不及撤退被留在城中,成为了俘虏。

平日里他们被充作奴隶,做一些没有人愿意干的活,这一次就被张军龙填在了这里。

无垢教里没有草原人,所以对张军龙这种把战败的俘虏送来填充血池的行为,无垢教也没人反对。

埋骨的地方同止这一处,后面他们又再找出了几处,确定了这些白骨的身份都是些死囚跟俘虏,直到最后一处。

站在这些白骨前,陈松意的神情就变得不一样了。

前面的死囚跟俘虏没有触及她的底线,但这些就不一样了。

觉出她的异常,厉王停在她身边,问道:“这些是……”

他已经做好了听到答案的准备,但真相带来的冲击还是超出了他的预料。

“是军中将士。”

“军中将士?!”常衍失声叫了出来。

陈松意的神情很冷硬,目光里却有着愤怒,她蹲在了这些骸骨前,把其中两具骸骨拼凑了出来,年轻的王者就发现这些骸骨缺少了一部分肢体。

她摆好最后一块骨头,看着面前的白骨,这曾经是两个勇猛杀敌,守卫边关的边军将士。

她猜出了无垢教给了张军龙的承诺:“他们承诺了他,可以将残疾的、无法再上阵杀敌的将士送来这里,换回一个个绝世兵器。”

对不熟悉无垢教行事规则跟道术世界的人来说,他们或许会以为将这些伤兵送到这里,无垢教就能用神奇的道术让他们重新变得完整,变得骁勇善战。

可能这些来到这里的将士在成为血池的原料之前,都确信着这一点。

然而他们只是原料。

无垢圣母只会把她炼制出的人形兵器交到张军龙手里,算作完成承诺。

张军龙没有完全丧心病狂,这个可能原本应该让洞穴里的气氛缓和一些,但萧应离凝视这些将士骸骨的目光依旧沉重。

“与虎谋皮,这从来都是错误的选择,只可惜他分不清。”他低声说着,然后对常衍吩咐道,“让人来收敛这里的尸骨,把他们带回去,让他们安息。”

常衍的声音同样沉重:“是。”

将这里隐蔽的洞穴全都清理了一遍,那些活尸也被清除干净了,剩下在角落里躲藏的普通教众也都被找了出来。

对这个据点被端掉,圣母被杀死,这些普通教众的表现更像普通人,面对面前手持兵器的边军,他们没有反抗的念头,眼中也没有仇恨,只有畏惧。

而在这些还活着的人当中,让他们感到最棘手的还是那个杀了无垢圣母的青年。

在萧应离和陈松意去查探了各个洞穴,毁去了血池,清点出了无垢教搜刮的财富回来之后,他依然维持着原本的姿势待在那个不再生效的阵法里,他们离开时他是怎样的,现在就依然是怎样的。

唯一的区别是无垢圣母的尸身已经被抬开放到了一旁,现在还在那里的就只有他一人。

常衡一直留在这里看着他,哪怕在看着下方的边军抱走石台上活着的孩童并清理现场时,他的注意力也有一部分停留在他的身上。

等到自家殿下和军师回来后,他才直起了身,离开了自己靠着的地方,向他们汇报了情况:“他一直在原地没动,也没有理会跟他说话的人。”

闻言,厉王看向了下方那个一动不动,犹如一尊石像的青年。

他是薛灵音要找的人,是蜀军的一员,虽然跟无垢教中的很多人一样都手染鲜血,但跟他们不同的是,他是被操控的。

在不久前,萧应离自己就体验过被无垢圣母操控的感觉,哪怕挡在他面前的是陈松意,那时的他也毫不犹豫对着她刀剑相向。

哪怕他当时的脑子是清醒的,知道她是谁,身体也仿佛完全摒弃了全部准则。

如果不是两人之间还有那道术法,她通过那道红线轻易就将他的神志拉了回来,没有让自己伤到她,厉王觉得此刻自己的表现也不会比下方在原地一动不动的人好多少。

常衍自言自语道:“我看他是因为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没有办法用被操控这个借口来给自己开脱,所以才在等着以死赎罪而不逃跑。”

“他还不能死。”陈松意开口道。

无垢教的高层要么被炼制成了护法金刚,要么像无垢圣母一样身亡,活下来的都是些低级教众。

这种情况下,恢复了清醒的他就是最了解此处内情的人,有很多消息都需要从他的口中才能得知。

最好的办法还是把他保下来,打消他以死赎罪的念头。

厉王听完,表示了同意:“那就先让人看着他。”

底下的人虽然没有活下去的欲望,但也不会自己求死,因为他的身体经过祭炼,寻死对他来说已经是一件难事了。

还是继续将这里的东西清理干净,收集线索,等一切结束再来把他带出去。

……

历经一夜鏖战,从暗无星光到此刻东方既明,山谷里恢复了安静,而快马加鞭赶来的援军也抵达了山林之外。

他们一来,陈松意就感应到了,直接操纵着大阵散开迷雾,现出了一条路让外面的人进来。

树林外的军队原本一直在林子入口打转,转了一圈又回到原点,正不知该怎么进去,突然看到林中的迷雾散开,眼前仿佛现出了一条道路,于是张少将军立刻下令:“走!”

大军赶路时,张辟疆预想过里面的惨烈状况,最差的结果就是厉王殿下已经身陷其中。

不过在走出林子看到外面站着的年轻王者后,他就狠狠地松了一口气。

虽然眼前的山谷中弥漫的血腥气,被俘虏的人群,还有堆积在旁的白骨,全都说明了这里先前经过怎样的地狱惨状,但阳光照在山谷中还活着的众人身上,让他起码确定了一件事——

昨晚的战斗,厉王殿下是占优的。

或许过程中损耗了一些人手,但他本人没事。

于是一来到萧应离面前,张辟疆就翻身下马,单膝跪地,低垂着头向他请罪:“末将来迟,请殿下恕罪。”

“张少将军请起。”厉王殿下的声音在上方响起,然后他的手伸过来,在自己的手臂上一托。

张辟疆就感到一阵不容抗拒的力道传来,让他不由自主就顺着这股力站了起来。

起身之后,他看着面前的人。

他见过厉王几次,在殿下来到边关接掌边军之后,他曾经跟随着父亲去过几次主城面见殿下。

见眼前的人第一面开始,张辟疆就为这个年轻的王者所折服,他仿佛只要站在那里,就让人心甘情愿追随他的魔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