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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这会面来得猝不及防,不过陈松意在济州城外已经用另一个身份跟他见过面。

所以她心里有底,很快便想好等见了他该说什么。

陆掌柜今晚安排的菜色也很丰富,显然是一早就安排好了。

沧麓书院这一行人的地位在他心目中是一升再升,再怎么用心相待都不为过。

饭菜一上来,陈松意就心无旁骛开始吃饭。

而席间的大家还在忍不住交谈。

兴奋的说话声中,陈寄羽给她夹了两块肉,问道:“今天去北郊,有遇上什么事吗?”

妹妹一回来就被灌输信息,还没说她今天在北郊怎样了。

陈松意夹肉的筷子一顿。

大家看到她的反应,声音立刻停下了——

不会吧?又有事?

迎着他们的目光,考虑到他们今日承载的消息也够多了,陈松意于是没说自己救了什么人。

她只说道:“今天我上了万安寺,把香油钱都捐出去了,下山的时候见到有人从马车上摔下来,就扶了一下,没什么大事。”

听到她没有再惊险的从马蹄下救人,也没有再跟国公府这样的人家产生接触,大家这才觉得安心了。

这才对嘛,前面两次都是意外,哪有她天天出门,就天天遇上惊险事件、救下大人物的?

用过晚膳,陆掌柜就立刻派人去厉王府,把她回来的消息告知厉王。

然后,赵山长便催促着她快回去洗漱一番,换身衣服。

今天到底出门一整天,风尘仆仆的,她待会儿要见的那个可不光是厉王殿下。

对她来说,还是叫她在那个雨天一见就像失了魂的人。

哪怕身份悬殊太大,不可能有结果也好。

赵山长还是觉得,小姑娘应该在喜欢的人面前尽量留下好印象。

陈松意回到房间的时候,侍女已经将热水给她备好了。

而且旁边还准备了一身衣服。

她伸手一摸料子,便知道不便宜。

现做当然来不及,多半是成衣,但也价值不低了。

她想道,这必定是陆掌柜来的事。

陈松意收回手,走到屏风后快速洗漱了一番。

当她身上还氤氲着水汽,让外面守着的侍女进来抬水的时候,两个侍女还觉得怎么这么快就洗好了。

等她们抬着浴桶走到门口时,陈松意的声音响起,说道:“衣服拿回去吧,替我谢过陆掌柜。”

两个侍女回头,见到灯下坐着的少女披着长发,肌肤如雪,指尖摆弄着铜钱。

在外面跑了几天,并没有让她变黑。

她穿的还是她自己的衣服,没有穿上会馆给她准备的新衣。

两个侍女露出有些为难的神色。

听她们没了动静,陈松意抬头看了过来,将她们的表情收在眼底。

她也没有难为她们,转而道:“那便放着,我会亲自谢陆掌柜。”

“是。”

两个侍女这才松了一口气,抬着浴桶出去了。

坐在桌前的人拨弄着指尖的铜钱。

明日旬休结束,陆大人肯定要再出城,她还是要推演一番,以提前应对暗中的人再次出手。

铜钱抛掷,往复六次。

声音一落,熟悉的白雾就再一次在她眼前散开。

陈松意看着白雾中的陆家,正是一家人坐在一起用晚膳的时候。

家宴平常,气氛却很温暖,她看到了陆大人,也看到了他的夫人跟一双可爱儿女。

陆大人正在跟他的车夫老宋头喝酒。

老宋头显得有些拘谨,显然有些不适应跟主家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

陆夫人道:“宋叔一直跟在老爷身边,一直照顾他,跟我们也算是一家人了,有什么不能的。”

“不错。”陆大人道。

他为老宋头斟了一杯酒,对他说道,“老宋,明年轩儿薇儿入学,我就把他们托付给你了。在他们去学堂的路上,替我好好看顾他们。”

老宋头喝了两杯酒,脸上浮现出了红晕。

他连连点头:“好……我怎样为老爷赶车,以后就怎样为少爷跟小姐赶车,老爷放心!”

“我自然放心。”陆大人和他碰完杯,喝完这杯酒,又给自己斟满,接着举杯敬自己的夫人,“贤妻,这一年多辛苦你了,以后要辛苦你继续照顾这个家,照顾两个孩子。”

——以后就只有你继续撑起这个家,养育我们的孩子了。

陆夫人觉得夫君今天有些反常。

不过她只以为是皇陵的任务要结束了,他终于要放松下来,吐露了肺腑之言。

“不辛苦。”她接了这杯酒,道,“能为老爷操持家务,生儿育女,是我的福气。”

陆大人与她饮尽此杯,心中苦涩,然后才看向自己的一双儿女。

他开口道:“爹爹忙于公务,总是不在家,今日也没有兑现诺言带你们出去玩,你们不要怪爹爹。”

两个孩子乖巧地道:“娘说了爹爹辛苦,等爹爹的工作完成了,我们一家就可以一起出去玩了。”

“好。”陆大人挨个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头,才对夫人说,“今晚我要宿在书房,计算一些东西,不用送宵夜来,不要让任何人来打扰。”

“我知道,我一定不会让他们两个进去打扰你的。”陆夫人知道他一算起来要全神贯注,被人打断就要从头再来,也没有怀疑。

陆大人点了点头,从桌旁起身,同往常一样在饭后就回了自己的书房。

他点了灯,关上门,然后将腰带往梁上一抛,在末端用力地打了个结。

砰的一声,凳子倒在地上。

陈松意一下从桌前站了起来。

两个侍女刚倒了桶里的水回来,听见声音忙要过来问发生了什么事。

才来到门口,还没来得及开口,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将微湿的头发一盘就戴上了貂帽的陈松意从里面冲了出来,越过了两人,朝外面跑去。

会馆门口,厉王的马车刚刚停下。

给他驾车的青年才说了句“殿下到了”,就见到会馆里一个人影冲了出来。

萧应离刚弯腰掀开马车帘子,就见到身穿轻裘戴着貂帽的少女奔下台阶。

他看到陈松意,陈松意也看到了他。

“是陈姑娘——”

见到他们要找的人,青年还以为她是特意出来相迎。

没想到她一看到他们,就朝着他们奔了过来,然后说了声“得罪了殿下”,就一下子跃上了马车。

马车里,萧应离只感到一阵温暖的气息迎面扑来,带着一种清爽的草木香气。

他条件反射往后一退,陈松意就已经轻盈地钻进了他的马车。

那双在雨天、在回春堂深深凝望过他的眼睛,此刻近在咫尺地望着他。

她凝重地道:“我知殿下来意,我就是裴军师跟殿下提过的人。但现在礼部侍郎陆大人出事了,我们要尽快赶过去。”

很奇怪,这明明才是他们第二次见面,萧应离却对她有种熟悉的信任感。

他一颔首,毫不犹豫唤了一声:“秦骁!驾车!”

“是!”外面的青年熟练地调转马头,就往长街上去,“我们要去哪里?”

陈松意的声音传来:“我指路,秦护卫跟我指的方向走。”

“好!”

秦骁一驱车,马车朝着长街上奔去。

少女的声音从车厢里传来,她不用看外面的路,也能精准的在每一个转弯给他指出方向。

在不必指向,任由马车向前的时候,陈松意便快速跟萧应离说了关于陆云的事。

“礼部是郎陆云由陛下钦点,负责皇陵卜选修缮。有人想通过威胁他来改变皇陵格局,皇陵是萧氏气运的一部分——”

不用她说完,后者就想到了在济州城外的高塔。

他接口道:“窃夺国运。”

“不错。”陈松意道,“陆大人忠君爱国,却无力反抗,他打算以死保全家人——向左!”

马车一个甩尾,在巷道中简直像要飞起来。

秦骁的驾车技术大概是在战场上驾驶战车练出来的,与陈松意的指向配合无间。

很快,他们就抵达了陆家。

“吁——”

秦骁一勒缰绳,漂亮地停了车。

马车刚刚停下,他身后就已经掀起一阵风,陈姑娘从车上跳下来,而自家殿下紧随其后。

秦骁:“……”

见殿下要敲门,他连忙从马车上跳下来,奔上前去用力地拍起了门:“来人!开门!”

他把门拍得砰砰作响,陈松意侧耳听着里面的动静,又掐算了一番,接着神色一凝。

她往后退去,退到台阶下,抬头看了看陆家的院墙。

萧应离看向她,陈松意对他说道:“殿下叫他们开门,我先进去救人。”

“好。”

他的话音刚落,她人就已经一踏院墙,飞了上去。

夜色中,少女落在了瓦面上,闯入了三品大员的宅子。

陆家的下人来开门,见到屋顶上那一闪而过的身影,顿时叫了起来:“喂喂——!”

可那个身影却没有理会他,而在门外拍门的人还没有丝毫停顿:“快开门!”

他只好上前打开了门。

才要发问外面胆敢夜闯三品大员家中的是谁,拍门的青年掌中就已经现出了一块金牌:“厉王殿下在此,还不快跪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