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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易名的镜头怼过来的一刻,陈崇州再度横抱沈桢,跑出客厅。

郑野玩命追,“陈二,伴郎的红包呢?你累傻小子呢!”

陈崇州冲进礼堂,宾客刚到场,他掀开新娘的头纱,往伴郎席一抛,在潮水般惊呼中,三米长的白纱罩在他们头顶,一霎天昏地暗,挣逃不得。

当所有人被困住,他趁机捧起沈桢的脸,深吻下去。

诧异过后,掌声雷动。

司仪没遇到过这种阵仗,错愕发笑,“新郎迫不及待亲吻他的新娘了,让我们给予这对新婚夫妇最诚挚的祝福!”

郑野在头纱底下一边蠕动一边嘶吼,“廖坤你奶奶的废物!没拦住陈二——”

廖坤茫然,“咱们是伴郎,拦他干嘛啊。”

“要钱!”

陈崇州面容浮起笑意,沈桢偷偷睁开一条缝隙,原本是瞧他们,毫无征兆落在他清澈深刻的瞳孔。

如幽邃的海洋,如磁场颠倒的南北极。

吸附着她,坠入更深处。

四目相视间,男人笑意愈发浓,“陈太太。”

她醒神,“我不是。”

陈崇州唇贴着她唇,“那谁是?”

沈桢使劲掐他腰侧的肉,“仪式没举行呢,戒指没交换。”

他握住她手,扣在胸膛,“先浅尝,仪式开始吻得再狠点。”

礼堂的三重喜门外,泊着一辆宾利。

后座玻璃显露一副男人的轮廓,他分明什么也看不到,只有金碧辉煌的待客厅,和模糊不清的巨幅的新人合影。

他迟迟没有动作,沉默僵在那。

驾驶位的男秘书揭过后视镜,试探询问,“陈董,进去吗?”

陈渊收回视线,“不必打扰。”

“其实薛助理送了请柬到陈公馆,您在男方家属的首席位。”

他苦笑,“你认为老二真的希望我出现吗。”

秘书不吭声。

这场面,的确不见更好。

陈渊升起车窗,“去机场。”

秘书调头,驶向东疆公路,“富诚办公大楼三日后面向全省法拍,底价是一亿。”

男人落寞失神,没反应。

“陈董,竞拍吗?”

他嗓音沙哑,“竞拍。”

陈家垮台后,皇城地下会所也遭查封,周秉臣父子被执行逮捕。

周家尽管没垮,同样不复当初的盛势。

上流圈,名利场,是镀金的,不是救灾的。

家族爆发灾祸,牵一发而动全身,顷刻便没落。

重回巅峰比初登巅峰,要艰难许多。

名声在外,无数人堤防,下绊,围攻。

陈渊舍富诚,自立新门户,反而最快的速度杀出重围。

等他们意识到陈家的大公子卷土重来,再阻止为时晚矣。

那头,婚礼录像定格在拥吻的一幕,陈翎笑了一声,拇指摩挲着画面中沈桢的眉眼。

清丽,纯净,有无尽的星光。

这大抵是她最美好的模样。

关闭视频,陈翎倚着墙焚一支烟。

楼下,几名泰国菲佣在庭院中央铺红地毯,从玄关铺到院门。

迎接芭东区当地的大药商珈达。

珈达非常迷信,鞋不沾地,鞋底纤尘不染,他说自己命里有灾,沾了泥土,要栽大跟头。

本来卧底是王宽,他在南江区局负责侦查长达十二年,谨慎机敏,是老一线了。

可珈达这人,警惕性很高,南江区抹王宽的底细时没抹干净,露马脚了。

险些出乱子。

芭东区这边风声鹤唳草木皆兵,没特殊的本事,妄图博得珈达信任,简直难如登天。

南江区上报厅里,厅里召开紧急大会,综合分析后,陈翎是唯一的人选。

经验老道又擅于伪装,再者,他之前在缅越挝一带卧底,而且混到团伙中的第二三把交椅,这咖位的头子,很少在场合过多露面,因此珈达不认识他。

郭霭旗并不赞成陈翎出场,他是老手,终究比新手脸儿熟。

可陈翎的脾气倔,虽然对内训练严格,但一向护犊子,越是危险,他越亲自上,尤其有妻儿的下属,他从不派上一线,于是一封请愿书递到厅里,硬生生替了王宽,打得郭霭旗措手不及,在办公室摔茶杯发疯。

“这个陈翎!什么臭毛病,我管了他二十年,愣是管不服他,主意太正!”郭霭旗火冒三丈,扔出新下达的任免书,“降两级,有没有命回来都未知数!”

顾允之拾起文件,放进公文包,“郭老,陈局的脾气,您还不清楚吗?”

“我清楚什么?大家都往上爬,爬到位置了,巴不得不动。他多厉害啊,自己往下出溜,我管不了他。”郭霭旗摆手,“我半辈子教学生,担得起桃李满天下,几万朵桃李开出这一朵奇葩。”

顾允之没忍住笑,“他知道郭老生气,不敢来见您,心知肚明会讨您的骂。”

***

此时,陈翎和珈达在一楼餐厅碰面。

珈达是泰籍华裔,会中文,饮食习惯也中式化,他喜欢烤鸭,一名厨师正在炉前烤,焦黄的鸭皮滋滋冒油,他抽了口烟,审视那只在炉火上翻滚的鸭子,“你爸死了?”

陈翎吃着盘里的手抓羊肉,“死了。”

珈达半信半疑,“梧叻打死的?”

他神情寡淡,“两拨人在贫民窟交锋,我爸距离近,被误伤,梧叻的保镖一刀捅破动脉。”

“梧叻在清迈真狂啊。”

陈翎十分粗鲁,拔下一只鸭腿,大口撕咬,珈达乐了,“我一直觉得你的气质不太像走街串巷混饭的,倒像一个有来头的正派人物。”

他心一沉,咀嚼不由自主放慢。

珈达把玩着锋利的刀叉,“你今年三十二岁?十七随父母偷渡到泰国,对吗?”

陈翎直视他,“对。”

他竖起刀,刀尖蹭了蹭鼻翼,挠痒痒,却没再问。

欲言又止的诡异气氛,惹得陈翎不安。

然而他驻扎了半年,终于熬到这一步,中途撤手,他不甘心。

陈翎啐出嘴里的鸭肉,“油没刷均匀,你会烤吗?手残废?”

厨师愣住,“吉哥,珈先生吃焦的,油太多——”

整只鸭对准他的脑袋砸去,厨师捂住额头,吓得面色发青。

珈达嘬着烟蒂,没出声。

陈翎起身,夺过厨师手里的家伙什,亲手上架烤,“从鸭肚刷,刷8字,刷鸭头,绕过鸭膀,再刷鸭尾,鸭头的油会流向鸭尾,烤出渐层的焦皮,口感先脆后焦,我爸在清迈的市场卖烤鸭,这门手艺我学了十五年。”

珈达眯眼,打量他。

娴熟,流利,纯种的糙爷们儿。

所谓的猜忌瞬间打消。

珈达腮帮的横丝肉抖了抖,“切片,卷饼,葱丝甜辣酱,我嗜好这口。”

开席没多久,一个花裤衩叼着牙签的男人走进餐厅,一瞟陈翎,“哟,盖吉也在啊,不出去收租?”

陈翎压根没撩眼皮,埋头吃。

男人落座,“珈先生,盖吉入伙才五个月,你器重他的程度超过跟你多年的我了。”

“你不痛快?”珈达余光一扫,没正面扫他,只扫他手边的空碗,“你有道行搞定梧叻吗。”

男人阴恻恻挑眉梢,“莫非盖吉就有这么大的道行?”

珈达不假思索,“没道行,我会提携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