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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知与封官是大喜事,家里摆酒宴客。

他们来到海城,相熟的人家少。

谢星珩广发请柬,官场上的人,认识不认识的,熟悉不熟悉的,交好不交好的,他都请了。

这是江知与第一次做官,他能请多少请多少,让江知与多认些熟脸。

庭哥儿也从书院接回家。兄弟俩换上新衣新鞋,穿得板正。

岚哥儿把抹额系上了。这是超正式场合,他要见很多外男客人,需要注意些。

家里上下喜庆,岚哥儿又尤其开心。

爹爹太厉害了,开启了夫郎做官的先河!

既然爹爹可以,那他以后是不是也有机会?

他走路都雀跃着,庭哥儿还跟着哥哥后边做小尾巴,兄弟俩叽叽咕咕说一阵,都要笑起来。

家里摆不开席面,谢星珩走访四邻,借用场地来摆酒。

江知与封官虽小,但他一不是男人,二不是正经科举出身的进士,这才是让人心里震动的点。

皇商是做生意的,官场的人心里明白,必然是皇上看中了江知与糖厂的体量,希望他能发展壮大国有产业。

但那么多厉害商人,偏偏选中他,说明他们在京城的人脉,出了大力。

这对夫夫俩,不是池中物,海城留不住他们。

因此,这回有空过来的职官,基本都来了。

没空来的,也有夫人夫郎过来拜会吃酒,礼数到位。

有妇人夫郎过来,江知与在那边陪客一阵,才到各位大人这边敬酒。

隔着薄纱屏风的内眷们,遥遥望着这边,脸上的表情都带着浓浓的羡慕和欣赏。

这是嫉妒不来的本事。

他们之中出了官员,他们这岁数,再去改命奔前程太难,但家中子嗣,出路又多了一条。

他们窃窃私语:“南地还有女官……”

官场人,少数见过女官,打交道的次数屈指可数,回忆起来,已经模糊。

江知与过来敬酒,他们还不敢直视江知与的面貌。再是贪官,面对同僚、同等职位的人,都守着规矩礼节。

江知与系着一条与官袍同色的红抹额,是这两天岚哥儿给他绣制的。

上面绣着水波纹,样式简约,正好遮住孕痣。

他今年三十岁了,脸上看不出岁月的痕迹,但相熟的人,都见证了他的成长。

他面貌再看不出往日稚嫩与青涩,眉眼间的柔和淡去,又经过数年的历练,有了游刃有余的自信从容。

那些或冷淡或明媚的情绪,都潜藏在了一双脉脉含情的桃花眼里。可与他视线对上的人,都感觉这双眼睛里,仿若藏着一柄开锋的剑。

不动则已,动必见血伤人。

今天来吃酒贺喜的官员,真正见过他本人,心里都默默点头。

这个年纪,能有这样一番事业,把一个当过权臣的夫婿抓得稳稳的,心机岂是一般人能及的?

但海城是什么地方?

过江龙来了,都得趴着。

且看他怎么当差吧。

江知与当差第一天,夫君给他穿戴官袍。

谢星珩惭愧,成亲多年,他还是头一次伺候老婆穿衣服。

他仔仔细细,清早还拿热水壶,把官袍熨烫平整。

江知与平展双臂,配合着谢星珩的动作来。

官袍是圆领形制,是谢星珩最熟悉的样式,他没出错,帮忙顺利。

两个小宝起得很早,过来敲门,都星星眼围着江知与看稀奇,连声”哇哇“,直夸好看。

江知与平时很少穿红衣,他感觉红色太张扬。但红色很衬他,气色都好了,更显得意气风发。

穿好衣服,谢星珩还要给他簪发。

他俩多年以来,都是夏季把头发剪短一些,数月生长,头发又长长了,要挽好几道,谢星珩扎马尾在行,挽发着实不在行。

这让他很是羞恼。

是他不好,没有做好夫君分内事,竟然连老婆的头发都盘不好!

江知与从镜子里看他急得龇牙咧嘴,忍不住笑:“没事,随便团吧团吧,拿簪子固定就好。官帽戴上,就看不见了。”

这哪里行?

上任第一天,自然要各处完美。

岚哥儿看得着急,过来自荐:“让我来,我给爹爹簪发!”

岚哥儿自幼爱漂亮,这些东西江知与都愿意教他,他学得很好。

谢星珩稍作考虑,同意了。

岚哥儿过来忙活,庭哥儿急了:“那我呢?我做什么?”

江知与说:“庭哥儿帮爹爹选配饰好不好?”

选个香袋、钱袋,再看着配只玉佩。

他来海城之前,配饰清理过一遍,余下都是百搭款式,不挑衣裳。

庭哥儿细细看,认真挑,香袋和钱袋,都是玉色,玉佩却青翠。

他还拿来比对。

浅色在红色上不显眼,因江知与肤色白,整体看着反而柔化了官袍的压迫气势。

玉佩则是满身红里一点翠,犹如点睛之笔,看着很是不错。

岚哥儿抽空看了眼,夸他眼光好。

他手里轻轻的,给爹爹束发簪发,生怕扯着爹爹的头发。

选来的簪子是有鱼纹的。簪子整体精巧,是整块玉石雕刻的锦鲤,簪头是鱼头,越往后,鳞片越是微小。

因簪子的长度和由粗到细的变化,整体看着像是鱼跃龙门的意向。

岚哥儿簪发也轻轻的,目送着发簪穿过江知与的头发,仿佛看见这簪子化作了一尾鱼。

最后戴官帽。

江知与坐凳子上,从镜子里看他的夫君和孩子们。

他视线转移间,逐渐和他们的眸光对上。

岚哥儿和庭哥儿都满眼喜悦,高兴之情溢于言表。

谢星珩往后退了一步,没跟孩子们抢位置。但他坐在椅子上,矮了身子,从镜子里看,就像错位坐在了江知与身边。

江知与弯眉一笑:“好了,我们该出发了。”

他们今天起得早,在家忙活一番,再坐马车去清吏司点卯,时辰还早。

两个小宝非要来送,到了地方却不下车。

他们目送爹爹和父亲到了衙门口,看他们静立门口,抬头望着清吏司衙门的府门和牌匾。

分明只看得见两个身穿官袍的背影,他们却感觉心里热乎乎的,眼眶也莫名发热。

庭哥儿侧头跟岚哥儿说:“哥哥,你要来上学吗?你比我学问好,以后也能做一番事业。”

岚哥儿不回去上学了,他摇头道:“父亲和爹爹没让我去书院,说明我的路,不在书院里。”

庭哥儿听着,有点开心,又有点委屈。

他高兴于哥哥以后会有新的出路,又感到寂寞。

离开京城和丰州以后,他都没有伴了。

岚哥儿看两个爹进了清吏司,回过头给他一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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