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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襄先乔月姝离席。

她今日是冲着宁远微来的,不论如何都得抓住这个机会试探一二,所以她在看到宁远微离席后就立刻跟了上去。

离宴席近些的茅房有两个。

一是往东南的后院,二是往东北的临水阁。

宁远微走?的是东南方向,正是先前?柳襄和谢蘅‘谈判’的假山道。

柳襄远远的跟着,在宁远微路过小瀑布,穿过小道时,她找准机会掷出手中的石子,石子几乎是贴着宁远微耳畔飞过去的,但?宁远微毫无察觉。

直到石子撞在一侧的假山上,他?才吓的停住了脚步。

宁远微疑惑的四下?望了眼?,最后将视线落在假山上,似是怀疑石子是从假山上掉落,而后加快步伐离开。

柳襄将他?所有的反应都收入眼?底。

不论如?何看他?都不似藏拙,如?她先前?所判断的一样,这个书生只会些花拳绣腿。

这样的身手或许能从房顶上跃下?,但?绝对上不去,而从褚公?羡屋舍中房梁的脚印来看,那?人放完证据是原路离开的。

如?此,宁远微似乎可以暂时排除嫌疑。

柳襄沉思?片刻后,折身离开。

今日太子二皇子谢蘅同时赴云国公?府嫡幼女的及笄宴,这也就引得朝中许多大臣临时赴宴,其?中就包括刑部尚书,原本?也要来云国公?府的乔祐年和宋长?策便立刻决定趁此机会去见褚公?羡。

褚公?羡成为重犯后,便已被关进暗狱。

暗狱是刑部关押重要犯人之地,除了尚书大人外任何人不得涉足,今日尚书大人离开刑部,是他?们去见褚公?羡的最好时机。

宁远微嫌疑缩小,案件便又没了进展。

如?今只看他?们二人能不能从褚公?羡口中再?得到什么有用的线索了。

柳襄折身往回走?着,到了往东北的岔路口时,她远远就瞧见一人行色匆匆,出于本?能的警觉性,她当即便悄悄跟了上去。

然才走?出几步,便被人叫住:“云麾将军。”

柳襄停住脚步回头,见是谢邵忙拱手行礼:“殿下?。”

谢邵走?近她,看了眼?她手上的伤,担忧道:“怎么没有上药?”

柳襄道:“一点小伤,无碍的,多谢殿下?赠药。”

谢邵看她片刻后,问道:“药可在身上?”

“在。”

柳襄点头。

谢邵便伸出手道:“给孤。”

柳襄下?意识拿出药后才反应过来什么,正要收回谢邵却已经拿走?了她手中的药瓶。

柳襄忙后退了一步:“殿下?,使?不得。”

谢邵看她片刻,道:“云麾将军怕孤?还是觉得孤另有所图?”

柳襄闻言飞快抬眸看了眼?谢邵,心中暗道,他?是不是别有所图他?自己心里难道不清楚?府中库房里至今还放着他?隔几日就送来的各种各样的礼。

姑娘不善于隐藏自己的心思?,谢邵一眼?便瞧了出来,他?轻轻一笑道:“云麾将军是觉得孤会强人所难?”

柳襄毫不犹豫的摇头:“臣没有这么想。”

他?若真要强人所难,大可一道赐婚圣旨下?来,她便没有拒绝的余地。

“既如?此,云麾将军怕什么?”

谢邵温和道:“前?些日子孤去探望云麾将军,云麾将军却始终避而不见,可是有什么顾虑?”

柳襄抿着唇,欲言又止的看着他?。

她回玉京已经有一段时日了,对玉京的某些规矩也算是有了一定的了解,若两家相看,但?凡姑娘没有明确拒绝那?就是有意,指不定次日媒人就上了门,而他?作为太子,连媒人都不必,只需要一道圣旨下?来,就再?无转圜的余地。

她怕引起什么误会,故而才三番两次避而不见。

可虽然他?们对此都心知肚明,但?谢邵毕竟没有明确表过态,她也没法说的这么直白。

然她的眼?神已经出卖了她心中想法,谢邵温和一笑道:“孤允诺,只要云麾将军不点头,便永远不会有赐婚圣旨。”

柳襄闻言一怔,定定的看着谢邵:“当真?”

谢邵点头:“孤一言九鼎。”

柳襄顿时就松了口气?。

她知道谢邵并非是喜欢她,而是需要将军府的势力稳固储君之位,这些日子每每听杨氏说他?又送了礼来她都心惊胆战,生怕哪天一睁眼?,圣旨就到了将军府。

如?今得他?这般承诺,她心中的石头也终于落了地。

“如?此,孤可以给云麾将军上药了?”

谢邵说罢也不待她回答就不由?分说的拉起她的手,道:“虽说云麾将军乃巾帼英雄,不在乎这点小伤,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还是要爱惜些才好。”

谢邵话?说到这个份上,柳襄再?拒绝不仅会显得过于矫情,还有些不识好歹了,她只能恭声道谢,任由?谢邵给她上药。

谢邵边动作麻利的给她上药,边道:“阿蘅自幼身子不好,我们不免多加纵容宠爱些,还请云麾将军见谅。”

柳襄连忙道:“此事?是臣之过,不该胡乱攀扯世子,世子生气?在情理之中。”

谢邵没再?多言,取出帕子开始包扎,柳襄对此颇有些意外,他?身为储君怎么对这种事?如?此熟练?

大约是看出了柳襄的疑惑,谢邵轻笑道:“以前?弟弟顽皮常常受伤,又不肯让下?人碰,每每都是孤哄着他?上药。”

柳襄喔了声。

皇后虽只太子一位嫡子,但?当朝还有好几位年幼的皇子,也不知他?说的是哪一个。

“好了。”

谢邵放开柳襄的手,将药递给她,道:“这是上好的金疮药,再?擦一两日伤口便可痊愈,不会留疤。”

柳襄恭敬的拱手道谢:“多谢殿下?。”

谢邵温声道:“云麾将军不必与孤如?此客气?,想必云麾将军也知道多年前?父皇和柳大将军曾为同窗,且都拜帝师为师,若按此论,孤算是云麾将军的师兄。”

柳襄:“……”

这是不是有些牵强?

“若是云麾将军不介意,日后孤唤云麾将军的名字可好?”谢邵又道。

柳襄没法拒绝,只能说好。

谢邵便笑着道:“那?日后孤便唤你阿襄,对了,下?月初九孤要前?往与鹤山庄避暑几日,阿襄可能同去?”

柳襄自然不会答应,可正要开口拒绝时,谢邵又道:“阿襄有所不知,其?实每年此时都会广邀青年才俊前?往与鹤山庄避暑,共同探讨文章策论琴棋书画等,故得名与鹤诗会,颇具才情的贵女也都在邀请之列,乔家两位妹妹也会同行,乔家三妹妹在诗词竞赛中已连续两年拔得头筹,被誉为玉京第一才女,四妹妹去岁舞比夺魁。”

“原是这样。”

柳襄知道乔月华姐妹二人在此方面的赞誉,但?并不知竟是由?此而来,闻言不由?赞叹道:“三表姐四表妹好生厉害。”

谢邵笑着道:“与鹤诗会中也比骑射,届时若能一睹将军风采,必是人生一大幸事?。”

柳襄心中有些意动,但?总觉得不能冒然答应,遂道:“殿下?可否允臣考虑一二。”

谢邵自是点头:“好。”

“那?孤便恭候佳音。”

柳襄忙拱手道谢,之后二人便简单作别。

谢邵折身往后院走?,柳襄惦记着方才那?人,继续往前?寻去。

-

谢蘅快步追出来时,已经不见了乔月姝的踪影。

他?在岔路口迟疑片刻后,选择了东北方向。

东南方向的路视野更宽阔些,而他?是跟着乔月姝追出来的,乔月姝没有他?的脚程快,若她走?的是东南方向,他?应该是能看到人影的。

谢蘅缓步走?至临水亭中等着,若乔月姝出来,他?一眼?便能看见。

可等了半晌始终不见人影,他?几经犹豫后打算再?往前?寻一寻。

这处的茅房位于湖畔西南方向,可沿着一条鹅卵石小道进入,而沿着湖边往前?走?,也可以到前?院,谢蘅疑心乔月姝有可能并没有原路返回,而是顺着小道去了前?院。

就在他?要加快步伐往前?时,却突然被什么东西晃了眼?睛。

他?眯起眼?仔细看去,却见草丛中落着一颗红色的银铃铛,他?皱了皱眉头后弯腰捡了起来,阳光下?红色小铃铛的纹路格外的清晰,除了颜色外,与他?寝房中那?颗一模一样。

也正是乔月姝方才腰间戴的那?串,多半是她路过时遗落在此的。

可本?能的警觉让谢蘅心中逐渐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他?因着急问乔月姝铃铛来自何处便走?的急些,且又是与乔月姝前?后脚出来的,她再?快也不可能甩开他?这么长?的距离。

谢蘅捏紧铃铛,看向茅房的方向,眼?底划过一丝暗沉。

玉京看似光鲜,实则背后不知藏着多少阴私,尤其?后院那?些见不得人的手段更是防不胜防,乔月姝不谙世事?对人不设防,很容易着道!

“阿蘅?”

谢蘅正要过去时,谢澹便已追了出来,他?一直跟在谢蘅身后,见谢蘅在此徘徊许久他?便察觉到了不对劲,这才现身上前?道。

谢蘅没回头,也没问他?为何在这里,只是盯着铃铛沉声道:“乔月姝可能出事?了!”

谢澹此时也看见了他?手中的铃铛。

他?记得很清楚,乔月姝今日腰间正是系着一串红色的铃铛。

谢澹面色一变,疾步往茅房的方向而去。

谢蘅捏紧铃铛快步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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