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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子轻眼前发黑,这鬼任务还要在规定时间内完成。

万幸的是,不是时限,是年限。

没事的,稳住,他还有技能卡呢,而且他一路攒下来的积分也多,有几十万,这都是他的底气。

他一番自我安慰,稍稍没那么慌了。

陈子轻的眼珠转着,直勾勾地瞅着沉浸式绑他手的谢伽月,尝试着模拟任务环节。

你愿意为了我去死吗?

愿意。

那你放了我,下辈子别再找我,我们的恩怨只停在这辈子,到此为止,你对自己开枪。

陈子轻摇摇头,他们只是恋爱脑,不是没脑子。

更何况他要是拿出只有徐敛之知道的小秘密亮明身份,那说不定还有让他们脑干缺失的几率。

可关键是,他不能亮明,他一个替身,能让他们为他舍弃生命?

陈子轻想,他可以试探规则的底线,违规了也就是被屏蔽,有什么大不了的。

既然任务规则不说明他不能给目标们哪些明示或者暗示,那他就试呗。

傻子才乖乖遵守规则。

他得想办法让他们知道他是徐敛之,只是有难言之隐,没办法坦白,还不能承认,不能不否认。

当他们清楚了这一点,必定会上演一场疯狗乱咬。

陈子轻赶紧查看账户上的技能卡,确定都是什么,好让他心里有个数。

嚯!好几张从名字上就能看出很狗血,不对,是很牛逼。

陈子轻想到躺在医院不肯醒的商少陵,被拴在国外回不来的沈不渝,对他没意思的商晋拓,疯疯癫癫的谢伽月,他就一阵头痛。

房里响着诡异的喘息,陈子轻抖了抖徐敛之有关的残缺记忆,喊出昔日的称呼:“阿月。”

正要去床尾绑他脚的男人背影剧烈一震,随即颤抖着,极度缓慢地扭动脖颈向后看来,殷红的唇小心翼翼地启动:“敛……敛之……”

陈子轻说:“你还想囚禁我是吗?”

“没有,没有的。”谢伽月慌乱无措,他抖着手丢掉手里的丝带,一路跪爬过来,“我只是想见你。”

谢伽月眼中爆发激动狂喜的光芒,眼神亮得骇人:“敛之,好久不见。”

陈子轻想踹他一脚。

“你……你刚才为什么那么叫我……”陈子轻做出茫然的表情,“徐小少爷进我身体了吗?”

谢伽月停止喘息,一言不发地盯着他。

陈子轻满脸恐惧地自言自语:“我跟他长得像,所以才会被他当电影里说的那种媒介?”

谢伽月呢喃:“你叫我阿月。”

陈子轻给自己壮胆似的大叫:“那是我中邪了,徐小少爷上了我的身,现在我重新拿回了身体的支配权,他走了!”

谢伽月双手捂脸,肩膀不断抽动,喉咙里发出一声声痛哭,他悲痛不已,然而他放下手的时候,只有颧骨覆了层情绪激动带来的生理性的红,眼睛没湿意,脸上没泪痕,他咧开嘴笑。

先是无声的笑,而后笑出声,笑声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大,直到变成狂笑。

“呵……呵呵……”

“哈哈哈——”

陈子轻目睹他的毛骨悚然样子,却不怕他,大概是身为徐敛之的情感与感受正在苏醒。

谢伽月大笑着凑近:“敛之,你当我是那几个蠢货啊。”

他遗憾地把唇角一瞥,生出几分怪异违和的少年感:“我不是哦。”

有湿热气息往陈子轻脸上喷来,他把头扭到一边,真倒霉,他的任务目标里,怎么会有谢伽月这神经病!

好吧,商少陵也有病,成天扮演深情人设。

他大哥商晋拓能在我面前抽皮带,那么大条呼之欲出,估计真性情并不是外人所见的那样,有隐藏属性。

这么一分析,沈不渝那家伙都显得眉清目秀了起来。

他为什么宁愿付出代价花光所有积分还赊十万也要暂停任务呢,因为商晋拓不可能和别人共享爱人。

更何况,另外三人都不是省油的灯,一个就够让人糟心了,还三个,谁受的了。

不斗个你死我活才怪,哪可能共建和谐社会。

话说,任务中途暂停跳到下一个世界的想法是他自己想出来的吗?还是666给他的意见啊?

后者不可能,666才不会做职责以外的事情呢。

陈子轻望着近在咫尺十分有蛊惑性的面庞,他佯装冷静:“谢先生,请你把我的手松开,送我回去,我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我说我是最聪明的,要为自己正名。”谢伽月自说自话,“我做到了是不是?敛之。”

陈子轻嘴角一动,是是是,你做到了。毛线团扯开了,我也终于不用再焦虑瞎想。

谢伽月看他挣扎,忽地下床走了出去。

回来时手里多了个棒球棍,棍子前端抵着地面,一下一下敲击着:“我当初就是用它打断了你的腿,要我还原吗?”

陈子轻挣扎的力道更大,他扯开了嗓子大喊大叫。

“救命——救命啊——”

“嘭”

棒球棍被扔在墙脚,谢伽月快步走到床边单膝下跪:“不会的,我不会再打你了,我吓你的,都怪你不好,敛之,都这时候了,为什么你不承认你是敛之?”

“不承认就不承认吧,我知道就行。”

“你不要告诉其他人你是敛之好不好,他们都蠢,认不出来你,我不一样,我第一眼就确定了七八分,我是假装没认出来你,耍沈不渝玩的。”

“所以我应该得到这份特权,只能是我一个人知道你的秘密。”

“你不想做敛之就不做敛之,你做你的陈子轻,我守着你,我每天诵经抄经书,我求佛祖庇护你。”

谢伽月犹如是讨要糖果的小孩:“你答应了,我就给你松绑。”

陈子轻叫他把自己手腕上的绳子解开。

“那你是答应我了?”谢伽月欲要去给他解绳子,动作猝然顿住,“不行,你有前科,你曾经当着我的面发誓不喜欢商晋拓,在感情上不会选商晋拓,可你换了个身体就和商晋拓那个老男人接触,还拿商少陵那蠢货当桥梁,你不诚实,我不放心。”

陈子轻瞥手腕上被绑的红痕,不合时宜地想,商晋拓为什么会在他做植物人期间去病房看他呢,他可以问吗?

他问了,商晋拓会怎么说?

难道在他还是徐敛之时期,商晋拓并非对他无动于衷,所以才去见他的替身?还要背着自己的弟弟,鬼鬼祟祟,偷偷摸摸的。

他得问。

他想看商晋拓的隐藏属性。

陈子轻走着神,膝盖上冷不防地多了一层冰冷的触感。

谢伽月箍着他的膝盖说:“干脆死吧。”

随后变魔术似的,从西裤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瓶子:“敛之,你把它喝了。”

陈子轻头皮发麻,这家伙怎么还带着毒药啊?敢情是有备而来,打算拉着他死在这儿。

“我做过实验,药效很快,也就七八秒,还不会有痛苦。”谢伽月害羞地说,“我的口袋里还有一瓶,那是给我自己准备的,我陪你。”

喝个屁啊,谢伽月是要死,他也要死,却不是这死法,可不能乱死。

陈子轻忽然放轻声音:“不是要找含羞草吗?”

谢伽月眼底的疯狂和扭曲的神色全都一滞,他愣愣道:“对,含羞草,我在找,你等我,我会找到一样的。”

陈子轻说:“你找到了就放窗台上养着,定期拍照给我看你的养护成果。”

手中的小瓶子咕噜噜滚出去,谢伽月拉他的裤腿,轻轻地晃动:“敛之,你是要和我一起养含羞草……像从前一样……你原谅我了吗……”

陈子轻拧眉心:“谁是敛之,还要我说多少遍,我不是徐小少爷,我是陈子轻。”

谢伽月笑盈盈地看他,多宠溺一般。

陈子轻不但想踹他,还想扇他,但都没做,他突兀地问了个问题:“你会开枪吗?”

谢伽月马上道:“会,敛之,你忘了吗,我枪法很好的,沈不渝比我差远了,我还手把手的教过你呢,你要我杀谁?”

陈子轻问:“知道打哪里能一击毙命吗?”

谢伽月很乖:“知道的。”

陈子轻心说,知道就行,剩下就是让你死心,彻底断了念想,别阴魂不散。

先从你下手,你不是要特权吗,我让你排第一个。

他见谢伽月要站起来,不假思索地蹦出一句:“起来干什么,跪着吧。”

谢伽月闻言,几乎是雀跃地照做。

“好,我跪着。”

他把另一条腿也跪到地上,双膝跪着,仰起头,眼睛亮晶晶,唇边噙着一抹笑,像摇着尾巴的漂亮大狗:“我这么跪,你满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