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甭管最后谈没谈成,待客之道上绝对没话说。

陈子轻出了小区就和那邻居各走各的,去公交站台要经过一条阴暗的巷子,他走着走着,若有似无地感觉到了一点轻响。

形容不出来。

像是什么东西摩擦地面,慢慢悠悠,不轻不重,令人压根发酸的同时感到极深的毛骨悚然。

直觉在一瞬间疯狂冲到他脑海,告诉他危险,他下意识把手伸进口袋,抓住手机的那一刻才想起来,出门前忘了给手机充电,这会儿差不多要没电了。

不管了,陈子轻马上加快脚步。

系统的声音突然响起:“小弟,此地不宜久留,往南走。”

陈子轻一刻不迟疑地改变方向,他一路朝南,看见了不该出现在这里的男人。

张慕生脚撑地停车。

陈子轻气喘吁吁地跑到他车前:“你,你怎么在这?”

张慕生俯视像是刚经历过死里逃生的一张脸孔,他的神色晦暗不明:“见朋友。”

陈子轻没顾得上问是什么朋友,他撑着腿喘气,后背潮湿泛冷,心跳往嗓子眼蹦,声音还是哑的:“那正好,你载我回去。”

说着就扶住车龙头歇了会,满头大汗地爬上了后座:“回家吧,快回家。”

他回头看自己跑过的路,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快走。”

自行车不紧不慢地骑了出去。

陈子轻坐不住,很快就疲软地趴在张慕生背上,无视男人的僵硬,在心里问三哥:“那会儿发生什么了?”

系统:“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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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子轻做了一晚上噩梦,他精神萎靡地坐在餐桌前,习惯性地想看看报纸,发现桌上没有。

张慕生忘了买了。

陈子轻上午心神不宁,大半天都过得浑浑噩噩,下午他去完厕所就在附近走走,经过一报亭,身形停了下,想去买一份报纸打发时间。

正巧看到几人拿着报纸聊天。

说的是昨晚哪儿发生了一起命案,是这段时间的第几起了,都是同一个人干的,这是个死变态。

警方没辙。

因为变态第一次犯案是四十多年前,都成悬案了,还被网上贴吧里的人命名为“铁锤案”。

变态杀了十多个人之后就没再犯案,大家以为他出什么意外被老天爷收了,谁知前段时间又开始作案了。

只砸烂头骨,尸体身上其他地方没伤口,不涉及性侵,纯施虐,是个疯子。

既杀男的也杀女的,有年龄限制,都在18岁到20岁之间。

变态再犯后的间隔天数也有了新的规律,从原来的一年犯一次案,变成每二十天就犯一次案。

和上次一样,警方又没找到杀人犯,要是再这么下去,到那个时间点,西宁就没少年敢出门了。

陈子轻在一旁听得心惊肉跳冷汗涔涔,我的妈,这个世界咋还有连环杀人案啊?!!!

转而一想,这也没什么稀奇的,别说任务世界,现实世界都有呢。

不过,命案发生地……不就是他昨晚感到危险的那个巷子旁边。

陈子轻顿时就生出一股混杂着莫名不适的后怕,当时三哥给他指了个方向帮他逃生,让他碰上出来见朋友的张慕生,他就和对方一起回家了。

要是他跑慢点,或是反应迟钝些,很有可能会撞上杀人犯。

他来到这个世界至今,还没好好逛过西宁这座城市,像昨天应聘的地方,他是头一次去。

如果不是在报纸上看到招工信息,他是不会去的。

陈子轻发着愣。

报亭的老板叫他:“小伙子,我喊你好几遍了,你在我这杵半天都不动,到底买不买报纸?”

陈子轻嘴巴干干的:“不买了。”

他心不在焉地站在路边,日头晒得他心慌,他随便坐上一辆公交,看着车窗外的街景给张慕生打电话。

第一遍没人接听。

陈子轻再打。他一口气打了十多遍才被接通。

另一头有锅铲摩擦的杂音,那里头掺杂男人低淡的嗓音:“什么事。”

陈子轻说:“我在公交上面,想四处逛逛,逛完就……”

他前言不搭后语:“我想回大成了。”假的。

张慕生不冷不热道:“一路顺风。”

陈子轻料到他是这个态度:“我们处了半个多月,你对我是个什么想法?”

张慕生说:“没想法。”

陈子轻把脑门抵着车窗,磕了磕:“哦,我也是,那我们就各自跟家里说清楚,我们只做老乡,不做夫妻。”

电话里有炒菜声,是小亮在炒,张慕生在旁边交代他关键细节,没给陈子轻回应。

陈子轻喊张慕生:“退一万步说,虽然我们不做夫妻了,但你也还是能把你每个月的工资一分不少的给我,并且是自愿主动,把我当祖宗供着养着的吧。”

张慕生的面部肌肉抽了下,眼底浮现冰冷的嘲意:“不能。”

陈子轻吸口气:“那我们还得处,我还得做你媳妇。”

张慕生走到厨房一处墙边:“处再久都是一个结果,我对你没有性冲动。”

陈子轻还是首次听张慕生说这些,他趁这个机会多探探男人藏着掖着的世界:“什么意思?”

“意思是,我看着你的嘴,不会想到亲上去是什么滋味,看着你的屁股,不会想到摸上去是什么触感,你在我面前和一块猪肉没有区别。”

陈子轻还真就气上了:“好,好好好,你记住你刚才说的,张慕生,你最好将来别后悔,不然我是要笑死你——”

刺耳的急刹车伴随嘈杂惊慌的叫喊,打断了少年后面的话。

再是嘟嘟声。

张慕生把手机放进裤子口袋,他回到锅灶边,看学徒炒菜。

小亮被看得浑身不自在,铲子都握不稳:“生哥,我该放的调料都按照你说的放了,有什么问题吗?”

没得到一个字的反馈,小亮不解地转头:“生哥?有问题啊?”

张慕生开口:“少在炒菜时说话,不卫生。”

小亮忙点头,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师傅有一瞬间让他觉得陌生,怪可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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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餐馆里的食客都在议论——一个多小时前哪个路段有辆公交出了极其严重的事故。

“我才从外地回来,到底什么情况。”

“出事故的原因是司机通宵打牌闹瞌睡,一车上的人都死了。”

“都死了?这也太惨了吧。”

“是啊。”

“谁能想到自己坐的公交是去地府的呢。”

“别这么说,瘆得慌。”

“就是事实啊,我哥在现场,他说有个男孩子被撞出来掉在沟边,都成两半了。”

“我在论坛看到那男孩子的上半身照片了,没打码,头发卷卷的,长得挺漂亮,眼睛睁得很大,死不瞑目,吓死我了。”

小亮在窗口跟钱伟聊了几句人说没就没了,活着真好,他回厨房,快速把韭菜捻了,忽地听到了什么声音,疑惑地凑近师傅。

“生哥,你说话了吗?”

张慕生在给死透了的鱼开膛破肚,他把手伸进鱼肚子里掏出内脏,手指关节上血淋淋的,周身腥气重,薄唇抿成一条寡淡的直线。

小亮挠挠头,看来是他听错了。他要是再留点心,就会听到他师傅口中吐出的话语

“死了好。”

“死了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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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慕生下班回去,看见门口蹲着一人,他缓慢地将插在口袋里的手拿出来。

抱着腿的人从臂弯里抬起头,望着他揉揉眼睛,张嘴就埋怨他怎么现在才回来,都十一点多了,为什么这么晚,比平时的每天都要晚。

好像是小妻子怪罪丈夫的不足,不顾家,不懂得心疼人。

陈子轻扶墙站起来,左腿麻得让他不敢动,他往右眼皮上抹了点口水试图缓解:“打电话那会儿,我坐的公交差点跟一辆大巴撞上,把我吓得不轻,我下了车发现手机被偷了。”

陈子轻说到这,沮丧地撇撇嘴:“我本来想去餐馆找你的,后来又懒得去,干脆就回来等你了。”

少年撒着娇:“我又饿又困,还累。”

“慕生哥,你怎么都不说话。”陈子轻推了推张慕生,“你是一天都不想再跟我处了吗?那你别想,除非你让你家里出面和我说。”

张慕生拿钥匙开门。

活蹦乱跳的少年在他身后嘀嘀咕咕个不停,周遭空间似乎在扭曲,定格成什么画面的霎那间,仿佛有成群的苍蝇向他飞来,它们全部扑向他,钻进他口鼻,沿着他鼓动的血管冲到他五脏六腑飞动,他太阳穴胀痛。

陈子轻跟着张慕生进门,突有惊心动魄的爆裂声响。

“嘭”

张慕生将手里的钥匙砸在柜子上,钥匙刚好砸到了上面的沙漏瓶子,一下就四分五裂。

陈子轻在突如其来的巨响中反射性地看向张慕生,发现他微阖着眼眸,明明是面无表情不起波澜,呈现出来的却是极度狂躁感。

这一刻,陈子轻福至心灵,张慕生是有隐疾的,他是个神经病,他脑子有病!

张慕生慢慢地偏过头,站在他面前的少年脸颊上有一条血痕,是碎片溅上去划破的,正在往外渗出鲜血。

陈子轻目睹张慕生垂落的两只手开始抖动,喉咙里的气息变得粗重,双眼一点点发红,越来越红,他第一反应是伸出一只手,捂住那双很不正常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