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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吧。”陈子轻看着前方被车灯照亮的大路,“我喜欢狗。”

季易燃冷不丁地开口:“我是,属狗的。”

陈子轻:“……”

谁管你属相了,真的是,这么多年了,我不知道你属狗啊?

车在路上行驶了一段时间,季易燃停靠在郊外的路边,他问身边人抽不抽烟。

“抽一根吧。”陈子轻说。

季易燃给他烟,自己也衔了一根。

不多时,他们下车,坐在车前盖上面,对着迷离的夏夜吞云吐雾。

寡言少语的季易燃先说话:“轻轻,今晚的月亮,好看。”

陈子轻望了望:“月亮不就这样吗。”

话音未落,他迟钝地瞟了眼突然浪漫起来的季易燃:“中秋快到了。”

季易燃依旧在自己的情调里,他指向一处:“那边有萤火虫。”

陈子轻下意识把视线挪过去。

幽深的丛林里有零零散散的火点,它们在半空中飘动,很美。

陈子轻不解风情地说:“萤火虫是屁股上挂了个灯泡的蟑螂。”

季易燃无奈地凝视他许久,低笑着轻摇头。

如果他们还在一起,他会拉着自己去追萤火虫,捉两只捧在手里,制造属于他们的美好回忆。

不在一起了,真是一点幻想都不给。

陈子轻从车前盖上下来:“蚊子好多,我回车里了。”

“等我一下。”季易燃去后备箱,他拿着一捧花走到陈子轻面前。

陈子轻正要拒绝,季易燃就告诉他,花不是买的,是在家里摘的。

“从前为你洒的种子成活率很高,年年开,这是今年的第一批。”季易燃灭掉烟头。

陈子轻想到季家铁栅栏边的那些花,吃惊地说:“是你洒的种子啊?”

“当年你在迟家住着的时候,有天小花跑进了迟家,我进去找它,发现你趴在阳台,看谢家盛开的鲜花,我再看自己家里的花园,一朵花都没有,我就想着要种上花。”季易燃少有地说了这么长的一番话。

陈子轻目瞪口呆,季易燃那么早就喜欢他了?

季易燃看出他的想法:“不止是我。”

陈子轻不由得记起那天,季易燃进来找小花前一刻,谢浮来给他送甜点的事。

这么说,那个时候,迟帘的两个发小就已经在动锄头了啊。

陈子轻深吸一口烟,掐掉烟屁股想,迟帘永远都不知道,他只是出门给对象买个糖水,墙脚的土就被松了松……

季易燃忽然展臂抱住陈子轻,黑色衬衫下的腰背弓起来,脑袋埋在他脖子里。

然后,在他反应过来,想要挣脱前撤掉双手,退后。

陈子轻看季易燃垂手站立,一副做错事等着挨批的样子,他忍了忍,最终还是忍住了没发脾气。

“你帮我跟小花告个别吧,以后我有时间再来看它。”陈子轻打开车门坐回车里。

“好。”季易燃为他关上车门。

季易燃送陈子轻去了车站,他掉头开车在京市漫无目的地转了一个多小时,去了老宅。

不多时,阁楼里传出钢琴声,把老宅的寂静搅得粉碎,

管家说:“少爷弹的曲子很伤。”

季常林坐在长廊下面,悠闲地喝着茶:“太太没了,能不伤吗。”

管家的嘴角轻微一抽:“少爷是个痴情人。”

季常林冷哼:“还是个同性恋,季家的基因变异体。”

管家说:“少爷其他方面无可挑剔。”

季常林又哼了声:“也不看看他是谁的儿子。”

阁楼那边的钢琴不弹了,改拉二胡了。

那乐器自带愁凉悲苦氛围,这一拉奏,整个老宅都凄凄惨惨戚戚。

季常林喝了半壶茶,二胡还没停,他摆摆手,没让管家跟着,自己一个人去了儿子所住的阁楼。

离得越近,二胡流传出来的悲哀越发浓郁,苍白的不甘,对命运的不可抗力,无能为力。

季常林背着手听了一会,推门进去:“你但凡把用在你爸身上的招数用来对付他,那他不管是死的还是活的,都是你的人。”

院内灯火通明,季易燃满身孤寂,他抬眸看父亲,眼神深黑冷厉。

“怎么,这话你不爱听?”季常林说,“偏要跟基因做对,咎由自取。”

季易燃的声调跟态度都很冷:“能出去吗?”

季常林见儿子这装都不装了的德行,幸灾乐祸地笑着摇摇头。

当初季常林就料定,儿子的两个发小留不住的人,他也不例外。

这不,半年前灵验了。

儿子从岛上回来以后,每天弹钢琴拉二胡。

季常林回忆儿媳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他捻了捻手指,像捏着什么把玩摩挲:“去看看你母亲。”

季易燃道:“不去。”

季常林语出惊人:“你招出来的,你不去?”

父子二人对视,儿子清楚父亲知情,父亲明白儿子看出了他的了如指掌。

二胡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时夏风刚好吹过竹林和屋顶,季易燃坐在椅子上拉二胡,将落寞发挥到了极致。

季常林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院门没关,门口的花瓣被吹进来,飘洒在池水上面,自成一景。

这个阁楼无处不高雅,无处不荒凉。

季易燃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他将二胡放在一边的圆桌上面,拿出手机接听。

迟帘打过来,开门见山道:“没犯规?”

季易燃淡淡地:“嗯。”

迟帘冷笑:“你最好是。”

季易燃平平的语调里似乎有几分兄弟的关心:“你们脸上的伤没事吧?”

迟帘顿时就没了声音。

要不是他跟谢浮的脸肿了,怕顾知之那家伙嫌弃产生阴影,能有季易燃领走所有戏份的机会?

这是季易燃第二次捡漏了。

他们成了青紫交加的猪头,把季易燃衬托得多么英武不凡。

这种给情敌送东风的傻逼行为,不会再有第三次了。

“不劳你费心。”迟帘呕血。

“我不是费心,我只是随口一问。”季易燃把电话挂断,继续拉他的二胡。

夏天的尾巴翘起来时,陈子轻把出租屋收拾了一下,他在这里住的这段时间没购置多少东西,连个盆栽都没买,更别说是养个什么小动物。

陈子轻整理出了一个皮相和一个背包,他要离开小城去宁市。

出发当天晴空万里,陈子轻背着背包,拎着皮箱子下楼,他在二楼撞见了上楼的身影。

是那个早前对他表白被拒,在他面前哭的男生。

碍于男生萎靡不振,跟一朵蔫了吧唧的小草似的,陈子轻没好意思趁机把今天的日常做了,他就要越过男生下楼。

手上一轻,皮箱被拿走了。

陈子轻只是蹙了蹙眉心,一个字都还没发出来,男生就开始哽咽。

“……”

“我最近都没来烦你,”男生十分难过且悲伤,“你还要为了躲我离开这里。”

陈子轻抹着脸下楼:“跟你没关系,你别自作多情。”

话是真的狠。

少年人的心稀巴烂,他笨拙地给自己粘合:“那是为什么?”

到了楼下就有答案了。

四辆私家车以竖排停在树边,每辆都是市面上没见过的。

这样的排场,有什么不言而喻。

后三辆私家车分别下来一个精英范儿的司机,他们的主子都在后座。

青春年少这个年岁本该胜过所有成就荣耀,可男生只体会到了悬殊的差距,他紧紧握拳,通红的眼中迸射就快点长大的激烈光芒。

仿佛长大了,如今面对的所有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这又何尝不是一种青春期独有的天真,虽然不是纯粹的贬义,但的确是不成熟的表现。

陈子轻没什么深意地瞥了第二辆车的后座。

迟帘一直在盯着他,自然没错过他那一眼,面上顿时火烧般燥热。

怎么那小屁孩身上只有我的影子,没谢浮跟季易燃的?

迟帘不承认是相同的幼稚热血和纯情,只得出都具备少年赤城这个共同点。

……

陈子轻去了第一辆车,剩下三辆在后面跟随。

这出嫁或者迎接回宫的架势还不算什么,真正让他头疼的是,启动新模式的茶语日常。

三人轮流被陈子轻茶,使用这模式的第一轮就出了乱子。

陈子轻第一天对着迟帘喊哥哥。

第二天,茶语目标换撑谢浮了,他一下子没改过来。

气氛很僵硬。

陈子轻尴尬得脚趾头都扣起来了,他打起了退堂鼓,想出尔反尔的改变主意,回到随意在大街上找帅哥说茶话的方案。

头顶忽然响起谢浮的笑声。陈子轻反射性的抬头,

他们四目相视。

谢浮的视线若有似无地抚过他锁骨下面,桃花眼弯起来,颇为迷人地微微一笑道:“哥哥就哥哥吧,反正你也不能叫我老公。”

陈子轻眨了眨眼:“……是呢。”

谢浮这边过关了,迟帘却不干了,凭什么都是哥哥。

“没人想要那个称呼。”谢浮阴沉沉地喝酒。

迟帘把茶几踹开,上面的酒瓶酒杯果盘都发出震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