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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人相?交,既不?能过于尖锐时刻秀出?獠牙,也不?能软弱到让人以为你是可以随意揉捏的面团。

王媒婆那事?能传那么快,少不?了某些人的推波助澜,她没有受到实质性伤害不?代?表她一点不?计较,吓一吓魏秋萍,她才不?敢继续蹦跶。

“呀哦,咿~~~~”

“笨蛋,吃了这?么多好东西,怎么还是只会?咿咿呀呀啊。”

晚风轻拂,童稚可爱的小奶音飘散在?风里,路过翠翠身边的人皆忍不?住露出?笑容,逗一逗初七。然后就?发现一逗舍不?得松手了,迷失在?小婴儿?天真的笑里。

翠翠有时候都忍不?住怀疑便宜闺女是不?是狐狸精投胎,瞅瞅,随便张嘴哇啦两句,就?把大伙儿?迷得找不?着北了,这?万人迷属性若给自个儿?,还不?得横着走啊。

哎,失落!

*****

章渝州没写信前,天天盼着虞翠翠写。寄了信还是望穿秋水,天天跑门?卫室问消息。

就?这?么盼星星盼月亮,直到信寄出?去的第八天,门?卫室终于有消息了。

“嘿,回信了?”宋止戈将手头的大烧饼递了半边给章渝州。

“是有一封信,但?不?知道是不?是她寄来的。”

越是期待,就?越是忐忑,章渝州实在?猜不?透对方为何会?这?么多天才回信。

是在?犹豫吗?

是不?想搭理,觉得他烦又想不?回不?礼貌吗?

还是被什?么事?绊住了,没来得及回。

在?等信的日子里他想了很多很多,放弃的理由他足足列了一张笔记本长短,但?就?是没法说服自己。

脑子里想这?儿?想那儿?,唯独没想过翠翠回信慢是因为她正在?临时抱佛脚,挨个儿?认字呢。

那头翠翠花了几天功夫,终于把信上的字认全了。

信里这?样写的:

“虞翠翠同志,你好,我是章渝州,上次的建议你考虑好了吗?久未收到你的消息我应该明白你的意思,但?我还是再次想争取,我今年二十六,是一名?工程师,目前每个月工资是一百一十六……小白山里很美,空气清新,厂里种下的桃花樱花都开了,美不?胜收,欢迎你来厂里参观……”

第一页基本是自我介绍,第二页则是大篇大篇的风景描写,厂里发生的趣事?。

什?么厂里要办相?亲会?啦,谁和谁喜欢上了同一个女同志大打出?手啦,他学会?了做板栗鸡啦……

连宿舍楼台阶的野花开了都写在?上面。

唠叨得很。

翠翠不?禁腹诽,嘴角却在?不?知不?觉间上扬。

提笔写上第一个字,歪歪斜斜,不?是一星半点的辣眼,翠翠蹙眉。

原身认识的字不?多。

她从?前是没机会?识字的,后来战争结束全国?人民获得了解放,到五三年开始,大队每年都组织扫盲运动,她都很积极地参加了,那时候原身的想法也很单纯,就?是为了给魏学明做好表率。

因为魏老头总念叨读书的重要性,每每都以他自己的经历来训诫魏学明。

还不?断对她讲长嫂如母的道理。而小时候的魏学明调皮捣蛋,是典型的学渣。索性他很听原身的话,原身便想出?了自己以身作则带动他学习的办法。

只是字认得了,却没时间练习,于是,翠翠顺便继承了这?一手小学生字体。

她迟疑片刻,还是拿起炭笔写道:

——章渝州同志你好,收到你的信我很意外,也很惊喜。你描绘的美好风景让我心生向往,无?奈,我刚养了个孩子,她如今刚满七个月离不?得人,是以不?能跟你共赏桃花了。

章渝州收到信的一瞬间有多么惊喜,看到信里内容就?有多失落。

什?么孩子,不?过是拒绝自己的托词。

若有孩子,以她直爽的性子,上次在?饭店就?说了,何必等到现在?。

终究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宋止戈见他情绪在?短短一分钟内大起大落,戏谑调侃的笑容霎时收敛,小心翼翼问:“……你心仪的那位女同志拒绝你了?”

章渝州抿唇。

宋止戈试探:“咋说的,会?不?会?是你理解错了对方的意思?”

章渝州看他,他会?蠢到看不?懂字里行间传达的意思?

但?是——

万一呢?

万一是自己想多了?万一是她在?试探自己呢?

这?么一想,熄灭的希望之火重新燃了起来。章渝州直接将信递给宋止戈,隐约希望对方能解读出?令他高兴的内容,尽管这?个可能性很低。

宋止戈快速扫完内容,哈哈大笑。

没想到啊没想到,相?亲市场的热门?选手章渝州同志居然被人拒绝了。

宋止戈贱嗖嗖地,直接笑出?了声。抬头,目光直直撞进章渝州的眼眸里。

瞅着这?大受打击的样子,宋止戈出?走的同门?情谊稍微回来了一内内,他清了清嗓子,憋笑。

尽量作轻描淡写状态:“这?个……虽然看着很像婉拒,不?过咱们也不?能先往坏的方向想,没准就?是信里写的这?样,她在?家带孩子单纯没时间呢?”

这?话,好像有哪里不?对。

宋止戈又把自己说的话在?脑子里重复了一遍,终于发现哪里不?对劲了。

顿时怪叫一声:“……孩子?卧槽,孩子!你别告诉我你看上的是有孩子的离婚妇女?”

章渝州斜他一眼,嗤笑:“有问题?”

还有问题咧,难道没问题?

宋止戈舔了舔嘴唇,表情跟见了鬼差不?多,一时间尽不?知道怎么组织语言了。

半晌,他似乎捋清思路了,激动万分道:“渝州,咱厂子里那么多对你有好感的未婚女同志,你怎么就?看上了一个离了婚的女人?你知道她为啥离婚吗,她前夫连孩子都不?要,没准是她在?婚姻存续期间给男人戴了绿帽子,现在?你还上赶着——”

“宋止戈!”

章渝州俊脸阴沉,黝黑的瞳孔深不?见底,看着竟有些可怖。

他一拳砸在?办公桌上,桌子发出?砰的一声,响彻整个房间。

宋止戈戛然失声。

默了几秒,更加激动道:“你打我我也要说。渝州,你前途一片光明,家世,外貌,工作,你样样都好。你可以有一段很完美的婚姻,找一个没有任何污点的妻子,为什?么非要和离婚女人搅和到一块,你想过你们俩组建家庭后别人会?怎么看你吗?你以为别人会?夸你慧眼识珠吗,人家得说你不?正常,专捡破鞋——”

“哐当”一声,宋止戈趔趄两步,腰撞向墙边资料架。

这?一拳,章渝州用了十分的力道。

打得宋止戈脑袋发懵,好一会?儿?才回神。宋止戈伸手,摸嘴角的伤口,疼得嘶了一下。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章渝州,怒吼质问:“你真动手?”

章渝州并不?后悔,“是你太过分了。”

“我过分?”

章渝州薄唇轻启,用词辛辣:“你不?了解她是什?么样的人便肆意评判贬低,用如此难堪的字眼去形容一个你根本不?认识的女同志,我很诧异,这?居然是一个追求实事?求是多辩明理的人说出?来的话。你方才那番论调让我很失望,甚至怀疑自己交朋友的眼光。”

宋止戈语塞。

发热的脑子瞬间降温。

被打的愤怒在?听完这?席话后,不?免感到羞愧。

但?还是为自己辩驳道:“渝州,不?管怎么说我对她确实没有恶意,我只是把现实摆在?你面前,社会?对待离婚的女同志,评论就?是如此苛刻,她所面临的情况比丧偶更差,连带和她在?一起的你,也会?收到各种异样的眼神。”

“你不?用说这?么多。”

章渝州不?为所动,表情甚至更加冷漠了。

他掀了掀唇角,讥诮道:“大家这?么看待,就?是对的吗?在?传统的观念里陈佳怡也并非你所说的完美妻子,你会?因为她不?完美就?任由别人用各种难听的话羞辱她吗?”

陈佳怡便是宋止戈的媳妇。

章渝州平日见面都喊一声嫂子,眼下直呼其?名?,显然真动气了。

宋止戈下意识就?想说“她们怎么能一样呢”,但?同时他意识到自己若是坚持己见,这?个朋友没得做了。

最终,宋止戈退了一步,他讪讪道:“……对不?起,是我说话太难听。”

章渝州“嗯”了声,不?想探究他的道歉真心还是假意。

两人握手言和,宋止戈松了口气,暗暗在?心里告诫自己以后要管住嘴,心里便是那样想的也别当面说出?来。

这?场争吵似乎是一场幻象,让人忍不?住怀疑它是否真的发生过。

只有章渝州自己清楚,他跟宋止戈的芥蒂已经产生了。

三天后,翠翠收到了章渝州的第二封信。

对方在?信里列了好几道菜的做法,其?中两道操作简单正适合做七八个月大宝宝的食谱。

按照惯例,写了许多生活中的琐碎,在?他细致的笔触间,翠翠似乎能想象出?五金厂里工人的生活,甚至能想象出?他算错一个数据在?实验室里抓耳挠腮的滑稽模样的。

而最让她意外的是,他没再提结婚的事?,也没问虞初七怎么回事?,仿佛只是把她当成?一个熟稔的朋友。

翠翠知道,对方想要和自己处对象的心意并没改,不?过是换了种更婉转的方式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