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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麟轩一头墨发都散了下来,手中抓着一条发带,十分利落地挽了两下。

用一种陆孟没有见过的绳结,挽了两个圈之后,套在自己的一双手腕上。

而后抬起了眼看向陆孟,此刻眼中再也没有了那种伪装的空灵和沉郁。

眉宇之间煞气四溢,双眸锐利而暴躁,透着浓重的不满不羁。像一个得不到玩具的孩子,在发疯的边缘。

然而他这一身装扮,散了长发,又露出这样的神色和眼神,正如那将要堕魔的仙人,迷人又危险。

他几步走到了陆孟身边,陆孟发现他走路的姿势确实有一点跛。

但这丝毫无损他的气势,他居高临下看着陆孟,将松松系着的手腕举到她的面前。

然后低下头。用嘴咬住了发带的一头,抬起头狠狠一拉。

他的手腕松松的发带就已经彻底束紧。

他嘴里叼着发带,入鬓的长眉微微挑了一下,对陆孟说:“这样呢?”

他吐了发带,然后用手抓住,抓过陆孟的手直接塞在她的手里。

“带我进去。”乌麟轩命令道。

他微微扬了扬下巴,像一头被一根细弱的锁链捆住的猛兽。它抖着自己身上的毛发,带得锁链哗啦啦作响,每一根毛发都在宣示着他不可能被困住。

但它就是自己钻进了笼子。

陆孟的血瞬间就从胸腔冲上了脑子。

她绝不肯对纯粹的美色和伪装算计冲昏头脑,却很难不对一个心甘情愿臣服的猛兽所心颤。

一瞬间回到在猎场那天晚上,两人在黑暗之中彻底撕开一切的狂乱。

这梨花白品质太差。

上头。

陆孟很想把发带甩出去,可她的手却不受控制的攥紧。

她的眼尾更红,呼吸也变得很急促。她动了动嘴唇,最终却什么都没说。

手中攥着发带,拉着她捕捉到的猛兽,她的战利品,进了院子。

秀云和秀丽都退到了旁边。陈远终于松了口气,把伞从轮椅上挪开然后抖了抖,回手招呼停在不远处的马车,让侍卫们把轮椅搬上马车。

陆孟走得不快,踩在雪上的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却又像是踩在炙热的岩浆之上。

她整个人都沸腾起来。

人不好色好什么? How are you吗?

她想起这一句网络流行语。

真经典呀。

陆孟软硬不吃,但她是一个发育健全的成年女子,她吃色。

她拉着乌麟轩,很快走到了门口。然后又回过头看了他一眼。

对上乌麟轩也明显兴奋起来,灼灼如火一样的双眸,陆孟一把推开了门。

暖风扑面酒气未散,陆孟心跳得要从胸腔撞出来,是兴奋,纯粹的兴奋。

猎场那一次,她不知道他的真面目,做那样困住他的事情也战战兢兢。

可如今两个人之间彻底暴露本性,乌麟轩自己画地为牢,奉送锁链,陆孟怎能不兴奋?

她十分不客气狠狠一扯,把乌麟轩拉进了屋子。

乌麟轩踉跄一下,差点一进门就跪了。

然后门砰的一声关上。不消片刻的功夫,屋里传来哐啷一声。

贵妃榻上摆着的那大半坛子梨花白,滚到了地上,彻底打碎了……

酒液如同挣脱了束缚的小兽,疯了一样朝着四周涌入。渗透到地面之下,然后飞速挥发。

很快烛台也飞到了地下,烛台倒在了四散的梨花白上,呼啦一声,烧起了一簇火苗。

火苗越来越大,却根本没有人去管。

陆孟居高临下,双眼之中映着地上不远处烧着的火,她的脸蛋也红的像跳动的火焰。

“王爷,这一次可不是我要困住你。”

乌麟轩仰着头,有些色厉内荏地瞪了陆孟一眼。然后又眯起了眼睛,十指交扣相和的手掌,绕到了陆孟的颈后。拉着她的脖子,压进自己怀中。

而后天旋地转,两人调转位置。

“嗯……”他声音很轻,像被风吹动的沙砾一样,贴着陆孟耳边,回应了一声。

地上的梨花白越烧面积越大。可因为酒液蔓延的方向都是砖石地面,一时之间根本烧不到其他地方,所以陆孟也只是看了一眼,没管。

屋子里弥漫着梨花白的清甜酒香,好几个暖炉加上一把火,把屋子里熏蒸的宛若春回大地。

窗外依旧大雪纷飞,不知道何时,大雪突然随着夜风转变了方向,开始扑簌簌地朝着窗户上敲打。

屋子里一把火烧得太暖,暖得如同盛夏。

这些扑到窗户上面的雪花,很快便融化在了窗户上。化为一滴滴雪泪,蜿蜒而下,汇聚在窗台,成为一片你我不分的泥泞。

大雪不停,雪花越来越大,风也越来越大。

这些雪花像扑火的飞蛾一样,扑簌簌地落在暖黄色窗户上,而后欢快的融化,汇聚成水。

死而无憾。

死得其所。

半坛子梨花白很快就烧完了,屋子里的酒香也渐渐消散。

连灯烛都要熬干的时候,陆孟趴在床上,终于醒酒了。

但是她把头埋在枕头里,不肯抬头。

梨花白误我。

美色误我!

啊!

乌麟轩侧着身子,手臂撑着头。脸对着陆孟的方向,腿都跨在她身上,另一只手在绕着她的头发玩。

卷起来过一会儿松开,因为头发汗湿,卷曲度不会马上变直。

两个人谁也不说话。乌麟轩玩卷头发玩得不亦乐乎。

他的心情特别好。

难以形容的好。

这么多天的沉闷,这么多天在各股势力之间周旋的那种疲惫。这么多天深入骨髓一样的寒冷和孤寂,全都离他远去。

他毫无睡意,不光不累还精神抖擞。

他最喜欢他的王妃的地方,就是只要靠近她,所有的一切都会很舒服。

她总是会让自己很舒服,也有一种让别人很舒服的能力。无论是居住的环境,还是吃食,甚至是床褥。

最让人舒服的是她这个人,温暖柔软,无争无抢。懒惰的让人看着就也变得懒散,难以提起什么激进的心情。她像一块扎进去就永远不想起身的云朵。

乌麟轩眼睛熠熠如揉了碎星,看着他的王妃醒酒之后不肯面对现实,眼角眉梢的笑意想压都压不住。

今夜比初夜那天晚上,还让乌麟轩觉得好,好极了。

陆孟把自己闷在枕头里,脸都压麻了。

这才换了个姿势,缩进被子里背对着乌大狗。

陆孟当然不是害羞,这种事情跟害羞沾不上边儿,她到现在还余韵未去。

陆孟愁的是她没能经得住乌大狗的“自投罗网”,把事情搞得有点不好收场。

她还是不想回王府。

可是两个人小别胜新婚了一把,现在她如果还说不回王府,乌麟轩肯定要发火。

而且陆孟之前有多来劲儿,现在就有点觉得她如果不答应和好,就好像个渣女。

不行。

她不能有什么良心。

这一切都是乌大狗的阴谋。又扮成琴师,又是解发带自束,这谁顶得住啊?

反正陆孟是没顶住。

但是无论顶没顶住……渣女就渣女吧,她都不回去。

乌麟轩还在玩陆孟的头发,也不急着说什么,更不急着开口劝人。他已经快要用手指头,给陆孟卷一头渣女大波浪了。

事情已经这样了,他有的是耐心,有的是手段。

已经五更天了。陆孟隐隐约约听到了更鼓声,叹了口气,打了个哈欠。

“你不去上朝吗?”陆孟声音闷在被子里问。

快点走!走了我就把大门锁上!

乌麟轩轻笑一声,声音特别低沉,像从嗓子里碾出来的。

他已经识破了陆孟的小计谋。

“今日是除夕,这几天都没有早朝。我昨日就没有上朝,已经派人去宫中禀报过了,腿疾加上高热复发。”

乌麟轩按住了陆孟的肩膀,隔着被子把她扳过来,面对自己。

乌麟轩声音温柔地说:“今年的宫宴我不会去。既然夫人不肯回家陪我,我就留在这里陪夫人守岁。”

陆孟半张脸都捂在被子里头,露出一双眼睛看着乌麟轩。

他撑着自己头的那只手,手腕上紫红一条,在白皙的腕骨之上,格外显眼像戴了一个手环。嘴角也破了一点。

敞开的衣襟滑落了一些,肩膀上有一个牙印儿的疤痕,还结着血痂呢。

应该是上次他专门来惹陆孟生气的时候,陆孟咬的。

一夜未睡,陆孟头发乱糟糟的面色都有点狼狈了。乌麟轩依旧是那个样子,甚至看上去格外精神。

年轻就是好啊。

长得真好看……陆孟根本也不是花痴型的人,只是由衷地感叹。

纸片人连眼屎都不长?

陆孟其实结束之后睡过去了一阵子,不知道乌麟轩已经洗漱完了。

乌麟轩对上她的视线,凑近了一些说:“夫人,你在看什么?”

“不叫婢女洗漱一下吗?还是我帮你?”

陆孟不想破坏这种美好气氛,她是一个骨子里喜欢安逸的人。当然最愿意心平气和的和所有人相处。

但这是乌大狗啊,红粉骷髅啊。

所以陆孟闭了闭眼睛说:“我不回王府。”

乌麟轩的眉尾轻轻一抖,眼神和表情都没什么变化。

可是他看着你。你就是能够感觉到压迫感逐渐在增强。

这就像猛兽吃饱喝足了,链子开了,笼子的门根本关不住他,他随时都要冲破牢笼——

陆孟呼吸微微一紧。

陆孟不怕跟他撕破脸,可是陆孟不喜欢跟人起冲突。

刚深入交流柔情蜜意完了,现在要她骂人打人,她也做不出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