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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吗?”李赢反问。

萧沁瓷眼一抬,那一瞬间李赢敢笃定她一定是想?睨他一眼,或许是因为旁边人太多,她到底是忍住了。

只低眉顺眼道:“殿下先请。”

那场比试是萧瑜赢了,谭青蘅输的很难看,又碍于太子就在台上看着,敢怒不?敢言,萧瑜偏偏还要和她讨那幅画,她恨恨扔下一句:“知道了,回去就让人给你送来!”

“开心了?”李赢目不?斜视,嘴唇却微微动了动。

萧沁瓷知道他在和自己说话,同样轻声?回:“没有。”

李赢瞥她一眼,见她眼底笑意略有收敛。

撒谎。

他正想?再次开口?,萧沁瓷却像是半点不?想?和他有交集一般急急堵了他的话:“殿下,臣女先行告退。”

李赢看着她提裙下去,跟萧瑜撒娇,离得远也能看见她脸上明?媚笑意。

和自己在一起就百般不?情愿,换了旁人就能开开心心?

“阿姐,你好?厉害。”萧沁瓷不?吝赞美之词,她说话甜津津的,又是真心实意地夸赞,轻易就让萧瑜展露笑颜。

“我也想?射箭了。”萧沁瓷艳羡道。

萧瑜见她盯着自己手上重弓看,直接说:“这弓太沉,不?适合你。”

她让人取了一副轻便的弓箭来,让萧沁瓷上手试。

萧沁瓷不?是不?会射箭,只是她从前嫌骑马射箭太累,又容易受伤,只学了个皮毛,姿势瞧着倒像是那么回事,就是个花架子。

萧瑜很快就没有管她了,她对萧沁瓷也没多少耐心,也是知道萧沁瓷只是手痒了,实际上没多少坚持的耐力,教了几下便说让她自己练。

南山半围了个猎场,有侍卫赶了些体型小的野兽进来,让贵女们练手。

萧沁瓷就自己一箭一箭地练。

“花架子。”李赢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他独自一人,悄无声?息站到了萧沁瓷身后。

阴影覆过,带来一阵凉意。

萧沁瓷回头看了一眼。

她选的原本就是个偏僻角落,没什么人注意,但萧沁瓷还是紧张。

“走开。”她压低了声?音。

“怕什么?”李赢不?在意,直接上手调整她的姿势,“放松一点,弦都要被?你拉断了。”

萧沁瓷浑身僵硬,被?他握住手腕,终于慢慢放松下来。

“你手上没有力,”他虎口?卡住萧沁瓷袖口?,在那缠枝花纹上克制自己的动作,“别握那么紧。”

“要射什么?”他没等到萧沁瓷回答,倒也不?在意,“前面草丛里有只兔子,看见了吗?射那个。”

萧沁瓷箭尖对准草叶,用余光瞥他,依言调整姿势。

“腿还疼吗?”他忽然道,呼吸若有似无吹拂过萧沁瓷后颈。

萧沁瓷一僵,手肘已经往后重重给了他一下,眉尖也锁紧:“殿下,你该离我远些。”

“偏了。”李赢最后一次伸手帮她对准,这才退后一步,看她放指勾弦,又是摇头,“偏了。”

箭还未至便落了下来。

果然偏了。

萧沁瓷有学琴留下的坏习惯,箭羽离弦时她下意识地压了一下,射出的箭虚软无力,根本连靶子都碰不?到。

李赢道:“你还是别学了,你不?是这块料。”

萧沁瓷知晓自己没有天分,但这不?代表她能接受李赢的贬低,恨恨瞪他一眼,把?弓拍进他怀里,就要走。

“要你多事。”

几日不?见,她胆子大了一些。李赢摇头,正想?哄她几句,就见萧沁瓷僵在原地。

顺着她视线望过去,是萧瑜慢慢过来了。

……

萧瑜是个有些迟钝的人,尤其是在男女情爱上。

她看不?懂那些少男怀春时欲言又止的眼神,也读不?懂和她插科打诨下暗藏的苦涩。

又或许是看懂了,但是毫不?在意。男人对她来说是消遣时的玩意儿,不?喜欢了就扔掉。

她命带桃花无数,春日花期短暂,一茬桃花也只能开一季,来年又换新的。

相比之下,萧沁瓷就显得有些寡淡,她只能守着那一树桃花,开得好?还是坏,都没有选择的余地。

所以?倘若萧沁瓷桃花看腻了,想?要去赏赏杏花梨花她也是浑不?在意的,说不?准还能为她挑挑哪家的花儿开得最好?。

但萧沁瓷自己成?了被?赏的花,萧瑜就不?是那么乐意了。

明?华阁里放了竹帘,挡不?住夏季猛烈的日光。如今正是一日之中?最热的时辰,萧瑜没来得换衣,鬓边还湿着。

萧沁瓷端端正正坐在她对面,许是也热,袖口?挽上,露出一寸瓷白的腕。

方才萧瑜便看着太子摩挲过她腕间肌肤。

萧瑜闭了闭眼,问:“你同他,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她已这样笃定,甚至都没有怀疑是否只是储君一时的心血来潮。

萧随瑛都还只是怀疑,甚至暗恼想?法的不?着调,但萧瑜远比旁人都了解她。

“……我不?知道。”萧沁瓷低声?回。

她确实不?知李赢对她的心思是何时开始的,再往前追溯,也不?过是惠安七年春,皇后欲在贵女中?择选太子妃,在太极宫办了一场赏花宴。

“殿下送了我一枝牡丹花。”萧沁瓷道。

萧瑜眼神一凝,想?起萧沁瓷宴后回程路上,手中?确实多了一朵牡丹。

“那次的赏花宴,”萧瑜慢慢回想?,“听闻是以?牡丹为聘,但未曾有哪家贵女得了花聘。”

后来皇后也不?再办此类宴会,似乎是对太子婚娶之事陡然冷了下来。

“还有呢?”惠安七年,也就是去年的事,倘若萧瑜没记错,去岁萧沁瓷在行宫迷路,也是储君率先找到人。

果然,萧沁瓷道:“去年我在行宫迷路,是太子先找到我,”她微顿,似难以?启齿,“殿下威胁,要我答应做他的太子妃。”

去岁同样是在南山,几个贵女约着夜间出行,要去后山看流星雨,结果旁的人都回来了,萧沁瓷却不?见踪影。

当夜出动了千牛卫,将后山都翻了个遍,后来萧沁瓷被?太子背回来,前后因由已被?翻来覆去问过许多遍,如今萧瑜才知她还隐瞒了诸多细节。

去岁南山,月挂林稍。

萧沁瓷迷路已久,连手中?提灯也被?风吹灭。

自从和旁人走散之后她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只觉得天色越来越黑,林间树枝在暗夜中?被?扭曲成?可怖形态,风声?呜咽着擦过树叶,有如凄凄鬼哭。

入夜之后山中?寒凉,萧沁瓷觉得冷了,紧紧拢着衣袖。

她隐约听到野兽嘶叫的异动。

萧沁瓷勉强镇定,借着林中?投下的月光辨清前路。她根据星宿的位置辨明?方位,找到行宫所在的南方,又捡了根粗壮树枝探路。

走了约莫半盏茶功夫,她没看见熟悉的灯火景象,反而隐隐觉得身后似有异动。

萧沁瓷大着胆子回头,只能看见林影婆娑。

是错觉吗?

她正想?继续走,却听见林叶深处传来悉悉索索的动静,她僵在原地,紧紧握着手中?粗枝。

但那其实没什么用。她不?似她阿姐自幼习武,真要以?命相搏她也不?够野兽来上两爪,可能跑快点还有用。

片刻后,林子里隐约现?出个黑影。

萧沁瓷原本就紧张至极,脑中?顿时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起来了,被?吓得拔腿就跑。

身后有风,那东西也紧紧跟着她。

“啊——”萧沁瓷慌不?择路,被?脚下藤条绊了一下,滚了一圈。

再抬头是有个人三两步从坡上跳下来,眉眼冷淡,还有被?压抑下去的焦躁。

“萧沁瓷,跑什么?”太子很生?气。

萧沁瓷险些被?吓了个魂飞魄散。

说不?清是猛兽更让人害怕还是太子。

她气没喘匀,眼泪迅速沾湿长睫,又不?敢回嘴,只好?委屈道:“我害怕,我以?为是有狼。”

她又有点埋怨,既然是太子,看见她跑的时候怎么不?叫住她呢?分明?只要出个声?就能让她停下。

萧沁瓷把?这场无妄之灾都归因于太子。

太子蹲下来打量她,口?中?道:“要是有狼你死得更快。”

他认真说:“这里的野兽是才从猎场赶来的,都饿了几日。你要是再叫得大声?些,就能把?它们都引来了。”

萧沁瓷立时闭嘴,但眼泪和哽咽一时停不?下来,在静夜里格外凄惨幽怨,听了让人渗得慌。

李赢皱眉:“谁让你乱跑的。”果不?其然,开口?就是训斥。

“我没乱跑……”萧沁瓷理亏,又有点理直气壮,“我就是迷路了……”

“迷路?既然知道自己不?认识路,出来还不?带侍卫和婢女,不?是乱跑是什么?”

李赢今日话有点多,训斥意味也格外重。

但他其实和萧沁瓷不?熟。

他们一共就说过两句话,一句是“萧娘子喜欢牡丹?那送你”;

还有一句是:“你不?会骑马?”李赢坐在马上,背对天光,脸上神色模糊不?清,“孤可以?教你。”

萧沁瓷偷偷看他,觉得他没有立场训斥自己。

太子出现?在这里也很奇怪。

“殿下怎么会在这里?”她生?硬地转变话题。

“路过。”太子殿下淡淡道。

“——哦,”萧沁瓷不?相信,但又不?想?自作多情,只好?说,“那殿下能带臣女回去吗?”

李赢盯她一会儿,问:“你还能走?”

其实萧沁瓷并没有受伤,便点点头:“臣女没有大碍。”

李赢没有追问的意思,扫过她狼狈模样,就从她跟前起身,甚至都不?准备搀扶她一下,直接道:“跟上。”

很是冷酷。

萧沁瓷揪断了手边的草叶。

李赢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像是半点不?关心她能不?能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