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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柔骤然正色,认真地盯着那几张纸,几乎要盯出洞来,只恨卫景朝没能查出对方的祖宗十八辈。

过了一会儿,卫景朝翻完手中所有,将书扔进不远处的火炉里,又从沈柔手中夺过剩余的几页纸,也跟着一同扔进去。

沈柔诧异看他。

费了这样大的功夫搜集的信息,居然全都烧了?这是个什么意思?

卫景朝淡声解释:“消息,只有记在心里的东西才是消息,否则都是炸药”

随时能将他炸个尸骨无存。

沈柔心一跳,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

册子上记得东西,谁都有可能得到,谁都有可能利用。若是被敌人利用了,那就是杀死自己的武器。

所以唯有记在心里的东西才属于自己,不会伤害自己。

卫景朝垂眸看她:“起床吧,随我去见几个人。”

沈柔乖乖点头。

但是她没想到,他所说的“几个人”,竟然是全凉州城的官员。

卫景朝至凉州三日,最初那日不肯接受拜见,随后,便整整晾了这群官员两天两夜,好像一点也不关心他们死活。

昨日,他去城郊接回前平南侯夫人的消息,已在凉州城不胫而走。

他有功夫去接自己的准丈母娘。

却舔着脸说没有安顿好,没有休息好,不能召见诸位大人,请大家稍候几日,在家好好休息,养精蓄锐。

一时间,满城的官员都战战兢兢,惶恐不安。

这两天两夜,凉州官员,除却周太守之外,没有任何一个人睡过好觉。毕竟,人人都在担心,这位年纪轻轻便位高权重的侯爷,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来头?

他晾着所有人,到底有什么想法?

今日一早,卫景朝派人去太守府传话,召见凉州官员。

很,都护府的前院会客厅内,已站满了人,以周太守为首,全都老老实实等着接见。

卫景朝从小院里出来后,领着沈柔入了前院,走到会客厅外。

沈柔脚步一顿,战战兢兢询问:“这……这是几个人?”

卫景朝笑了一声,随手数了一下,“一、二、三、四、五,超过三个,可以用几做数量单位。”

沈柔没有咬文嚼字的功夫,瞪他一眼,“我见他们做什么?”

卫景朝拍拍她的脑袋,漫不经心道:“你既活着,就该出来见人。”

卫景朝径直走向主座,坐下后,笑吟吟环顾四周,语气随和温润,“周太守,这便是凉州城所有官员吗?”

周太守笑:“回侯爷,凉州城官员加北境驻军将领,共计四十七人,都在此处,还请侯爷示下。”

卫景朝问道:“你们以前,将平南侯也是喊做侯爷的吗?”

周太守仍是笑着,不紧不慢糊弄他:“最初是的。”

卫景朝抬眼,“最初?”

他往椅背上靠着,神态倏然冷淡下来,犹如冬日寒霜。一双眼睛更是锐利至极,刮着周太守的皮肉。

他骤然笑道,眼底却无温度:“周太守莫非是以为,我不认识平南侯?”

明明是平平淡淡一句话,周太守的背上,却倏忽出了一层薄汗。

电光火石之间,他忽然想起一桩军中传言,长陵侯曾与平南侯之女定亲,是个有情有义的人,为了平南侯家的女儿,不惜与弘亲王撕破脸。

他最初听到这个消息,并不像其他的官兵那样觉得长陵侯有情有义。

只觉,这果然是京城富贵乡里养育出来的娇花纨绔,为了一个女人,竟跟陛下的亲弟弟闹的这样难看,着实是足够愚蠢,足够鲁莽。

他从未忌惮过卫景朝。

哪怕当时卫景朝就已是他的上官,哪怕他年纪轻轻,便位列正一品,手握大权。

直到今日,他看着卫景朝深不见底的眼睛,望着他唇角似有若无的笑容,听着他平淡无波的质问,惊觉他并非蠢人。

若他不是个蠢人……

那原先种种,定是有所谋求。

想起军营里对他的赞誉,周太守生生又是一层冷汗。

莫非,这位侯爷,从一早就惦记起北疆的军权了?

若是如此,他这心机手段,绝非寻常。

周太守缓了缓呼吸,慢慢向他解释,“平南侯最初至凉州,下官等亦是喊其侯爷。只平南侯性格疏朗,不拘小节,命下官等乎其将军,下官等便从善如流。”

所以,他们一直喊的是,将军。

卫景朝笑道:“既如此,以后也喊我将军,侯爷二字,不必再提。”

侯爷这二字,听起来自是尊贵无匹,位高权重,若在京都,自然是不可能有人唤他其余的称呼。

可这里是凉州城,是北疆驻军所在。

若是不喊一句“将军”,如何能够让军官们信服,他是他们的将领,是他们的长官。

一个尊贵的称呼,倒显得他是温柔富贵乡里出来的纨绔子弟。

如何及得上,将军二字。

卫景朝看了眼沈柔,道:“以后在家里,也喊我将军,知道吗?”

沈柔点头。

众人早就注意到了沈柔,见他前来议事带着这个绝色少女,个个抓心挠肝,想知道这姑娘的来头。

卫景朝不咸不淡地告诉他们:“这位沈姑娘有过目不忘之才,是我的谋士。”

沈柔的心,蓦然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