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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城外, 关陇世族之间的内部清洗已经令人瞠目咋舌。一连五日,攻伐不断,大量的乡贤、豪强系入州府, 涉及时政者,当即抓捕入诏狱。如今廷尉狱已满, 朝廷不得不开放一些原本已经废弃的狱所。如此大肆抓捕时流, 朝野上下自然滋生出诸多恐慌与不满。

魏钰庭作为出身寒门的中书令,本身并没有压制群情主持局面的能力。所以大部分人都相继拜访吴家,或投书司徒府, 希望身为太保兼司徒的吴淼出面,稍作遏制。

吴淼的做法也十分直接, 增派兵马驻守各个府衙,并令光禄勋韦宽直接限制每日朝觐的人数, 所有投书必须上报御前。至于长安城内,吴淼则让儿子吴玥先出让一部分内宫禁卫权, 调拨一部分兵力,在长安城内协助卢霑。这样适时的表态, 让元澈十分满意, 因此也在吴玥领兵出宫后,召见了吴淼。

吴淼虽然身为太保,但本身仍肩负着宫禁部分防务, 因此也是甲胄在身。不过此次觐见并没有什么杈礼,新任太常元漳作为皇室丑闻的保密人,自然知道什么时候该装糊涂。甚至元漳还在奏疏上写明, 杈礼原本是汉朝旧制, 自前朝便被废除,本朝也没有沿用。

时下, 元澈也知道吴家对于时局的作用,不过对于吴淼愿意亲自为陆昭作证,内心也颇感微妙,因此,这一次面见吴淼也是想要叙一叙君臣之情,加深一下彼此的关系。

入殿之后,吴淼先拱手下拜,道:“臣身为三公,本应抚拾众意,采纳群情,却使朝廷台阁为流言所扰,府衙诸公为时流所困,实在惭愧万分,特向陛下请罪。”

“吴公请起。”元澈一身素服,亲自从御座走了下来,扶起吴淼。待刘炳侍奉吴淼入座,元澈方才开口道,“相较于去年内宫兵变,前年的崔谅之祸,这些噪哗乱声不过浮尘耳。公素有匡正济时之才,辅佐三朝,谋定大事,朕如今能持丧守孝,实乃仰赖吴公。”

安抚完吴淼后,元澈重归御座,旋即展开正题道:“其实

近日以来,朕也有所思,徐宁为廷尉正审理弑君一案,是否行事太过刚厉?毕竟近期以事系狱者甚众,如此一来,不知台省和司徒府日常政务上是否有压力?”

吴淼道:“回陛下,臣以为陛下任用徐宁,并无不妥。金针巧利,却不能轧棉。重锤大工,却不能纹绣。锐器锐用,钝器钝用即可。至于台省行政,虽然一时颇有压力,但也能由此让不得时者多加历练。天下人才济济,所谓时流不过是花海一隅。高祖立国,诛杀多少名臣,汉祚依然不衰。三国混战,逝去多少英杰,魏晋依旧得立。花朵春夏而荣,寒冬而枯,来年蓬发,又是一春,又怎因一地落英而遏日升月落,四季轮回。”

听到吴淼如此说,元澈才稍稍放心了下来,又对吴淼道:“令公子前为太子卫率,如今领兵在外,也不宜无官身太久,朕便封他为护军将军,与卢霑一起整顿京畿。”

“臣替犬子谢恩。”吴淼再度跪倒。

元澈让吴淼起身后,旋即打开一份卷宗,道:“关于腊月二十五那一晚的事,朕也有个问题,想当面问一问太保。”

吴淼道:“陛下但问无妨,臣必知无不答。”

元澈道:“那天晚上,太子妃前往司徒府,穿的是什么衣服?”

吴淼道:“回陛下,那日晚上太子妃穿的是一件缃黄色的衣裙。”

“这就不对了。”元澈笑着道,“内侍刘达的口供,太子妃当日和他调换了衣服,所以穿的应该是内侍的衣服。”

元澈话音刚落,一旁的刘炳当即跪倒道:“奴婢罪该万死,奴婢不该隐瞒陛下。”

元澈早就知道刘炳在此事上必然知道许多内情,因此也并不十分愤怒,只是严肃道:“从实招来吧。”

刘炳磕了三个响头,旋即道:“其实那日太子妃找过奴婢,让奴婢带她去见……去见国公一面。但那日奴婢实在不能……也不敢。那天晚上下雹子,太子妃身上都淋湿了,奴婢怕太子妃落病,就把她带进后殿,让她捡了身宫人的旧衣,然后就让护军府的人带她走了。”

“那带血的内侍衣物又是怎么一回事。”元澈的眉头锁死了。

“是奴婢的。”刘炳道,“那天杈礼过后,奴婢的衣服就……”说道这里,刘炳忽然猛扇了自己两巴掌,“奴婢该死,奴婢该死,没有杈礼,没有杈礼。”

元澈一脚踩进了荆棘丛里,所有无法还原的地方,这些人都用国公之死这个不能公之于众的内情给遮掩过去了。

“那为什么那么多侍卫看到有人穿朱红色的衣服从宣室殿出来?”元澈的手指敲了敲桌子上的案卷,“这些人说得总不该全是假的吧。朕记得永宁殿之乱后,父皇就再也没有任用过宫女。”

刘炳思索片刻,道:“陛下,宣室殿当日,的确没有宫女。只是那日雨大,兴许朝臣们看错了对方是男是女。朝臣们的四季时服虽然没有到穿朱的时候,但是士大夫常服可用朱、武将着武弁,衣饰也多用朱红色。”

这一番话就近似于耍赖了。此时吴淼开口了:“陛下,其实当日见到太子妃的也不止刘正监一人。东垣公主和一名小内侍也见到了,且是在臣见到太子妃之前见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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