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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日, 王叡所率八万军民开始逼临长安,理由则是朝中隐恶以至于皇帝之死未明。同时,朝中也有一股力量宣称薛乘、薛益兄弟应归乡居丧, 护送薛琬灵柩至原籍,以全孝义, 镇军部则由已经除去禁锢之身的薛琰接掌。

王济与王叡一系列做法目标明确, 汪晟之死与薛氏有关,薛氏必然要接受朝廷的调查,转入诉讼。既然如此, 干脆将薛氏兄弟从这场权力斗争剥离开,让至始至终未曾入局的薛琰接掌这部分军队, 减少变数。

雍州刺史仍属外臣,有自己的州府, 只是雍州刺史不常置,因此州府也没有正式设立过。鉴于如今情形, 陆昭也没有前往州府办公的必要,原来的殿中尚书府便改成了临时办公区域。这几日随着雍州各地收集的诉讼和廷尉对汪晟府邸的查抄, 长乐宫的部分宿卫也意识到一场肃清即将到来, 各自前往廷尉自首,余部则由吴玥接手。

直到晚朝,由尚书令、廷尉, 以及陆昭这个雍州府的实际掌权人才开始了正式的碰面。

“自初一至今十日,长乐宫涉皇后之死、薛昭仪之死卷宗三千二百余,所涉及左卫将军部二十人, 右卫将军部两千余人, 各宫内宦、侍女一千余人,司徒府两人……”

御座之下, 彭耽书手捧帛书,向元澈汇报着这几日廷尉属新增的案卷。这其中的自然有与之相关的供词,但也有不少与逆案无关的说辞滥竽充数,譬如张三和李四私下欠了某数额的钱至今未还。

“有劳廷尉。”元澈点头对彭耽书道,“只是案宗如此之多,不知廷尉属人手是否还够,如有需要朕可以再着人添派。”

自江恒前往司州,廷尉属的人手就少了一些,现在就有三千宗案件,以后还会更多,如果都按照司法流程走,只怕要近一年之久。卷宗如此之多,彭耽书也就不再客气:“陛下,臣请增招文吏、校书百人,入职廷尉听用。”

“准了。”元澈点了头,一旁的魏钰庭则负责草拟这部分诏令。而王济和陆昭悄无声息地对视了一眼。

陆昭州府的状况相较于彭耽书,有过之而无不及。自县一级起,总共加起来便有近五千案卷,其中自然不乏关陇世家控告那些乱军和灾民,更有人把矛头指向了薛氏兄弟,说兄弟二人弄权作乱,致使国母忧丧。这部分言论显然是王济等人推波助澜,陆昭也料到了对方会有此种手段。

王济一是要将廷尉和雍州府彻底压垮,让这些诉讼变得不了了之。一旦这次肃清变得虎头蛇尾,那么不仅陆昭和彭耽书的人望将会大跌,关陇世族的怨气也就变得无处释放,最后全部转向陆昭。

第二种考虑则是如果不能劝退薛氏兄弟归乡,那么王济就只能想办法把帝后之死的罪责全部引到薛氏兄弟身上,甚至薛琬的责任也要追究。

王济气定神闲地听着,荆江和冀州目前都没有发声,很明显,这些方镇都不敢轻

举妄动。只要他能够拖过这段疾风骤雨般的诉讼清洗,那么后续陆家和新继位的皇帝也会收到各个方伯的责难,届时他们就可以占领大义,再行废立。

王济刚想松一口气,只听陆昭开始汇报道:“昨夜薛乘入宫泣诉,薛昭仪之死及其父薛琬之死,或有隐情,因此薛乘自请前往廷尉,以诉冤情。”

元澈看了看忽然神情紧张的王济,道:“尚书以为不妥?”

王济思虑片刻,回道:“回陛下,薛乘居丧,多作戾声,只怕情难自禁,攀咬时流,届时只怕朝野震动,方镇不安啊。此事既已止于薛公一人,长安内外众情拳拳,开元继祚,实在不宜行网罗之策,令大家寒心。”

然而元澈当即反问:“那么尚书令是否觉得若以此断,薛公九泉之下也要寒心?河东世家也要寒心?先皇与先皇后也要寒心?至于众情拳拳,朕也想问何为众情?是否乱军悖逆,法不责众,就是众情?是否奸佞联袂,威逼皇帝,也叫众情?”见王济语噎不能回答,元澈也拉下脸来,阴沉道,“当日内宫兵祸,薛公、舞阳侯俱有参预,尚书令既然在治,却不能为先帝一挽颓势,朕至今想来,也是不解啊。”

王济听闻此言,目光也变得冰冷,连一句臣知罪都不愿意说,只是沉默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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