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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大伯并未理会他,只说自己还有事便直接离开了,如今……

大伯依然没有理会他。

听完他的话之后,他甚至没有多看他一眼便直接抬脚往外走了,话倒是留了下来:“没必要。”

裴有卿一听此言,立刻皱眉。

什么叫做没必要?

他素来敬重大伯,尤其是在认清父亲的真面目之后,他便越发觉得大伯忠肝义胆,为大家舍小家,无怪那么多人敬佩他。

可为何这样让人敬佩的大伯在郁弟这件事上竟做得这般离谱?

裴有卿实在不理解。

眼见大伯已经动身离开,裴有卿也顾不得回去,当即抬脚跟上,边走边说:“大伯,我知道您是因为大伯母的事责怪郁弟,但这事与郁弟有何关系?他只不过是托生到了大伯母的肚子里,并未想过自己的出生会酿造这一切。”

“纵使他有错,这么多年他受的苦也已经够多了。”

“您就算再生气也该消气了。”

裴有卿身高腿长,但他毕竟是个文弱书生,追赶裴行时还是有些困难,但他还是咬牙撑着一口气,跟在裴行时身后不停说道:“平素也就罢了,今日这样的时候,郁弟最是需要家人关心关怀的时候,大伯怎能弃之不顾?”

眼见说了这么多,大伯也未停下。

裴有卿不免也有些生气了,他不禁看着大伯的背影喊道:“您这样是不是太冷血了一些!”

裴行时脚步一顿,终于停了下来。

裴有卿见他停下,也跟着停下步子,呼吸却因为这一路的紧追慢赶而紊乱不已,此刻停步之后,他便先平复起自己的呼吸。

眼睛却始终盯着大伯的背影,希望他能因为他这一番话改变主意。

他第一次这样不驯。

甚至对一向敬重的大伯口出恶言。

可裴有卿并不后悔,倘若大伯真要因此怪他,那就怪好了,他只不过是为郁弟鸣不平。

裴有卿自己经历过才知道。

至亲之人的忽视和冷漠就像是一把锋利的刀,他甚至无需做什么,就足以让这把刀扎进他的血肉之中,让他痛不欲生。

可大伯并没有回过头,也没有说话。

裴有卿见他这样,长眉再一次紧皱,还想说话,身后元丰等人终于追过来了。

元丰一路听得心惊胆战。

世子每说一个字,他的心就跟着收紧一些,在听到最后一句的时候,他的瞳孔都忍不住放大了,小心脏更是快得已经要跳到喉咙口了。

元丰苦着脸。

心里喊着祖宗诶,他连忙上前拉住裴有卿的胳膊,压着嗓音让世子别说了,生怕世子这一顿说惹恼了国公爷。

虽说国公爷平日不管事……

可说到底他们这个府里,真正当家的还是国公爷啊!

要国公爷真的生气,或是不满世子要罢免他这个世子身份,恐怕就连老太爷也没办法说什么。

常山也上前打起圆场,跟裴行时说道:“世子也是关心则乱,您别在意。”

“不过国公爷,世子这话也没说错,二公子年轻没怎么经历过事,今次落榜想必心里肯定不好受,您要不……”

要不后面的话还没说完,他就看到先前一直背对着他们的男人终于转头看了过来。

他脸上的表情依旧十分平淡。

并没有因为裴有卿的这番话而产生一丝愤怒或者别的情绪。

他就这样目光淡淡地看了他们一眼,却足以让所有人都没法出声,元丰更是不受控制地埋下头,不敢与之对视。

裴行时并未同他们说什么,甚至没有多看他们一眼。

而是目光冷淡地朝一路磨磨蹭蹭跟在他们身后的詹叙看去。

“还不走。”

他沉着嗓音与詹叙说道。

詹叙一听这道声音,就知道行了,又没戏,只能无奈地从他们身后出来,嘴里不甘不愿地应了一声:“来了。”

看国公爷已经转身往外走,他实在无奈,抡起胳膊对着他的背影挥了挥。

不明白他家主子到底在犟什么。

但也没办法。

主子不肯,谁逼也没用。

走前他拍了拍裴有卿的胳膊,道了句“恭喜”,余光一扫他手里的金花榜子又有些怅然,可惜二公子没中。

或许中了又会是不一样的光景呢?

可谁又晓得呢?

詹叙摇了摇头,不再去想这事,他大步追着裴行时出去了。

裴有卿见他们离开,还想再追却被元丰和常山死死地握住胳膊,听他们劝诫,他也知道再去追的意义也不大,他少有的有些着恼,看着裴行时离开的背影,他咬牙气道:“大伯实在是……”

后面的话到底没说出口。

但他心中终归也有几分埋怨。

他原本还为父亲对他的冷待而难受,可如今一看大伯是如何对郁弟的,方觉他这些算得了什么?

比起郁弟。

他实在已经足够幸福了。

想到这,裴有卿心里的那些疙瘩也彻底散去了。

郁弟一生凄苦,如今有云娘相伴,倒也算是为他这苦涩的人生得了一口蜜。

只希望他们二人能好好的,别像他跟云娘那样有缘无分。

裴有卿摇了摇头,终是未说什么。

而门外。

詹叙跟着裴行时骑马离开。

看着身边主子依旧棱角分明、不苟言笑的侧脸,詹叙还是没忍住小声嘀咕道:“也不知道您到底在想什么,该看的人不去看,非要往济阳卫那边跑。”

“还特地让属下去打听诚国公休息的日子,偏要挑着他休息的时候去。”

“要说您心里没诚国公吧,跟人都闹成这样了还上赶着给人训练去。要说有,偏要跟诚国公闹,之前还闹得这么厉害,脸上的淤青都才消。”他说着,目光往裴行时的脸上瞥了一眼,现在是瞧不见影了。

那日看到国公爷满身是伤回来,他是真吓了一跳。

惊吓之后便是愤怒。

当即就拿起他的双刀问国公爷怎么回事,准备砍人去。

他家主子在战场都没受过这样的伤,回到京城竟然出事,要让他知道是谁揍得主子,他非得把人大卸八块才是。

国公爷自是不会与他说。

他一路打听,方才知道国公爷那夜去了诚国公府。

而这一身伤就是从徐家带出来的。

他实在闹不明白主子怎么就跟诚国公闹起来了。

而让他更加震惊的是诚国公成亲当日,竟然没有下帖子给他家主子,主子竟然也没去,只让他送了厚礼过去。

他仔细想了几日,大概也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了。

这会他便继续斜睨着一双眼睛看着裴行时说道:“诚国公能为什么打你啊?还不就是为了二公子的那点事。”

“外人尚且都这么关心二公子,您倒好,一点都不知道关心二公子,您说您这能不被打吗?”

他嘚吧嘚嘚吧嘚,絮絮叨叨说个不停。

起初裴行时并未理会,但听他越说越烦,终于勒紧缰绳沉着脸丢下一句:“你要再废话就回家去。”

詹叙终于消停了。

他手捂着嘴巴,用行动表示自己已经闭嘴了。

裴行时盯着他看了一会,终于沉着脸收回目光。

余后一路倒是十分安静,詹叙再也不敢多嘴说话了。

直到走出巷子到了城中,满街都是在议论桂榜上的那些人,有高中的学子一脸兴高采烈,呼朋唤友要大醉三天三夜,也有没高中的唉声叹气、满脸颓丧,一路过去,简直是千人千象。

其中竟然还有人在议论裴郁……

詹叙耳尖。

从他们的对话中听出他们应该是二公子的同窗,此刻正在议论二公子没有高中的事。

“真是奇怪,裴兄竟然没有高中,他的成绩是有目共睹的,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什么纰漏。”

“谁说不是呢?若是别人恐怕还有临场没发挥好的可能,可裴兄那个泰山压顶都面不改色的性子,怎么可能会临场失利?别说你想不通,我也想不明白。”

“我听说杜院长还特地跑到诚国公府去了,想问问裴兄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不如我们也去看看?”

那人说罢又觉得这样不妥,便道:“不行不行,裴兄未能高中,这会恐怕心里正不好受,我们这会过去恐怕弄巧成拙,还是罢了罢了。”

……

詹叙听到之后不由肃了面容。

他起初并不知道二公子的水平,所以知晓他未能高中也只当是寻常,但如今看这几人的言论,二公子平日的成绩应该十分不错才是。

难道是哪里出了什么纰漏?

“国公爷。”詹叙回头看向身边的裴行时,一时也顾不得他会生气,皱眉低声道:“会不会是哪里出了什么问题?”

他若此刻观察得仔细一些,便会发现裴行时此时握着缰绳的手格外有些用力。

手背上的青筋都因此暴起了。

“你觉得哪里出问题了?”

裴行时骑马的速度没停,不答反问。

詹叙一时被问住。

张口欲言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每三年参加科举的学子数不胜数,也有不少学子觉得自己能高中的,甚至还有不少人每到桂榜出来的时候,未在上面看到自己的名字而特地跑到贡院那边去闹事的。

可事实证明那些人没能高中就是有问题。

难道就因为二公子是他的少主子,所以他就觉得二公子没能高中是有问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