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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见他放下过去,终于肯找个人陪了,他们自然高兴。

云葭笑着点头应好。

两边说了一晌话,袁野清也终于过来了,姜舍然见他形容憔悴,不由皱眉道:“怎么脸色这么难看?我之前听蕴儿说你这次进了贡院批卷?”

袁野清点头应是。

姜舍然点了点头,是满意的:“你这把年纪能担此重任,代表陛下看重你,不过你这些年屡次升官已经够引人注意,越是在高位就越要谨言慎行,不可居高自傲,明白吗?”

袁野清忙又拱手应了一声。

毕竟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就算有怨,那也是多年前的事了。

姜舍然见他今日孤身一日,蕴儿和两个孩子都不在,不由又问了一句:“蕴儿和两个孩子呢?”

他尚且不知城中近日发生的事。

袁野清闻言,不由又沉默片刻,方才说道:“蕴娘病了。”

“什么?”原本在一旁跟云葭和徐琅说话的吕氏一听这话,立刻扭过头急道:“好端端的,她怎么又病了?”

袁野清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垂着头哑声道:“……她现在在姜家。”

说罢。

他忽然又说了一句:“爹、娘,我有话跟你们说。”

姜舍然皱眉。

他先前就察觉出他今日有些不对了,如今见他这般模样,这一抹狐疑便更甚了。

“边走边说吧。”他说。

城门口人群众多,不知道为何,他总觉得今日好似有不少人在打量他们。

“外祖父、外祖母,我和阿琅先回前面的马车,你们有事就喊我们。”云葭说了一句,给袁野清留了脸面,没在这继续待下去。

吕氏这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闻言也只是笑着朝云葭二人点了点头,还笑道:“今日跟着我们回家去,外祖母许久不见你们,今日可得和你们好好说会话。”

云葭轻声应是。

便牵着徐琅暂且拜别一众长辈回到了他们自己的马车。

这次徐琅也跟着钻了进来。

“外祖母不会出事吧?”他一脸忧心忡忡。

云葭说:“袁大人有分寸,别担心。”

徐琅听她这样说便也没有别的话了。

袁野清同样弃马进了马车。

如云葭所想,袁野清的确有分寸,也担心二老的身体。

“娘身体怎么样了?”他先问吕氏。

“还不是老样子,碰到天寒的时候难受点,其余时候倒是还好。”她这会顾不上说自己的事,简单说完一句,便皱着眉问袁野清:“别说我了,你到底怎么了?”

毕竟是自己带大的小孩。

吕氏心里还是有数的,略一猜测,便低声道:“你跟蕴娘闹别扭了?”

她嘴上这样说着,心里却有些好奇。

她还从来没见这两孩子闹过别扭呢,也不知道这两人闹起别扭会是什么样。

袁野清听到这一问,又沉默片刻,方才低着头把发生的事一五一十都与二老说了。

马车早就启程。

袁野清说完见二老脸色难看,当即跪了下来:“是我的错,请爹娘责罚。”

马车虽不算小,却也不算宽敞,袁野清本就长得人高马大,这样跪着便更显马车逼仄狭窄,可他依旧直挺挺跪着:“是我负了蕴娘负了爹娘。”

吕氏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她目光呆怔地看着袁野清,怎么也没想到他竟然能闹出这样的事。

姜舍然同样脸色不大好看,但还是先让他坐回去再说话。

袁野清不肯。

姜舍然脸色难看:“碰到事就解决,跪着像什么样子?起来!”

他沉声怒斥。

袁野清再不敢坚持,终于起来重新落座了。

“这事查过没?”

姜舍然等袁野清坐下之后问他。

袁野清知道他问的是什么,沉默片刻说道:“……那孩子和我长得一模一样,他娘跟我也的确认识,这件事上做不得假。”

姜舍然沉默。

他为官多年,棘手的事也遇到过不少。

但像这样的事还是不多。

公事上再棘手,他也能想法子解决,可家事,尤其是这样的事,却不是简简单单说一句解决就能解决的。

“蕴儿怎么说?”他问袁野清。

袁野清听到这话又沉默了许久,方才哑声说道:“蕴娘说我要是把那个孩子带回家,就跟我……和离。”

“这丫头——”

姜舍然一听这话就立刻皱了眉:“都多大年纪了,还动不动就把和离挂在嘴边。”

但自己女儿的脾性,他也是知道的。

打小就眼高于顶,又被他们捧在手心里长大,或许就是什么事都太过顺意了,才把她的性子养得目下无尘,一点尘埃都看不得。

“那你打算怎么做?”姜舍然又问。

这次袁野清沉默了很久都没开口说话,最后他摇头道:“……我不知道。”

“对那个孩子,我有愧。”

“他在外头跟他娘吃了这么多年的苦,现在他娘又不在了,我作为他唯一的亲人,不可能不管他,我原本是想把他带回家中好生照顾。可如今蕴娘这样,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显然是真的走到了穷途末路,平日的清明和意气已经一丝一毫都看不见了。

自那日蕴娘带着两个孩子离开。

他日日去姜家找她,可都没法见到她。

他又担心被两个还蒙在鼓里的孩子看到他们争吵,又要闹,只能按捺着。

人心或许真的是自私的。

一向大义凛然、铁面无私的袁御史断案无数,不知道给多少人找回清白,方才被百姓尊称一声袁青天。可现如今,自己碰到这样的事,他竟然也变得糊涂起来,也有了偏颇,不再公正。

“无论我怎么做,对那个孩子和蕴娘都是一种伤害。”

二老见他这样,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倘若今日在他们面前的只是袁野清,他们的女婿,他们或许心中也会有偏颇,觉得他这事做得对不起蕴儿。

可袁野清不止是他们的女婿,也是他们一手养育长大的孩子。

手心手背都是肉,这让他们如何偏颇?

最后还是姜舍然开了口:“这事等回到家,我让你娘先跟蕴娘好好聊聊。”

“至于那个孩子——”

姜舍然捋着长须沉默,一时倒也想不出什么好法子:“毕竟是你的孩子,也不能流落在外,若传出去,对你名声也不利,但具体怎么做,你且让我先好好想想。”

“他现在在何处?”

袁野清混沌几日,这时总算有主心骨了,他答道:“在别院,我让路青看着。”

姜舍然点头:“先让那孩子在那再待几日,至于那个白什么的……你说是那孩子母亲的义妹?”

袁野清点头。

姜舍然淡淡发话:“无缘无故的女人就不必再留着了,回头我让你娘去见见她,送一笔银子打发了。”他在官场多年,看的事情多了去了。

他可不想以后再闹出些没必要的事情来。

袁野清自不会反驳,又点头应了,看着面前二老,风尘仆仆还要为他的事操劳,他不禁低头惭愧道:“为我的事,让爹娘操劳辛苦了。”

姜舍然皱眉:“一家人,说这些做什么?”

吕氏也叹了口气,握着袁野清的手重重拍了两下她的胳膊,语气又气又无奈:“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但到底也说不出什么责怪的话。

可袁野清还是红了眼。

他这阵子身心都受挫,外人的言论倒是可以不用理会,可蕴娘和两个孩子的离去却让他饱受折磨……

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看你这样子,这几日都没去上朝?”姜舍然问他。

袁野清犹豫着点了下头。

姜舍然这下却是真的生气了。

“荒唐!”

“陛下予以你重任,让你督查举劾,你倒好,为了这点事,连朝事都不顾了!今日不必随我们回去,立刻回家去,好好睡一觉,明天该如何还是如何!”

“要让我以后再看到你这副鬼样子,以后也不必再来见我和你娘了!”

“好了——”

吕氏皱眉,要说姜舍然,袁野清忙揽过话道:“是我的错,我明日就去上朝。”

吕氏看他们父子俩也懒得说了。

不过今天这样的情况让袁野清跟着他们回去也不好,便说:“你爹刀子嘴,其实也是想要你好好歇息下,你看看你,眼睛里面都是红血丝。”

吕氏越说,一双眉就拧得越厉害。

“回去好好歇息下,蕴娘那,我会帮着劝她的,你别担心。”

袁野清点了点头。

却又说了句:“蕴娘如今在气头上,爹娘也别跟她说重话,这事,她才是最难受的,她要是这阵子不想见我,我就不去她眼前晃,让她保重好身体,什么时候肯见我了,我再去找她。”

说着又朝二老道:“这些日子就劳烦爹娘照顾着点蕴娘了。”

二老自是点头答应了。

等进了城中,袁野清便被姜舍然先赶走了,之后马车往前走,二老都没说话,最后还是姜舍然跟吕氏提了一句:“让人跟悦悦他们去说一声,今日不必随我们去了。”

发生这样的事,家里又是那样的情况。

吕氏心里也乱着,便也没说什么,找了贴身婢女过来,让她去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