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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氏被休这件事很快就传遍了整个燕京城,就连远在城郊的卫所都有所耳闻了。

外头说什么的都有,也有议论裴家的做法和裴郁的……众人也终于明白这位裴二公子宁可住在外面也不肯回家的原因了。

只不过原本以为陈氏如今被处置,这位二公子就会回去了,却也未见他回去过。

让人奇怪的是裴家竟然也没派人去找过。

这自然十分惹人非议,只不过碍着裴行时的身份和在燕京城中的地位,也无人敢在明面上说什么,私下倒是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

又过了几天。

徐冲从卫所那边回来了。

他早在前几日就已经在卫所得知此事了,知道的当日,他就气得不行,若不是这些日子卫所有事,他没法回来,恐怕早在知道的时候,他就要骑马赶回来去教训裴行昭夫妇了。

早知这对夫妇不是什么好东西。

但徐冲也没想到他们竟然这么下作,敢给郁儿下药!

为了一己私欲做出这样的混账事,徐冲觉得揍他们一顿都是轻的!

这天傍晚——

他跟陈集一路骑马回到城中。

进了城之后,他连家都没回,就径直骑着马跑到裴家找人去了。

跟徐琅一样,他也觉得这样做实在太便宜陈氏了,偏偏如今陈氏与裴行昭分开了,他一个大老爷们也不好直接去对陈氏做什么。

要陈氏还是裴行昭的妻子。

他自然可以上门找裴行昭要说法。

偏偏如今师出无门,他也不好直接找裴行昭去,那狗东西别的不行,一张嘴倒是惯来能说,大可说自己不知情,恐怕真揍了他,最后还要被他诬告无故殴打朝廷命官。

他现在马上也是要娶妻的人了。

回头这事真的闹大了,恐怕又有那些蠢货御史弹劾他仗势欺人。

他如今好不容易才在卫所站稳脚,要是因此又出什么事,害得一双儿女和七秀担心,或是因此耽误了婚期……反倒得不偿失。

要去找陈氏,就更加不行了。

堂堂一个大老爷们直接欺负女人,传出去实在跌份。

思来想去。

这夫妇俩,他竟是一个都不好找。

可徐冲心里有气,谁也不找,他这心里过不去,最后便决定直接去找裴行时质问一番。

是!

陈氏和裴行昭夫妻俩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可要是他这个当爹的这些年顾着些自己的儿子,那对夫妻敢做出这样的事吗?

徐冲如今心里对自己这位好友意见颇大。

尤其是见证了郁儿这阵子的变化之后,他心里对裴行时的意见就更大了,要不然他也不会在郁儿住在他家的时候连一封书信都不给裴行时写。

不告诉他这件事,为得就是想看看他知道后会怎么做。

没想到他回来都这么久了。

不来见他也就算了,就连自己的亲生儿子也一次都没见过。

明知道他现在住在别人家也一点反应都没有。

这还算当人爹的吗?

徐冲越想越气,简直被自己这个打小就认识的好友气得半死,恨不得回头瞧见直接狠狠揍他一顿以泄心头这些积攒了数日的怨气。

可徐冲万万没想到当他一路骑着马去裴家找人,打算好好同裴行时算下账的时候,却被裴家的下人告知裴行时那个混账东西跑到青山寺上去了!

这自然让他更加生气了。

城中闹得这么厉害,他倒是好,直接甩手走了。

儿子被人下药被人冤枉还被人当众欺负,他这个当爹的竟是什么表示都没有!

有这样当爹的吗!

就算因为崔瑶的事,他再气再怨,可这都过去多少年了!

徐冲被裴行时这一通操作气得都快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了,他甚至都想直接去青山寺上找他了!

可青山寺上还有老国公。

徐冲虽然同样不满老国公如今的为人和他最近这些事情上的做派,但他毕竟是晚辈,不好直接找过去同人算账,免得回头揍裴行时的时候被人亲爹瞧见,害得人出什么事,倒是不好了。

一路疾驰而来。

却连个能发作的人都没有。

徐冲自是咬牙切齿,气得肝疼,却也没法跟这些下人生气,只能冷着脸撂下一句让裴行时回来去找他的消息。

联想这次裴行时回来颇有些躲着他的意思,他还特地沉着嗓子补充了一句:“你跟他说,他要是还拿我当兄弟,就趁早来见我,要不然以后这兄弟也就别当了!”

“我说到做到!”

徐冲说罢又看了一眼面前那块红底金漆的“信国公府”的门匾,然后直接沉着脸打马离开,连他们的回话都懒得听了。

那门房的小厮知晓自家国公爷和诚国公的关系。

生怕因为自己未能及时传递消息而连累这二人真的决裂,自是不敢怠慢,当即就跟府中的曾守仓曾管事去回话,询问该怎么办?

曾守仓同样不敢怠慢。

他倒是有法子跟常山联系,当即就写了信让人快马加鞭送到青山寺上去了。

徐冲这气直到快回到家才逐渐消下去一些。

来回这一折腾,自是耽误了不少时间,等他回到家的时候,天色早已黑了。

秋夜的天不似夏日那般黑得晚。

徐冲自打进了巷子,一路过来都是乌漆嘛黑,只有头顶一些微弱的星光用以照亮前路,虽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但也实在瞧不见什么。

直到快到家。

瞧见门口悬挂的两盏大红灯笼方才有了些亮堂之意。

远远瞧去。

门前灯笼高高挂起,就像是特地在为归家的人照明前路。

不愿让几个孩子瞧见自己这副模样,徐冲坐在马背上拿手狠狠搓了一下自己的脸,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紧绷方才翻身下马往里走去。

下人见他回来,自是忙弓着身迎上前,恭恭敬敬冲人喊道:“国公爷。”

徐冲点点头。

让他们把马牵到马厩去,脚下步子也没有停顿。

如今天凉了,不似夏日那般炎热了,他这一路回来也没流什么汗。身上没什么异味,气倒是受了不少,不过这会也都被他暂且压到心里去了,想着夜深了,再回房洗漱换衣服又得耽误不少时间,徐冲当下便直接大步朝堂间走去。

打算跟几个孩子先吃完饭再回房洗漱。

远远就看到那边灯火如昼,隔着这么一段距离也能看到那灯火通明的屋子里的憧憧人影。

虽然看不清模样。

但在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徐冲的心里还是变得柔软了不少,就连紧绷的脸也变得柔和了许多。

他这一生金戈铁马、戎马沙场。

虽对不能再回到冀州而感到抱憾,却也庆幸自己如今能这样陪着家人。

他这辈子无愧于天无愧于地,可对一双儿女却多有亏欠,如今能有时间弥补这一段幼时缺失的亲情倒也不错。

走近之后——

还能听到里面传来阿琅和郁儿的声音以及悦悦的笑语声。

徐冲脸上笑意愈发明显,边走边还想着,郁儿不回去也好,裴行时那狗东西不认这个儿子,他认!反正家里孩子多热闹,阿琅和悦悦喜欢郁儿,他也不想郁儿一个人孤零零地又回到那个鬼地方受苦去!

徐冲这样想着。

心情顿时变得松快了不少,还没进去就已冲着里面高声喊道:“我回来了!”

里面声音一顿。

门外侍候的侍女们看到他过来倒是纷纷弯腰朝他行礼道:“国公爷。”

徐冲点点头,依旧阔步往里走去,听到里头传来悦悦的笑语声“阿爹回来了”,他笑着点了点头,刚想问一句“今晚都准备了什么好吃的”,可话还没说出,他就率先扫见了一张熟悉的脸。

徐冲脚步霎时一顿。

他目光呆滞地看着坐在悦悦身边的霍七秀,差点以为自己眼花了,微睁大眼睛看着前面,等瞧见霍七秀冲他笑语:“大哥还杵在那边做什么?就等你吃饭了。”

他才回过神来,愣愣点头,答了一声“来了”。

等一路恍然坐到主位,都已经坐到霍七秀的身边了,他却好似还没有彻底清醒过来,扭着头,看着霍七秀,有些不敢置信地问道:“你怎么来了?”

话音刚落。

刚刚才坐下的徐琅没忍住啧一声,睨着徐冲一脸无语道:“老头子,你会不会说话啊?”

“霍姨,你别理他,我们吃饭!”

徐琅撇嘴,觉得他不会说话完全就是遗传了老头子,不,老头子比他还不如呢。

哪有人这样说话的!

徐冲被自己儿子当众落了脸面也不恼。

他自己也觉得自己这话说得有毛病也有歧义,生怕霍七秀误会,他一脸抱歉地看着霍七秀,压着声音跟霍七秀赔罪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没想到,要知道你在,我肯定早回来。”

这样说着。

他忽然脸色一僵!

他这一路风尘仆仆过来,肯定不好看,还有下巴……他下意识去摸自己的下巴,自打早先时候剃了胡须之后,他这三天两头都得动手清理一遍。

可在卫所都是男人。

他有时候嫌麻烦就直接懒得剃了。

反正在卫所也没什么人看。

还好还好,今天回来的时候正好动手处理了一番。

徐冲心里稍稍安心了一些。

霍七秀正在给徐冲盛汤。

她早知徐冲的性子,本就没放在心上,此刻听到这话也只是笑着和人说道:“今日出门的时候正好碰到悦悦,闲来无事就过来蹭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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