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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要是换作她,即便不能当正室,能捞个偏房妾室当当也好啊。

忽然与人四目相对,白柔吓了一跳,但也就一时的功夫,她便立刻站了起来,顺道把袁星州也给拉了起来,迎着袁野清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姐夫。”

袁野清听到这个称呼就皱了眉。

路青更是想出声训斥,但扫见那个和大人容貌颇为酷似的少年,又只得把话重新吞了回去。

他明白大人的顾虑。

他也没想到这次来华阴县办事,竟然会碰上这样一桩事。

华阴县在陕西境内。

也是当年大人进京赴考,坠崖之处。

这些年,他跟着大人走南闯北,不是没来过华阴县,大人一直惦念着当年救他的那一家人,想着报答他们,可当年那一家子死的死、走的走,竟然已无人在这了。

这次他陪着大人路过那个山崖。

大人想着去祭拜一番当年救他的那个老丈一家,没想到偏偏这么巧,碰到这两个人……

这女人姓白,单名一个柔字,自称与那位陈佩夫人是金兰姐妹。

至于这个小孩——

即便已经过去有一日有余,但路青看着这个少年,还是忍不住会失神,太像了……无论是样貌还是脾性,这位少年和大人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都不用去查。

光靠这张脸就能够知晓这位少年与大人关系匪浅。

事实也的确如此。

从白柔口中,他们知道当年那位陈佩陈姑娘竟然怀了大人的孩子,而这些年,她也并非远嫁,而是因为有了身孕不得不离开。

这么多年,他们母子一直在外面漂泊。

至于这位白柔,则是他们在半路认识的,两人都是女子,又都无依无靠,便一道开了一家吃食铺子。

生意虽然不算红火,但也够维系他们的生计。

可天有不测风云。

半年前,陈佩忽然身故。

大夫说她是积劳成灾,即便救也活不了多少日子。

没了陈佩,光靠白柔一人,这吃食铺子自然是难以再开下去了。

她原本就不如陈佩勤快,做的东西也没陈佩好吃。

没想到袁星州竟然与她说他爹还活着,并且还在京城当官。

能在京城当官的,即便是最末流的小官,那也比他们的日子好啊,何况听袁星州那个意思,他这个素未谋面的爹竟还是个高官,深得天子信任。

白柔虽然没有多少聪慧,但也知晓那二品高官是个什么概念。

就连他们当地最厉害的知府看见都得下跪。

当时她本来都想把袁星州偷偷舍了,自己找个相好的嫁了,但从袁星州的口中知道她这个“姐夫”之后,她那颗本就活泛的心便又开始蠢蠢欲动起来了。

于是她不辞辛苦、不远万里,带着袁星州来了这个华阴县。

想着挑好时机就带着袁星州去京都找他爹去,也是他们时来运转,竟偏偏这么巧,让他们在华阴碰见了。

看见袁野清的第一眼,白柔就知道袁星州那臭小子没骗她。

他真的有个当高官的爹。

两个人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此刻白柔目光灼灼看着袁野清,满心激动,就等着袁野清带他们去京都过好日子去。

她眼里的那点心思和想法,谁都瞧得见。

不过袁野清并未说什么。

他甚至没有多看白柔一眼,而是继续沉默地凝视着那个一直低着头的少年郎。

袁野清实在没想到他竟然与陈佩有一个儿子。

陈佩就是救他的那位老丈的女儿。

袁野清想到这,不免目光又复杂了起来,如果不是少年和他长得这么像,他甚至都不知道他跟陈佩竟然还有过这么一段……

少年五官和轮廓与他有七成像,唯有一双眼睛却像他的娘。

这么多年过去了,袁野清其实都有些不太记得陈佩的模样了,只依稀记得是个开朗活泼的女孩,生着一双明亮狡黠的大眼睛。

陈佩年纪比蕴娘还要小几岁。

在陈家养病的那些年,他一直把陈佩当做自己的妹妹看待。

他那时没法走路,平日闲来无事就只能躺在床上看书,小姑娘没读过书,看他看书就觉得稀奇,袁野清便开始教她读书习字。

他知道陈叔是希望他能娶陈佩的。

可他的心里只有蕴娘,又怎么可能娶陈佩?

即便后来知晓蕴娘已经成婚,这一份心意,他也未曾改过。

可在知晓蕴娘成亲的时候,袁野清还是没忍住喝得酩酊大醉,当时他已经能走路了,满心欢喜想着去京城找蕴娘和义父、义母,没想到却得知蕴娘与诚国公成亲的消息。

他在京城的街头看到蕴娘和诚国公走在一起的样子。

当时他什么都没有,如何去争?

何况他们那时还有了儿女。

他只能选择默默离去。

回到客栈的那日,他喝得酩酊大醉,当时陈佩与他在一起,小姑娘从出生起就没去过别的地方,听说他要去京都,天子之城,自然十分向往,他想着左右他还是要回来的,便带着小姑娘出去见识见识。

若是陈佩和陈叔愿意,他还想着把陈佩留在京城,日后替她找个好夫婿。

袁野清记得喝醉那日曾见到蕴娘,甚至还与她在梦中欢好……

醒来之时,他头昏脑涨,也只当这是一个梦,之后他不愿让蕴娘和义父义母发现他,便又带着陈佩回到了华阴,想着去搜寻证据为自己先辨明冤屈。

从始至终。

即便等他离开,陈佩都没有跟他说这件事。

他也根本不知道当年那个梦根本不是梦,只是他的蕴娘并不是蕴娘,而是陈佩……

想到昨日白柔与他说的那番话。

想到陈佩这些年所受的苦,袁野清还是无法不自责。

陈叔救他于危难,他却把他们一家害成这样,更连累陈佩远走他乡,至死才能回来。

“你……”

袁野清终于开口了。

他沙哑的嗓音,是一夜未睡后的结果。

昨日知晓这件事后,袁野清便没再合过眼。

可素来处事果断的他如今却不知道该怎么解决这事,于情于理,他都该带他回去,可蕴娘那边……

若让蕴娘知道他外面还有个孩子,甚至曾与陈佩有过那么一段。

即便他不知情。

但以蕴娘的性子,恐怕也绝对没有办法接受……她身子又不好。

可稚子又何辜?

这些年陈佩带着他在外面东奔西走,没有一日安生日子。

即便最困顿的时候都没想着来找他,想必若是陈佩还在,她也绝不愿来麻烦他……可她不在了。

“你不想带我走?”

一直低着头的少年忽然抬起头,看着袁野清说了这么一句。

他果然与袁野清很像,虽然不过十三,但聪慧与沉稳就跟刻在他的骨子里一般,这也让他从小就迥异于旁人。

袁星州的确从小就显现出了惊人的聪慧。

陈佩每每看到他总是既欢喜又担心,欢喜她的儿子和他那么像,却又担心他这样聪慧,迟早有一日会知晓所有事。

而以他的聪慧届时会做出什么,陈佩不敢想。

可陈佩没想到,最后竟然是由她说与他听的,大抵是知道白柔靠不住,也怕袁星州真的无依无靠受欺负,所以陈佩在临死之前终于说出了那个潜藏在心里十余年的秘密。

此刻。

袁星州看着对面那个与他十足相像的男人。

阿娘说他是这世上最温柔最好的人,可他却觉得他虚伪至极!

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不敢认。

什么高官?

什么青天老爷?

不过是这个虚伪男人做出来的戏!

心里的怒火就如燎原一般。

他不止一次想掉头就走,他不想认他,难道他就想认他吗?

他不觉得自己没了这个男人的庇佑就活不下去了,听他娘的话来找这个男人也不是为了想认爹,他只是想看看把他娘搞成那样的男人到底是什么样的,顺道……报仇。

是。

报仇。

袁星州根本不贪恋所谓的父子情。

他生来就是没爹的。

他也没想要这个爹。

其实早在他娘跟他说之前,他就知道他爹是谁了。

袁野清的名声那么响,即便在他们那个小县城都有所耳闻,何况有一次袁野清还途径他们那个县城。

他娘自以为瞒天过海,却不知道自己的表现有多明显。

每当有人说道袁野清的时候,他娘总会忍不住驻步,有人因为诚国公和袁野清争吵起来,他娘这样一个不善言辞的人竟还会与他们争吵起来……

更何况那日知晓袁野清途径之时,她更是谎称有事偷偷跑去看他。

袁星州自小早慧,加之自己这个姓,岂会猜不到自己与这位袁大人的关系。

他恨过、怒过,甚至想去质问袁野清知不知道自己害得一个女子远走他乡,连家都不敢回,可他不敢,他知道他娘有多爱这个男人。

他怕他这样做了,他娘就不要他了,所以他忍耐着,只当做不知道这件事。

既然他娘不去找这个男人。

那他也就当做不知道好了,反正只要他娘陪着他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