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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嫌弃,其实也不算。不过是因为她知道秋姨娘母女的事问起宣平侯,宣平侯看着她许久一言不发,最后来一句让她管好自己即可。

当家夫人不管内宅,只管自己这像话吗?

宣平侯已然对她的能力很失望,他纵然想埋怨她一两句,一想到她她连自己院子里的事都理不清,好好的女儿被人换了都不知道,只能是一声叹息。

他如今心灰意冷,妻也好妾也好他别无所求。唯求她们能安安分分,管好自己院子里事便足矣。

沈氏伤了心,哭到大半夜。见女儿不问,也不知应该松口气还是难过。红肿的眼泛着泪光,偷偷别到一边去抹眼泪。

裴元惜假装没看见,带着节礼登了昌其侯府的门。

顾氏倒是欢喜至极,她亲自来送节礼那是给外祖家做脸。别说是顾氏笑得真心,便是昌其侯都抚着短须夸她懂事。

当听到她说不放心林氏时,昌其侯白胖的脸上似乎有些不自在。

半个时辰前,昌其侯才从林氏那边过来。林氏指着他的鼻子好不通骂,骂得他体面全无像被人扒掉一层皮。

到底是自己的亲娘,他再是有气也不好表现出来。心里多少生了怨,在听到顾氏又给婆婆上眼药时一声不吭。

顾氏满口夸她懂事有孝心,面上不显地陪她去林氏的院子。

林氏的声音粗哑难听,远远都能听得到。

“我跟你说的你听清楚没有?别想着自己有多厉害,比起你祖父来你差得远!你也不想想东都城多少世家,有几个是靠一人单打独斗立足的。你看不上自己庶出的弟弟们,我看你是想气死沈家的列祖列宗!”

“他们和你一样姓沈,都是沈家的血脉。你不知团结他们,反倒和旁人走得近,你是不是想气死我!”

顾氏脸上的笑隐去,眼中尽是愤怒。

老不死的竟然在骂寅哥儿,她也不看看那些庶出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竟然有脸让寅哥儿和庶弟们相亲。

不是她当嫡母的刻薄,她不能让任何人阻了自己儿子的路。她是有心打压庶子,但那两个小崽子若是好的便不会好的不学尽学坏,一个两人都像极侯爷。

那样的庶出兄弟,以后都是寅哥儿的拖累。她早就打定主意,老不死的一入土立马把庶出的两房分出去。

屋子里一阵碎裂声,然后沈长寅面无表情地出来。可能是看到裴元惜,他木然的脸上闪过一丝错愕,但是很快又消失不见。

顾氏想说什么,他轻轻摇头。

望着儿子毫无朝气的身影,顾氏越发恼恨林氏。林氏在屋子里看见她们,笑得白牙森森。这么大年纪还有一口好牙,也是不多见。

“外祖母牙口倒是好。”裴元惜感慨。

顾氏冷笑,能不好吗?这么大年纪隔几天就要吃掉几只鸡,以前也没见她有这么爱吃鸡。为了满足自己的口腹,不愿意跟着他们在大厨房吃,非要在这院子设了小厨房。

放眼东都城的老夫人们,可没有一个这么护嘴的。

“你外祖母越活越年轻,你别看她瘦了许多,饭量比前大了不少。”

裴元惜闻言,眼神微闪。

进到屋子,林氏看到顾氏后脸色不虞,“你教的好儿子,不要兄弟的孤老相。我看他以后一个人怎么撑起侯府来!”

顾氏被说得抬不起头,心下更是愤怒。

裴元惜出声安抚林氏,“外祖母你别生气,免得气坏身子。”

林氏嗬嗬笑起来,“还是我外孙女懂事,还知道关心我这个老太婆。不像你们这些没良心的,是不是都盼着我早死!我可告诉你们,我命长着呢。我倒要看看你们这些不孝儿孙能有什么好下场!”

听听,这是亲娘和亲祖母说的话吗?

顾氏忍着气,“母亲,你别累着自己。元惜送了小年礼过来,有鹿脯和熏獐子肉,我待会给你送来。”

林氏脸色总算是好看一些,“还是我外孙女孝顺,不像玉容那个没良心的丫头,这些天都不来看我,是不是你不让她和我亲近?”

“母亲,你说哪里话。玉容不是不想来看你,她前段时间病了。我怕她把病气过给你,就没让她来你这边。你放心,等她病好了我一定让她来陪你。”

“生病了?你这个当娘的是怎么养孩子的?”林氏又抓到顾氏的错处,劈里啪啦一通训,训得顾氏体面全无。

“外祖母,喝水。”裴元惜送上茶水,“舅母和母亲都管着侯府,难道会有疏乎之处。母亲原本是要同我一起来的,不想府里出了一点事…”

林氏眼露异光,忙问,“出了什么事?”

裴元惜叹着气,一脸愁容难过地说起秋姨娘母女之事。

顾氏惊讶不已,“这秋姨娘怎么糊涂至此?”

“那仙姑找不到人,我父亲都快急疯了。外祖母前段时间不是在庄子上养病吗?不知有没有听过那位仙姑?”裴元惜问。

林氏眼神吓人,“你这孩子问的什么鬼话?我是谁?我是侯府的老夫人,我怎么可能探听那些腌臜事。”

裴元惜一脸后怕地拍着心口,“幸亏外祖母不知道那样的人,否则指不定那仙姑会骗到外祖母头上。”

“我岂是能轻易被人骗的,我又不是你。你个傻子才会被人骗!”林氏怒瞪着眼,冷哼一声,“也是个那个秋姨娘自找的,外面弄来的好东西自己留着不知道孝敬长辈和主母。依我看她是眼皮子浅,想着二十两一瓶的东西不肯送人。也是个不孝顺的,要真孝顺就不会有这样的祸事。”

秋姨娘要真先把东西孝敬给康氏和沈氏,那么现在出事的就是她们。

顾氏张了张嘴,觉得婆婆不光是老糊涂了,这心也毒了。宣平侯老夫人可是她的老亲家,小姑子更是她嫡亲的女儿。

裴元惜像是听不懂林氏的话,还在那里难过,“我母亲伤心至极,我出门的时候瞧着她眼睛都红了。”

“她该!”林氏突然大声起来,“一个当家夫人连后院这么大的事都没察觉,她就不配当侯府的主母。我不是让你跟她说让她自请下堂,你说了没有?”

“我…我说了…”裴元惜似被吓了一跳,表情生怯又为难,“外祖母,你别怪我母亲好不好?实在不行我以后常来侯府替我母亲在你面前尽孝。”

顾氏心下诧异,老不死的性情左成这样,元惜竟然愿意替母尽孝。这个孩子还真是有一颗赤诚之心。

林氏闻言,又嗬嗬地笑起来。

“好哇,有你这么孝顺的孩子,外祖母求之不得。”

裴元惜一脸羞涩,“我没有外祖母想的那么好,外祖母要是不嫌弃,我扶外祖母到里面歇一歇?”

林氏更是笑得大声,“行,我倒要看看堂堂侯府嫡女是怎么侍候人的。”

这话听着怎么如此别扭,顾氏微微皱起眉头。哪个当长辈的会这么说话,可仔细去想又想不出哪里不对来。

裴元惜像是根本没听出来,欢喜小心地过去扶起林氏。林氏整个人倒在她的身上,她吃力地将人扶进内室。

一掀门帘,浓香怪异的气息扑面而来。

窗户关得死死的,有些年头的家具黑沉沉的。雕花的拨步床配着鲜红的幔帐和被褥,那红极艳极新,应是最新换上的。

她侍候林氏脱掉外衣和鞋子,不期然看到满眼的红。红色的里衣,红色的裤子还有红色的袜子,从头到脚的红。

林氏半眯着眼,“我就喜欢红色,红色真好看。”

“红色确实好看。”裴元惜说着扶她躺下。

床头搁着一排大小不一的箱子,看上去乌漆漆的也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方才裴元惜给她脱鞋时瞥见床底下还有一只箱子,很大的一只箱子。

林氏闭上眼睛,施舍般道:“你出去吧,记得你自己说过的话。”

这语气仿佛真当裴元惜是侍候人的丫头,极是轻慢。

裴元惜乖巧告辞,低头时好像闻到一丝生腥气。有种似曾相识的熟悉,从床头的箱子里散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