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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马儿的惊啼,山戎人的哭爹喊娘,让杂乱的场面很快又成了人间烈狱。

身手敏捷的单巴彦虽尽快避开了着火的陶瓶,可他的“苍鹰毛”却不可避免的被火撩了一大半,要不是单巴彦咬咬牙,狠扇了自己几个大巴掌把火拍灭,怕是左边脸上的另一半也难保,烧焦的毛臭味,让单巴彦忍不住呛咳了好几下,等他再抬起头时,眼里满是狠厉,巴了个玛子的,“快给老子射箭!”

一听到首领的给老子射箭,那些离得远一些,暂时还没被火烧到的山戎人,才想起他们还有弓箭挎着,忙手忙脚乱的搭箭开弓,然后便是一声声弓弦的“砰砰”声,羽箭很快如雨般地飞上了城墙。

见状,王永清下令火攻队赶紧执行第二套方案,那就是蹲着甩瓶,尽量用力往远了抛,反正城墙下头可有两、三千人呢,就算不用瞄准也肯定能砸到他们。

不愧是骑射到家的山戎人,射出的利箭无一虚发,全都飞上了城楼,只是形成抛物线的羽箭,攻击力总要比走直线的小上许多,蹲守在城墙另一侧,此时正举着挡板的护卫队青壮们,只听得木板上传来“嗒嗒嗒”的碰撞声,却没见有穿透木板的箭头。

火攻手的抛瓶还在继续,被火镰点着的布引信随风摇动,如同甩着长尾的雉鸡,纷纷飞向各处。

此时山戎人,已没了先前的来势汹汹,一个个早已熄灭了手里的火把,而后退的老远,生怕被火蛋子给甩到。

至于原本开弓的那些山戎人,也已经没了再搭箭的心思。

话说这种看不到目标的乱射,不是发神经吗。

再说,要是把羽箭都射完了,等下他们还拿什么保命啊。

再看单巴彦,望着不远处还被熊熊大火包围着的那一堆人和马的残骸,以及城楼上还不时抛下来的火蛋,咬了咬牙的他,最后也只能艰难的喊出一个“撤”字。

撤?

这么快就撤啦?

哎呦,咋就撤了呢。

渐行渐远的马蹄声,让护卫队的青壮们一时难以接受。

他们的砸石大法都还没大显身手呢,咋这么快就跑了啊?

话说各种横砸、竖砸,还有闷头砸,他们可是练了好多天呢。

此时此刻,若不是怕兵卫们笑话,在场的青壮们,恨不得高声喊出一句“你莫走”的话来。

看到青壮们满是失望的眼神,王永清忍不住哈哈大笑:“怎么,觉得可惜?哈哈哈,你们想打山戎人,就到军营来吧,咱们军营如今还在招募兵卫呢,至于军饷,普通兵卫每月五百文,每年四季衣衫八套,对了,到了过年还有年货发。”

几个兵卫听了,忙连连点头,“是啊,上个月咱们每人发了五斤猪肉,还有十斤面粉的年货哩。”

一听居然还有猪肉和面粉发,在场的青壮们都有些心动,想着等回去就和家里商量一下,若是同意,他们就报名当兵去。

确定活着的山戎人已经走远,王永宁和众兵卫缓缓站起了身,然后大家就看到,在城门前的空地上,大火依旧燃烧着。而火里面,是早已没了生息的山戎人和马匹。

在火堆的不远处,还有好些面目全非的死尸,该是跑出火堆后再断气的。

此时虽已差不多寅时末,可王永清并没有开了城门出去查看一番的打算。

反正歼灭了多少山戎人,等天大亮了出去清扫战场时不就知道了吗。

至于那些三五成群,散落在四周的马匹,也等出去的时候再牵回来吧,

王永清一直记得知州大人说过的话呢,知州大人说,尽量急事慢做,小心遭了别人的埋伏。

虽王永清觉得,在这种惨状下山戎人还会设埋伏的可能性不大,可都说小心无大错,自己还是多注意些的好,千万不要因小失大了。

……

看着天边泛起的鱼肚白,林远秋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心里正想着又白等了一晚,可很快,他就听到了嗒嗒嗒的声音。

马蹄声!

没等林远秋开口提醒,守在城楼的几十个护卫队青壮也都听到了。

依着先前的叮嘱,此时并没一个人站起身朝楼下探望,只一个个迅速摘下自己腰间绑着的陶瓶,接着飞快掏出火镰,几乎一瞬间就把点火前的准备都做好了。

与火攻手相邻的几十个青壮,则猫着身挪着步,很快去了角楼,把一筐筐装了陶瓶的箩筐都抬了过来,随后就各自蹲在箩筐边上,待会儿他们还要帮着把火油瓶递给火攻手。

这一系列的动作,早已演练多遍,所以这会儿做起来熟练又迅速。

而蹲守在石堆旁的其他青壮们,则开始搓手的搓手,捏腿的捏腿,手脚飞快地做着抛石头前的热身。

至于防护器具,既然定胡县与永宁州两城相通,自然在防护装备上也有着交流。这不,一样的双耳瓦罐罩头,一样的大床板当盾牌,以及一模一样的木板护心甲。

这样的穿扮,若再加上多留意的心,性命还是能保证无忧。

看着一张张微微还有些紧张的面孔,林远秋低声,“欲速则不达,一切听命行事便可,咱们居高临下,没啥可怕的。”

众青壮嗯嗯嗯地点着头,表示他们都知晓了。

这几日,钟锦安都呆在林远秋的身边,为得就是等山戎人过来后,他好给军营送信过去。

所以这会儿的林远秋,直接把怀里的半块虎符递了过去,“本官命你速去兵营,把兵符交由钟首领,让他出兵勘乱,歼灭山戎贼人!”

军令如山,在公事面前,林远秋自然不会岳父舅兄的叫。

钟锦安拱手领命,随后下了城楼,牵着用厚棉布裹了四蹄的马往北走,待走出几百米远,钟锦安才一跃上马,而后一甩马鞭,一人一骑飞快往北城门驶去。

严同知与贺通判也听到了城外隐隐约约的马蹄声响,两人忙不迭的踏着石阶跑上了城楼。

等看到城楼上的青壮们已准备就绪,以及知州大人满脸肃容的模样,严同知到嘴边的那句“山戎人来了,咱们该怎么办?”的话,不由自主地变成了“大人,下官已做好准备,请您指令。”

林远秋点头,沉声吩咐,“严大人,贺大人,今日守城门的事就交与你俩,若山戎人撞城门,记得一定要让人把门给顶住!”

“是,大人,下官领命!”严同知与贺通判异口同声,随即转身就准备下城楼。

不对,林远秋看了看已经大亮的天空,很快朝两人吩咐道,“严大人,贺大人,你俩快些让人把城门打开,随即再快速关上,不用全部打开,只半扇即可,记住一定要马上关上。”

打……打开……再再……关关上?

严同知与贺通判都有些腿抖,两人一时之间也想不出知州大人要他们这么做的原因。

只是听着渐渐清晰的马蹄声,两人知道这事不能拖,是以飞奔下楼后,就喊着城门卫快些开门关门。

纳闷的城门卫也不明白这样做的意义,只是上官的话他们肯定要听,何况这会儿还是非常时期。

于是随着“嘎吱”的声响,城门缓缓打开了半扇,随即“砰”的一声又关上了,紧接着,几个城门卫快速把大腿粗的门栓拴了上去。

而开门又关门的一幕,落在了渐行渐近的山戎人眼里,则以为原本城门卫要开城门了,结果看到他们过来,吓得赶紧又把门关上了吧。

这副老鼠见了猫的模样,让单巴彦忍不住仰天大笑,心里的郁闷也终于少了一些。

城门内的严同知与贺通判也终于反应了过来,对啊,按常理来说这会儿已快辰时,不正是开城门的时候吗,要是山戎人看到城门自始至终都是关着的,肯定会心生疑虑和防备。可打开又关上就不同了,这样人家只会以为这边是因为看到他们过来,才吓得又把城门给关上了。

严同知和贺通判忍不住相互对望了一眼,他们知州大人的脑袋瓜到底是怎么长的啊,才眨眼功夫就能把事情都给思虑周全了。

话说,这样的问题,恐怕打死他们都想不到吧。

想到这里,严同知与贺通判忍不住庆幸,庆幸自己面对知州大人时,从来没有偷奸耍滑、阳奉阴违的时候,不然,他们怕是混不到致仕的那一天。

……

此时严阵以待的林远秋,自然不知道,这帮山戎人竟然是吃了定胡县那边的大亏后过来的。

而单巴彦,之所以从定胡县撤退后又转到永宁城,主要还是他不服气的心,以及丢不起的脸。

任谁才一出马就冷不丁的损失了上百名手下,都会被气得吐血。

单巴彦也一样,自己可是上天之子,是翱翔的苍鹰,没想到突然吃了这么大的亏。

巴了个玛子的。

说道苍鹰,单巴彦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少了半边胡须的脸。再看队伍中不时投来不信任的目光,心中气愤的他,当即一拽马缰,很快收住了前行的脚步。

随后高声道,“一颗坚定的头颅顶立大地,我单巴彦是上天之子,是翱翔的苍鹰,此时此刻,我单巴彦在此立誓,一定要为死去的勇士们报仇雪恨!走,兄弟们,咱们现在就赶去永宁城,取大景人的脑袋祭拜咱们勇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