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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林远秋知道,老师之所以会跟他提这件事,想必有老师的想法在里头。

果然就听秦遇接着说道,“景瑞三十八年,诸王夺宗,圣庶夺适,瑞帝共杖杀参与者五十一人,不久又以谋宗之罪,赐死以内阁学士汪升远为首的一十七位官员。景盛二十七年,贤王谋逆,盛帝废贤王为庶民后圈禁,并斩杀其近卫三百余人。后又查出结党、同谋二十多人,结果李泽、高涯、林餗、余中舆、周阳、李青云、郑本仲等朝廷重要官员均被赐死,其家族也因受到株连而灭门。”

随后,林远秋又听老师轻声说道,“先皇继位后,翻看了积年卷宗,才发现李青云、高涯等人与贤王谋逆并无瓜葛,之所以会被牵涉,只因当时清浊混乱,并未细查,加之时任刑部尚书张佑言有排除异己之心……”

虽剩下的话还未说完,可林远秋已明白了老师的未尽之言。

这是想说,当时先帝因着贤王谋逆心中气愤,所以未细查原委,就只听一面之词直接赐死了遭受无妄之灾的官员。

林远秋心想,老师会说这些,就是想告诉他,风起云涌之时,哪怕再是圣明的君王,也都有体察不到,错杀无辜的时候。

且林远秋还知道,若今日自己只是翰林院一名默默无闻的修撰,想来老师也不会与他提外放的事。

归根到底,还是自己进宫太频繁的缘故。

其实,这段时日,林远秋也明显察觉到了同僚们的异样目光,也多少能猜透他们的心中所想。

说来,翰林院具备进讲经史资格的官员可有不少,除了三个与他同样的从六品修撰,还有就是侍讲学士、侍读学士,以及侍讲和侍读。

所以,这么多人都闲着,凭啥让你一个新来的占足了风头。

要知道,先前的进讲经史,可都是大家轮流着来的。

心里不服气的杨砚等人,去找方掌院要说法,可方掌院也没辙啊。

每次都是圣上直接点的名,他可没这么大的胆量私自替换掉人。

其实,谁不是没辙呢。

林远秋可以肯定,若能够让自己选择的话,他宁愿在修史馆埋头忙碌,也好过每次面对圣上时的心弦紧绷。

……

人都有避祸心理,若明知前途会有泥潭,肯定会转身另寻他路。

林远秋也一样,当初他选择仕途,虽没指望着高官厚禄、享尽荣华,可也是冲着过安稳日子来的,怎可能会让自己,以及家人处于风险当中。

所以,到底要不要外放,林远秋准备好好思量一番。

回到南锣鼓巷,林远秋让平安再把年礼装上,随后就与钟钰柔一同去了岳父家。

今日赶车的是林远柏,其实平安也已学会了赶马车。可昨夜到现在,天上飘着的雪都未停过,虽雪量下的不大,可这会儿地上也已积了不少,林远柏自然不放心让平安这个新手赶车了。

见女婿堂哥卸下年礼后就准备驾车离开,钟荣上前一把拉住,“我说亲家四伯哥,你这也太不给面子了吧,都到家门口了,居然连茶都不进来喝一口。”

这会儿已差不多到了饭点,若自己进屋喝茶的话,八成就要留下吃饭了。

林远柏哪好意思留在弟妹娘家吃饭啊,忙道,“叔您太客气了,方才出门时,小侄已与家里说好要回去吃中饭的,要不下回,等下回小侄过来时,再进屋喝茶吧。”

说着,林远柏就准备把手抽回。

可到了钟荣手里的胳膊,哪里是这么容易能抽回去的。

这不,人家只轻轻一用力,就把林远柏从院门外,一路拉到了厅堂。等坐定后,钟荣笑道,“先喝茶,再吃饭,咱们都是亲戚,可不能见外了。”

这下,林远柏除了点头也只有点头了。还有,钟叔不愧是有功夫在身的人,这手劲可真大啊。

昨日女婿身边的平安过来报时,这边就把招待女儿女婿的菜品给安排上了,知道女婿爱吃鱼,周氏还特地让人去买了一条四斤重的大鲢鱼回来,并叮嘱厨娘,一定要红烧。

至于周氏是怎么知道女婿爱吃鱼的,当然是周兴告诉妹妹的。

在周兴看来,妹妹、妹夫得了一个这么好的女婿,肯定得把人家对待好了。何况对自家女婿好,得到好处的只会是自家女儿。

相识这么多年,远秋的脾性周兴自然知晓。在他看来,远秋就是你对他好,他会对你更好的好小伙儿。

这会儿钟锦安和钟锦华并没在家。

林远秋知道是怎么回事,因着临近年关,京城各处都加强了巡逻,城门那边也一样。

所以这几天,钟锦安与钟锦华守岗的时间要比平时多上了一倍。

这样滴水成冰的大寒天,守在城楼上可不是一般的冷,何况还是一连好几个时辰。

其实,对于岳父的为人处世,林远秋还是挺欣赏的。

按理说,当初从伯府的分家所得,只要经营好了,维护一家人的生计是肯定没问题的。可岳父却为了给家里孩子搏一个好的未来,毅然决然奔赴了边塞。

而如今,两个舅兄居然去当了小小的城楼守卫,并没有因为自己是忠勇伯的孙子,而抹不开脸面。

可以说,单是岳父和舅兄们这份坦然自若的心性,就让林远秋佩服不已了。

确实,人生在世,哪能把自己的日子放在旁人的眼里过呢。只要无愧于心,想怎么做,该怎么做,那都是自己的事情。

厨娘的做菜手艺很拿的出,鱼块先用油一块块煎了,再爆香姜蒜,然后加水,再盖上锅盖焖上一会儿,待汤汁收干,就可以起锅装碗了。

就着这香气扑鼻的红烧鱼块,林远秋吃了两碗饭,直把钟荣乐的眯了眼。

钟荣心想,待会儿得让妻子拿了赏钱给厨娘。

因还没拿定主意,外放的事林远秋并未和家里人提起。只是在夜里上床睡觉时,他问了妻子,“钰柔,等三年期满后,相公去外放怎样?”

外放?

钟钰柔一愣,怎么好好的提起外放的事了。

不过,钟钰柔也知道,相公这样说肯定有他的道理,遂答道,“官场上的事柔儿也不懂,反正自嫁给相公的那日,柔儿就已经想好了,都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所以不管相公去到哪里,柔儿都一定会跟着的。”

一听自己成了鸡狗,林远秋伸手就去挠身边人的痒痒,“那柔儿说说看,你相公到底是鸡还是狗。”

钟钰柔最是怕痒,顿时被挠的笑成了一团,忙连连求饶道,“柔儿错了柔儿错了,相公是马,是千里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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