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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卯初,天还蒙蒙亮呢,周氏就穿衣起床了。今日小侄子差不多辰时就要出发,所以她得快些把早饭做出来才成。

说来,自家中开始做绣活起,周氏妯娌三人做饭的时候就少了。而高翠、秦荷花她们几个孙辈媳妇,或做绣活或带娃的,帮着烧菜做饭的时候也不多。

所以家中的一日三餐,基本都是吴氏跟几个儿子孙子在做。

这样的做法,要是换做旁人家里,肯定会有一堆孝不孝顺的话要说。

可吴氏不一样,在她看来,家里挣银钱才是头等大事,她一个老婆子绣花啥的使不上劲,帮着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不是挺好。

何况她又不是老得不能动了,自己虽六十多岁的年纪,可做起活来,手脚还利索着呢。

至于让儿子孙子也跟着一起焖饭烧菜,这不是应该的吗,家里的女人都在忙着做绣活挣银钱,难道他们一群大老爷们干等着吃现成?

而老林头,几乎全包了烧灶的事,每天看着家里红红火火的日子,他心里是说不出的满足。

这几年,在吴氏的带领下,连一看到锅台就头痛的林三柱,如今做起饭来也头头是道了,只不过林三柱做出来的饭菜味道,在家中一众做饭人当中,算是一直垫底的存在。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就像吴氏说的,有些人脑袋瓜子里就没装烧饭做菜的这根弦,她家三儿子虽在做生意上有脑筋,可在做吃食上就是一个煮不烂的猪头。

吃过早饭,林远枫就从马厩牵出马,接着跟林远松还有林远槐套起马车厢来。

而林远柏,则开始忙着切草料,今晚肯定要在府城过夜,所以红枣吃的豆子和草料肯定得带上,如此就不用担心因吃不惯客栈里的料草,而吃坏了肚子。

红枣是家里马儿的名字,老林头给起的,因它就是一匹枣红马,所以就取了这么一个贴切的名儿。

自家里有了马车,再出门时就要方便了不少。不像先前,每次收拾行李时,都尽量往简单里收拾。

这不,除了给小孙子装了好几斤柿饼外,吴氏还把一床新做的棉被抱到了车上。

过不了多少时候,天就得冷下来,旧被褥用得久了都会有些坨,肯定没新被子来得暖和。

吴氏拍了拍厚实的棉被,对林远秋笑道,“足有八斤重呢,用得可都是上好的绒棉,等到了大冬日时,你再往上头铺一层薄被压着,这样就算天再冻的时候,咱也不怕,对了,原先的那床就当作垫被好了。”

林远秋点点头,“孙儿知晓了,多谢奶。”

冯氏很快捧了一个大包裹出来,里头是她新做的袄子。这两年儿子长得快,每年的棉袍都得重新做,否则那衣摆处准得短上好几寸。

今日要去府城的,除了林远秋和林三柱,还有林远枫跟林远松两人,他俩准备一路轮流着赶车,这样几个时辰的路程,就不觉得那么累人了。

见小叔叔提着衣摆就准备上车,跟在车后的林婉清忍不住提醒道:“小叔叔归家时,可别忘记买千千转哈,清儿要画着小兔子的。”

千千转是时下小女孩儿最喜欢的玩具,一块由木头削成的圆盘中央立了根一寸长的铁针,然后拧转铁针,圆盘就会旋转起来。

要林远秋说,这东西就跟前世的木陀螺差不多,只不过陀螺用抽绳让它不停旋转,而千千转用的则是衣袖。

林婉莹一听,忙也跟着提醒,“还有莹儿的呢。”

看到两双满是期待的眼睛,林远秋笑着点头,“知道了,清儿是画了小兔子的,莹儿要画着花儿的,对吧?”

嗯嗯嗯,两个小丫头边点头边捂着嘴偷乐。

一旁的宣儿见了,便有些着急,小叔叔好像把自己的哨子给忘了,他忍不住嚷道:“小叔叔,还有宣儿的陶哨哩!”

“对对对,还有宣儿的陶哨,要小老虎的对吧?”

“嗯嗯,就是小老虎的!”

原来小叔叔没有忘记呢,林墨宣的眼睛顿时乐成了一条线。

而满周岁没多久的林墨昊,此时正窝在秦荷花怀里,看到哥哥姐姐们笑的开心,他也跟着乐呵呵的。

……

周子旭、陈玉堂,还有刘青安,三人在几日前就回到了府学。

因着郡城的相处,让陈、刘二人与周子旭和林远秋走近了许多。见林远秋回来,两人也不管这会儿已差不多天黑,叫上周子旭后,三人很快找林远秋来了。

还未跨进宿舍,周子旭就迫不及待道:“林兄,告诉你一件大喜事,咱们几人有望去国子监进学了。”

“去国子监进学?”

林远秋诧异,不是说除了副榜和举监,剩下能去国子监的,就只有贡监生了吗。

很快林远秋就反应了过来,自己现下念的学堂可不就是能往国子监送贡监生的官学嘛。

时下国子监的生源大致分为三种,除上了乡试副榜的,还有就是举监和贡监了。而举监生,是指没能通过会试的落榜举子,至于贡监生,则由地方官学选拔。

他们应该就属于后者。

只是,府学已有好多年没往国子监选送贡监生了,没想到这次居然有这样的好事。

林远秋不知道的是,今年府学之所以会做这样的安排,还是因为这次乡试考得实在不错的缘故。

往年乡试,他们府学至多一、两人中榜。可今年,中榜之人竟然有四个,另还有一人上了副榜,可谓近十年之最了,并且其中两人的名次还处在中等偏上的位置,这让教谕们难得生出了成就感。再想着若是把这几人送去国子监的话,那么几年之后,江州府能多几个进士出来也是极有可能的。

教谕们的提议自然得到了崔知府的支持,要知道,若在自己管辖地考出了进士,那也是他的官绩不是,崔知府自然一口就应承了下来。

“想来到了明日,韩教谕就会与你细说此事了。”

陈玉堂边说边摇着手里的折扇,脸上满是喜悦。若是换做之前,听到要去京城国子监进学,他肯定会有所顾虑。毕竟虽国子监的住宿和吃食都不用花银钱,可京城路途遥远,以后来回用在路上的花销必不是小数。

再则陈玉堂还想参加来年的春闱,这些可都是开销,不过如今倒不必再担心这些了。

都说书中自有黄金屋,此话属实有理,此次中举后,家中果真无须再为生计所愁了。

想到这里,陈玉堂便问起了春闱之事,“明年会试,我们四人已准备赴试,不知林兄和周兄是如何打算的?”

在陈玉堂看来,自己也就多此一问,毕竟林兄和周兄还未及弱冠,若此年纪考中了进士,实属不多见,谁愿意错过这扬名的机会。

被年纪大上自己一轮多的同窗称为兄,林远秋多少有些不适应,不过这是古代读书人相互之间的尊称,他也没啥好奇怪的。

听到除了自己和周子旭之外,还有四人,林远秋一时没想起来另外两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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