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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王志通有所预料了,但于德忠承认自己是来?汇报那事儿的,他还是有些意外。他本以为事情那么不着边际,于德忠应该需要更多的时间才能有一个结果——在?王志通的印象里,于德忠行事上也不蠢,是不会糊弄差事的。

想到这一点,王志通心里有些没底了,难不成内里还真有事儿?这样想着,王志通面上一丝异色闪过,又很?快恢复平常,道?:“没想到德忠你这么快就有眉目了,不愧是你,一向办事都是又好又快...你且说来?。”

于德忠看了看周围一圈,王志通会意,对伺候的小?宦官道?:“这天热,将门啊窗啊都开开,也好透风。弄好了,你再去外头弄些饮子来?,你于爷爷来?这里,一点儿奉承也没有,真是一点儿眉眼?高低也没学?会。”

说罢,王志通又转而道?:“德忠你瞧,这些小?子就是蠢笨,这宫里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我们那时候要是这样的,哪能分?来?福宁宫,更别提福宁殿了!怕是一辈子都没有踏进这福宁殿的福气?!”

于德忠此时看不出?平时的心狠手黑,反而比一般的宦官还显得平易近人,有一股爽朗的市井气?。就笑着道?:“都知说的哪里话!都知身边的人不知道?多机灵...便是原本不好的,到了都知身边也调理的好了。”

等到伺候的小?宦官都退出?去了,门窗又开着,确定很?难被人听壁脚,于德忠才道?:“...都知上回传的官家口谕,我听了后即刻派人去查。一开始查不出?什么来?,这事儿瞧着就是赶着了,不过有一点却叫我上了心。”

“先前在?官家耳边提过‘杧果’等稀罕瓜果,还有说过高顺仪喜爱果蔬的...都分?散在?各殿,并?不见得有更多往来?,瞧不出?什么t?来?。”

“但在?下看了名单,却觉得有些眼?熟。想了想,这些竟都是与清新殿有些往来?的——您也知道?,后宫里的娘娘们,不少都喜欢打听些事儿。有的不过是好这个,有的却是想着靠这些趋利避害,甚至借力打力...”

“这本来?没什么,只要没有过界,便是我等知道?了,也只做不知的。”

这也是真话,后宫贵人们很?多都讲究一个耳目灵便。这种事是禁不住的,所以郭敞这个皇帝也只要保证大约知道?,能够把握的住,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方采薇因为占了未来?记忆的便宜,且深知要做事必须得有人,在?搭建‘人脉网络’上尤其有效率,做得也极好——这些不可能完全避着人,至少以于德忠为首的皇帝在?后宫的‘耳目’,多少都知道?。

表面上看,方采薇对‘人脉网络’的利用不出?大面,就是后宫中都称得上正常的那种,所以于德忠往常也没有多查。毕竟私底下的细节本来?就不是想查就能查的,无事发?生的情况下谁费那个事儿?

真要能做到事无巨细,那得给于德忠增加十倍不止的人手,另外还得配上帝视角。

“清新殿...”王志通沉吟了一声:“说来?清新殿方婕妤一向是个和气?好相处的,与各殿娘娘们少有过节。要说与她有往来?,大半个宫廷都有吧?”

“话是这样说不错,但这终究是值得怀疑的。大半个宫廷都与清新殿有往来?,可不还剩下小?半个宫廷么?怎么这回这里头一个也不见?”于德忠精明地?说。

“因着这个,在?下特意来?和都知您禀报...按理来?说,此时应该抓人,上刑逼问总能有所收获。但在?下也怕打草惊蛇,所以不动则以,一动就要一次把人抓干净——这样阵仗就大了,没有实打实的说法,我自己是不敢动手的。”

于德忠是敢于任事、心狠手黑,但这不是说他做事就莽了。事实上,他做事相当会把握分?寸,有些事看起来?厉害,其实要么是照着程序来?,自有说法,要么就是有一些默契在?里头。凶险是表面的,实则相当安全。

眼?下这件事也是如此,有官家口谕在?,他其实是能抓人的。但涉及到不少贵人,哪怕只是抓一些宫人,也容易一石激起千层浪,非得有个更确定的说法才好动作。

而且就像他说的,要么不动手,一旦动手就要干净利落,不然打草惊蛇,之?后再想顺藤摸瓜怕也麻烦。可要‘干净利落’,一次就不留后患,那动作就小?不了!这种大动作最需要实现得到许可了。不然莫说中间有人挑刺,就是事后也有的是办法‘回报’他这个权宦。

“不能只动清新殿么?”明知道?这不太可能,王志通还是尝试着问道?:“若是怀疑清新殿,将清新殿上下都拿住了,总能问出?来?...其他的,别说有干系不大可能,就是真有干系,呵呵,水至清则无鱼么...”

于德忠却摇了摇头:“在?下知道?都知有都知的顾虑,可都知也当差这么多年了,难道?不知道?不能侥幸的道?理?都知办事是如此,在?下办事自然也是如此。或许里头的事儿不是清新殿的首尾在?其中,又或许清新殿的人其实也知情不多,非得有其他人问话...这些都是有可能的。”

“若是那般,只拿了清新殿的人,说不定就得不出?什么结果了!反倒是警醒了人,毁了本就不易查出?的蛛丝马迹。”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到底没法说定,王志通只得答应稍晚些时候禀报官家——其实王志通不大愿意事情没办好前去和郭敞说的,虽然于德忠说的言之?凿凿,可谁知道?呢?若是事情不干清新殿的事儿,事后来?个反转,说不得就是一地?鸡毛!

那时候会是给出?旨意的官家的错吗?错的当然只能是下头办事的人,包括于德忠,当然也包括他王志通。

不过不愿意归不愿意,王志通却知道?还是上报了官家更保险。上报了后,风险无非是事后若一地?鸡毛,他们这些人得背锅。可这种程度的锅,别说是对他这个入内内侍省副都知了,就是于德忠,也完全在?可承受范围内。

可一旦这时候不说话,自己先行动,到时候弄的一发?不可收拾。那就不是替官家背锅,而是背自己本来?的锅,还要在?官家那里留下一个‘行事无度’的印象——而如此做,唯一的好处事,如果事情朝着猜想的方向去,差事办得漂漂亮亮,最后能得到更高的评价。

简单来?说,就是为了露脸担更大的风险。

若是没出?头的小?角色,或许不在?乎这些风险,只为了出?人头地?,叫官家记住自己。但王志通和于德忠都过了那个阶段,对他们来?说显然‘稳妥’更重?要。

转头午休完毕了,这个晌后根本没休息的王志通提早就回了寝殿这边,在?外头早早候着。等郭敞起身,他就进来?伺候——平常他这个都知大人虽然也伺候,但一般没有他亲自上手的道?理。不是他拿架子,而是这些事本就有不同的人做,那是人家的差事!

王志通这回却是示意做事的宫人让到一边,自己和其他人一同动手。一边做事,他一边就低声道?:“...官家,您前次吩咐的事儿,老奴叫于德忠去办了,今晌后他来?了一趟,说是有些眉目。”

“不过......”

郭敞沉声道?:“不过什么?”

“回官家,只不过照着于德忠的说法,怕打草惊蛇,所以要么不动,一动就要一网打尽。如此一来?,抓的人就多了,到时候恐怕会惊扰到贵人们......”

郭敞冷哼了一声:“朕原本只是怀疑此事,觉得其中有些蹊跷。却没想到,叫人一查还真查出?些东西?了...你瞧瞧,要是这里头真有事儿,那能是小?事儿吗?有人不动声色就能置人于死地?了!这样的心计,这样的人脉罗网,就连朕都要怕了!”

王志通倒是能明白?郭敞的想法,虽然事情的起因是为了素娥,但若果宫廷里真有这么一个手段莫测,又不甚安定的神秘人物,那对任何人都是一个危险源。当下只阴谋算计了素娥,可焉知对方有没有下一个目标?

“怕什么?叫于德忠只管查,查这些东西?惊扰不到贵人,不过是落些埋怨罢了。可要是不查,那才真是要惊到宫中这些人了!有这样厉害的人物在?朕的后宫,谁能睡得安稳?不怕下一个就是自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