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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敞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事。

曹婉仪今日妆扮的格外特?别, 不能说是?宫妃样?式,倒更像是外头瓦子里女艺人的扮相。上身?穿着夏日轻薄小衫,下身则是一条前后开胯的肉红色旋裙, 旋裙相对较短, 能看到里面穿的是大红色的吊墩裤。

旋裙是京师妓.女‘发明’的, 为了使?前后开胯, 方便妓.女骑驴——律法规定,妓.女地位低下,不许骑马坐轿,出行只能骑驴。虽然这法令如今也渐渐过时了, 但一些正式场合, 妓.女依旧是?只骑驴的。

吊墩裤就纯粹是女艺人穿火了的, 这原本是?北边游牧民族的裤装, 相对此时中原这边的普通裤装要更紧身?, 而且还能外穿...若以此时人们?的感知来说,穿这种吊墩裤, 大约类似现代女子穿丝袜,性感的隐喻十足十明显。

说实话, 曹婉仪这样?妆扮, 其实是?很出格的。不过她不在乎这个, 她知道官家?就喜欢她偶尔出格的样?子。而且她这是?在自己的漱芳殿才?如?此的, 想来也?无人敢出去乱说什么。

曹花容的认知没有问题,郭敞确实喜欢她大胆出格的样?子...曹花容是?生的很美,但除了美貌外,她性格上亦有吸引郭敞的地方, 不然她也?不能如?此顺风顺水地做到众嫔之首,圣宠隆重——郭敞看惯了后宫贤惠的、正经的妃子, 偶尔也?会想看看大胆热辣的。

这种大胆还不能由余红云、孙崇崇这种出身?极其低微,可以说是?‘下俚妇女’的后妃来展现。相反,她们?若真的带出太?多风尘味道,郭敞是?要生厌的。

就是?要曹花容这样?出身?于官宦人家?,自小熟读《女戒》,由母亲规训长大的大家?闺秀,她这样?的来大胆一下,出格一下,才?别有一番风味。这大约也?合了男人的根性,爱劝风尘女子从良端庄,凛然不可侵.犯,要看良家?女子沦落风尘,艳丽不可方物。

若不是?如?此,《桃花扇》里做什么要叫李香君撞柱流血,关盼盼在燕子楼上十年‘残灯伴晓霜’,为什么能流传千古。而文学作品里描述大家?闺秀、小家?碧玉们?,遭遇不幸,于是?沦落风尘,更是?保留节目。

这里面的原因自然是?很多的,但不可否认,其中暗合了人性中相当幽暗的一面。

曹花容冲一边圈椅上坐着的郭敞笑了笑,将手中的团扇插在后腰,如?此就更像瓦子里的时髦女艺人了。然后,一旁有乐声响起,是?会乐器的宫女演奏的,曹花容就合着t?乐声跳起了《踏摇娘》的舞步。

显然得宠这些年,曹花容也?不是?一点儿长进没有,多少学了些东西,其中就包括这舞蹈。

曹花容的舞自然不能和孙崇崇这等以歌舞出名的妃子相比,在会舞蹈的后妃中只能说是?普通。但对于郭敞这个观众来说,舞蹈的水平本来就不是?最重要的——他要观赏最高水平的舞蹈,有的是?人能跳给他看!

重要的是?此时此刻,跳舞的人是?曹花容,她以一种后妃少见的大胆、无拘束,在讨好他。

似曹花容这样?士大夫之家?出身?的顶级美女,以这样?低的姿态全?心全?意奉承,可以说是?极大满足了郭敞的掌控欲、占有欲。

《踏摇娘》是?健舞,舞步节奏欢快,跳完一曲的曹花容脸上浮出红晕,在这正热的日子里,真是?出了不少汗。这时侍女早准备好了擦洗的水,但她只是?接过拧干的帕子,将将擦完脸和手,就倚坐在了郭敞膝头。

“官家?!”曹花容抱着郭敞的肩膀撒娇:“臣妾跳得如?何——可别说不如?孙修容,官家?真要是?那样?说,臣妾就要伤心了!”

郭敞摸了摸她的脸,心里其实有些不喜欢大夏天揣着一个比他更热,还在流汗,衣衫都被?汗湿的妃子。不过他对曹花容到底有些忍耐力,而且刚刚他才?被?取悦到,这个时候更多些大度。所以没表现出不喜,反而是?笑着道:“这就要伤心了?但你跳得确实不如?人啊!”

“官家?!”曹花容媚眼如?丝,撒娇更甚,嘴唇也?撅了起来。

“好罢...”郭敞笑着拍了拍曹花容的背部:“虽则宫里有的是?人跳得比你好,可谁叫朕就喜欢看你跳呢?跳得真是?好极了,技艺不是?上乘,可是?风流韵致,谁能与?朕的婉仪相比?”

曹花容听了这话就高兴了,又兴高采烈地服侍郭敞饮酒。一应做派,倒真像是?京城正店酒楼里,‘擦坐’的女艺人、妓.女了——京城里的大酒楼,常有打扮入时的女艺人、妓.女盘桓,一见客人入座,就上前主动陪坐侑酒,若客人有需要,还能弹琴唱曲。完事之后,客人只要在桌上按行情留下‘小费’即可。

这等女子就称之为‘擦坐’。

郭敞被?服侍的高兴了,自然也?是?要给‘小费’的,只不过一位婉仪娘娘的身?价,一个皇帝的手笔,就不是?那点儿银钱了。

“说吧,今日这般样?子,还如?此乖巧,定然是?有事求着朕了。”床上的帐幔已经放下来了,郭敞抚摸着佳人雪白?的膀子,兴致上来了,暗示意味强烈。

这会儿是?午后,按理来说郭敞作为皇帝不该‘白?日宣淫’的。但规矩是?死的,皇帝偶尔来这么一回,谁又会作死去上纲上线?最多就是?陪着皇帝‘胡来’的人,事后会被?人说闲话罢了——不过漱芳殿是?曹婉仪的地盘,除非是?有宫人不怕被?拔舌头,想来是?没人敢出去说这些的。

曹花容吃吃地笑,仿佛是?怕痒,又仿佛是?在调.情。她不肯直接说,而是?先勾着郭敞来了一回,才?在收拾时说明了目的。

“...妾是?有事求官家?,只是?不愿意那时候说。那时候说了,就算官家?答应了,臣妾也?不敢信呀!”曹花容略带调笑地说。

此时虽没有‘床上的许诺信不得’这样?的总结,但大概的事儿,大家?也?是?心里都有数的。

郭敞就喜欢曹花容表现出大胆,甚至放.荡的样?子,这种时候当然不会生气,觉得这番调笑冒犯到了自己。只会顺着说:“如?今能说了?”

“自然能说了!”曹花容抬着下巴冲郭敞笑得娇艳:“官家?两年前就许过臣妾,该叫臣妾封妃的。只不过是?当时妃位上都有人,不好动作...如?今臣妾瞧着,既是?空出位置了,就该是?臣妾的了吧——莫不是?官家?又有了什么可心的人儿,要把这个位置留给她?”

最后一句话是?用吃醋的语气说的,恰好冲淡了前弥漫几句话的‘压迫感’。和郭敞相处久了的妃嫔,就算不知道他到底有多厌恶被?要求做事,但多少是?有些感觉的。所以话术上,也?会有各自的小技巧。

曹花容这样?说话,就显得她不是?要‘命令’郭敞履行承诺,非要将空出来的淑妃之位给她。而是?在吃醋,在争宠,怕郭敞又有了新的、更宠爱的人,要把这个本来许给她的位置,转给其他人。

“妃位么...”郭敞沉吟了一声:“说来,朕也?不是?个小气的,看如?今高位妃嫔如?此之多就知道了。当初既然许了你,自然没有食言的念头...不过这事儿不好办——当初朕是?说过的吧,一来是?要四妃之位出现空缺,二来是?你最好生个皇子皇女。”

“如?此,再提封妃之事,自然顺理成章,谁也?说不出什么来。”

“生儿育女,臣妾如?何不想?”曹花容当然还记得当初郭敞许诺的时候说的前提条件,但这个时候也?变不出一个孩儿来,只能撒娇糊弄过去——她还挺有把握的,毕竟有没有生下个皇子皇女,本就不是?晋升的硬性条件。

那么多没有生儿育女的宫妃都晋升了,哪怕是?如?今的四妃,不是?也?有姚贵妃根本没有生育记录么?

别人可以,凭什么她曹花容不可以?

郭敞仿佛是?看到小猫小狗调皮一样?,露出了包容的笑,伸手摸了摸曹花容的下巴:“你这性子啊,还是?这样?,想要一定要得到...连等都是?等不得的。也?罢,朕回头与?圣人说说,圣人那里肯定有话说,成与?不成,你都不许任性,知道了吗?”

“知道了,官家?...臣妾向来乖巧的很呢!哪里任性了?”曹花容又撒娇说道。

虽然郭敞说的是?和张皇后说,事情有可能成,也?有可能不成。但曹花容对郭敞还是?有点把握的,郭敞不会随便答应事情,而一旦答应了的,皇帝金口玉言,很少会做不到,哪怕他给自己留了余地也?一样?。

至于说张皇后不乐意?曹花容根本不在意张皇后的心情。如?果张皇后说话有用,如?今后宫就不该有这么多人,官家?应该只守着她一个过日子才?对!

郭敞不给张皇后面子不是?一次两次了,若他真的打定主意做一件事,是?张皇后能阻拦的?最后非要有一个人妥协的话,肯定是?张皇后,而不是?郭敞。

转过头去,过了几日,又是?月中,郭敞去了张皇后的坤宁宫——他对张皇后是?真的没有男女方面的兴趣,所以在坤宁宫这里睡,就是?纯粹的睡觉休息,叫张皇后侍寝是?很少的,这一天也?是?如?此。

用过晚膳后,他就和张皇后说起了给曹婉仪封妃的事:“...花容如?今也?是?众嫔之首,按理来说,封也?封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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