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信或不信 (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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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镜渊瞬间明白他的意思,抬眼看向太子:“找个人替你出头,担些名声,你再将证据呈上。”
这么大的事如果只由太子一人来做,不仅会引起皇帝猜疑,也会引起朝臣忌惮,多拉几个人一起才保险。
太子不是没想过,只是他手下无人可用。剩下的都是些东宫老臣,顽固不化,严肃古板,教书育人尚可,朝堂过招却是万万不行。
太子看向楚熹年,言语中竟多了几分请教的意味:“那依你来看,孤该让谁挑这个头?”
楚熹年微微一笑,只说了三个字:“金如海。”
秦道炎若想打通两族贸易,除了需要皇帝点头首肯外,此事绝对绕不开金如海这个金部监察史。这段时日秦道炎暗中往金家送了不少稀世珍宝,罗列出来都是贿赂的罪证。
金如海欠楚熹年一个人情。明日殿前只要他肯出来揭发秦道炎,太子再紧随其后,一切便都顺理成章了。
太子心想这岂不是又欠楚熹年一个人情:“你为何要帮孤?”
楚熹年不语。
太子又犹豫出声:“你……莫不是想投入孤的门下?”
这下不用楚熹年说话,谢镜渊都知道不可能。他从位置上起身,看了眼外间的天色,将厚厚一摞书信直接往太子怀中一扔:“时候不早,你尽快回府,将明日殿前参奏秦道炎的折子写好。”
写折子其实和后世写作文一样,很费脑子。不仅要词藻优美,还要逻辑通顺,一针见血。唯一的区别就在于,如果出了漏洞,老师只会扣你的分,而皇帝则会要了你的项上人头。
太子显然也知道此事非同小可,带着东西匆匆告辞离去了。
晚间的时候,楚熹年仍在思考着那副兵力部署图的事。毫无疑问,图一定出于周温臣之手,可对方为什么要将图纸给秦道炎?又为什么一定要用朱笔画出一条路线来?
周温臣是皇家最忠诚的奴才,对燕帝的忠心毋庸置疑。若非出了什么事,他绝对不会贸贸然将如此重要的东西轻易交出。
难道周温臣的人设也被改了?
楚熹年心中并不确定,打算等明日宫宴时仔细观察一番再做决断。他清空脑中繁杂的思绪,正准备上榻休息,不经意抬眼,却见谢镜渊正背对着自己,坐在镜子前兀自出神。
谢镜渊不喜欢照镜子,很少照,甚至可以说从来不照。
没有为什么,大概他自己也不想看见那张脸。
银色的面具静静搁在桌角,镜中男子的面容就那么毫无遮掩的暴露在了空气中。左脸如玉无瑕,右脸却遍布着道道纵横的伤疤,在明灭不定的烛火下显得阴森而又鬼魅。
谢镜渊盯着镜子看了许久,而后缓缓闭眼,无意识摩挲着右脸上的伤疤。这一瞬间,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往事,维持着那个姿势,许久都没动过。
说不清是恨还是怨。
楚熹年看着他的背影,莫名有些担忧,皱了皱眉:“将军?”
“……”
谢镜渊没有回头,他从铜镜中看见楚熹年又坐在了外间的榻上,听不出情绪的出声问道:“你确定你要睡在外面?”
楚熹年不语,谢镜渊便算作默认。他缓缓拿起面具,一言不发的扣在脸上,遮住了那半面交错纵横的疤痕。
自楚熹年来后,他晚间睡觉就没再戴过面具,如今不知为何,又戴上了。
楚熹年还没想好该怎么回答。他原以为谢镜渊又会挤过来与自己睡在一起,但没想到对方什么都没说,一言不发的进了内室。
帐幔层层叠叠落下,将里面情景遮了大半,当谢镜渊吹灭灯烛后,更是什么都看不清了。
“……”
楚熹年一个人坐在榻边,许久都没动,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见内室陷入漆黑,他慢半拍的躺上榻休息,但不知为什么,睡意全无。
他不自觉注意着内室的动静。
不知过了多久,只听里面忽然传来一阵细微的响动,楚熹年下意识掀开被子坐了起来,皱眉道:“将军?”
事实上谢镜渊只是翻了一个身:“……”
楚熹年久听不见他回答,直接披了外袍走进内室。他摸黑走到床边,只能隐隐约约瞧见一抹起伏的人影,下意识伸出手摸索:“将军?”
说话间,他指尖忽然触碰到了某个类似面具的冷硬东西,不由得一顿。
“……”
楚熹年不知是该收回手还是不该收回手。他在床边缓缓落座,指尖摸索到面具的边缘,还没来得及做些什么,就忽然被谢镜渊攥住了手腕:“别动——”
他指尖凉得沁骨,声音也是沙哑的,带着几分警告。
楚熹年先是一顿,而后不甚在意的笑了笑:“……将军今日为何又戴上了面具?”
谢镜渊不语,闭眼偏头避开他的视线,声音冷冷:“睡你的觉去。”
楚熹年这个时候莫名想起人性本贱四个字。他总担心谢镜渊与自己睡在一起,今日连睡榻上的理由都编好了,可对方竟没再纠缠。
说不清为什么,心中竟有些空落落的。
谢镜渊见他不动,终于在黑暗中睁开眼,勾唇冷笑,声音讥讽:“你再不走,我就当你想和我一起睡了。”
他话音落下,楚熹年却没反应。
一秒,
两秒,
三秒。
楚熹年依旧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他睨着谢镜渊在黑暗中模糊不清的面容,不知在想些什么,只觉双腿如灌了铅似的,怎么都迈不动。
谢镜渊见状,嘴角弧度终于缓缓消失。他从床上坐起身,离楚熹年挨得极近,呼吸交融间满是一片朦胧的暧昧。
谢镜渊狭长的眼盯着楚熹年,右脸冰冷的面具险些挨到他的脸,一字一句,声音低沉的问道:“你就不怕我?”
怕?
楚熹年终于回神。他抬手,慢慢摘掉了谢镜渊脸上的面具,用温热的指尖摩挲着那道道纵横的伤疤,最后落到对方下巴处,出声反问:“将军是指容貌?”
谢镜渊半边脸都麻了:“是又如何?”
楚熹年轻笑一声:“自然不怕。”
谢镜渊却冷冷挑眉:“我不信。”
楚熹年不上他的套,淡淡一笑:“无碍,我自己信便好。”
谢镜渊攥住他的手紧了紧,抿唇道:“你说你不怕,需得证明给我看才是。”
楚熹年:“将军想让我如何证明?”
“……”
谢镜渊在黑暗中缓缓靠近楚熹年,一双眼深藏着许多情绪。他贴着楚熹年的耳畔,气息微凉,一字一句低语道:“楚熹年,你亲我一下。”
他说:“你若亲我一下,我便信你了……”
楚熹年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