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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她命人放下纱帐,依言在外间等候,并把香膏送了进去。一双精明的吊梢三角眼却紧盯着里面的绰绰人影。

灯烛亮着,投下暖黄的光晕。

楚熹年抖了抖袖袍,在床边落座,他墨发白衣,身上还带着些许水汽,对什么都是一副饶有兴趣的样子。修长的指尖挖了一块香膏,凑到鼻端闻了闻,而后似有所悟的挑了挑眉。

清风霁月般的模样,动作却莫名旖旎色气。

楚熹年回首看向谢镜渊,微微勾唇,却一字不语。片刻后才晃了晃自己的指尖,低语道:“将军……?”

那香膏沾了体温,融得比雪还快,楚熹年指尖亮晶晶的,像沾了水。

与之对比分明的则是谢镜渊愈发阴鸷难看的脸色。他这种人应当是不会受此折辱的,但身处绝境时却又难说。

好比勾践卧薪尝胆,韩信能忍胯下之辱。你不能说他们真的对敌人屈膝了,而是因为暂时的隐忍,有助于日后的崛起。

楚熹年现在有点好奇,谢镜渊会怎么做。他缓缓摩挲指尖,眉眼斯文,说出的话却让人觉得他坏极了:“将军请宽衣吧,不然你我如何行周公之礼?”

谢镜渊面无表情攥紧了拳头,指关节咔咔作响。

葛嬷嬷听见这句话,按捺不住好奇心悄悄上前一步,想看看情况。而楚熹年却仿佛一直盯着她似的,隔着半透的纱帐,忽然冷冷斥道:“退出去——”

葛嬷嬷吓了一跳,只听帐子里传来一道清冷的男声:“再有逾矩,我定禀报贵妃娘娘处置。”

她们要教授房内之术,楚熹年让她们教了。要在帐外围观,也让她们看了。葛嬷嬷若是再以下犯上,死了也白死,就算闹到皇帝面前也是楚熹年有理。

葛嬷嬷只得脸色青白的退回了原位。

谢镜渊没动。他虽戴着冰冷的面具,神情难测,却不难让人感受到他心中的天人交战,艰难且耻辱。

人有千方百计,天只需一计,便可令人一败涂地。

天下猛禽惟鹰隼可称王,陆上凶兽惟虎狼可称雄。鹤生于九皋,凤栖于梧桐。可若处于绝地,是鹰当折翅,是虎需伏卧,九皋仙鹤,梧桐神凤,亦振翅难飞矣。

谢镜渊是毒蛇,是渊龙,现在也不得不盘卧。

“哗……”

一阵丝绸衣物落地的声音响起,在空气中显得犹为明显。谢镜渊闭目褪了自己的衣衫,就好似一只鹰恶狠狠啄断了自己的羽翅,难以伤敌,便先自损八千。

他精壮的身躯暴露在空气中,刀剑留下的伤疤贯穿纵横。无一不在告诉着世人他的爵位是如何得到的,他的高位是如何用血肉堆砌上的。

果然心性狠绝。

楚熹年缓缓靠近他,墨色的长发散在肩头,微湿半干。那张脸俊秀绝俗,愈发恍若神人,谢镜渊却不愿再看,闭目躺了下来。

他等着人生中最大的耻辱。

身体暴露在空气中,越来越冷,但最后冷到极致便不觉冷了。

然而预想中的疼痛却没传来,身上被人敷上了一床温暖的锦被,谢镜渊倏地睁眼——

“嘘……”

楚熹年食指抵唇,对谢镜渊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意思很明确,别说话。

他把被子给谢镜渊盖好,并以此为隔,解了自己的外袍,仅着一身里衣,将他压在身下。谢镜渊转瞬便明白了他的意思,没有再动,只是一直盯着他。

隔着一层帐幔,兼五步之遥。葛嬷嬷等人伸长了脖子也没能看清里面的状况。只能瞧见人影绰绰,看样子是在行房,可怎么没声音?

葛嬷嬷不自觉拧起了眉头。

楚熹年自然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他低头看向谢镜渊,笑时惑人,低声道:“将军不如叫两声听听?”

谢镜渊心想叫什么?怎么叫?他又不是青楼里的小倌。长腿一踢,动作简单粗暴,直接把床尾放药的矮桌踹翻了,东西噼里啪啦滚了一地。

这动静着实有些大,葛嬷嬷等人吓了一跳,下意识就想进去查看:“楚公子?!”

“无碍——”

楚熹年按住谢镜渊的腿,故意压低声音嘶哑道:“不小心打翻了桌子。”

他喘息沉重,似乎在做什么不可言说的事。而谢镜渊不满被他按住,一把将楚熹年掀翻。从帐外看去,人影乱动,实在相当激烈。

葛嬷嬷暗自拧眉,没想到谢镜渊竟真能忍下来,就那么乖乖同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