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营帐里面亮着灯,暖融融的橘色在漆黑的夜晚异常醒目。许岑风听霍克说法厄斯的肩膀受了伤,竟真的没有拒绝,拎着药箱在雪地里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进了营帐。

他再一次踏足这片寒冷的北地,仿佛又回到了当初的牢笼。

可这次许岑风是自愿走来,他决意改变什么,于是面前的营帐只是营帐,一个温暖可以避风的地方,与冰冷的牢笼没有任何关系。

他掀开帘子钻了进去,一缕风雪顺着飘入,但很快就被垂落的帐帘隔绝在外。

彼时法厄斯正坐在桌后办公,上半身穿着一件白色的军装衬衫,领口扣子敞开几颗,露出了性感结实的胸膛。他盯着眼前的光脑屏幕处理文件,听见脚步声还以为是霍克又进来了,头也不回地冷冷道:“我说我不用包扎你听不懂吗,滚出去!”

许岑风脚步一顿。

他心想这只雌虫还是如记忆中一样狂傲自负,于是终有一日也会因此而折。

许岑风上辈子回到地球后,无数次梦到法厄斯死在了远方的战场上,这个结局是如此令人诧异,冥冥中却又如此合理。

“呼——”

是外间寒风刮过的声音。

法厄斯终于察觉到营帐里不同寻常的寂静,从光脑后面抬起了头,却见一只黑发黑眸的雄虫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自己的营帐里,赫然是今天从断崖下方救下的那只。

法厄斯拧眉,依稀记得外面有值守的士兵:“谁让你进来的?”

许岑风不怕他的坏脾气,闻言把药箱搁在桌角,打开盖子从里面熟练翻找出了药物和纱布:“霍克副首领让我进来的,帮你包扎伤口。”

北部以强者为尊,受伤实在算不得光荣,再加上军雌的身体素质一向强悍,法厄斯不觉得自己肩膀上的小伤需要包扎,语气不耐地吐出了两个字:“出去!”

是“出去”,而不是“滚出去”,所以对方还算客气。

许岑风注意到法厄斯肩头有一片干涸暗沉的血迹,伤口已经与衬衣黏在了一起。他拿着纱布和药品走到了法厄斯面前,总是能准确无误拿捏对方的性子:“如果不把伤口处理一下,你今天可能没办法换衣服。”

法厄斯闻言垂眸看了眼自己的肩头,果不其然发现伤口和衬衫黏在了一起。

许岑风心想,对方下一秒也许会直接撕开衣服。

“撕拉——!”

法厄斯果然直接撕开了自己肩头的衬衫,将那块与伤口黏住的布料扯了下来。他的左肩处有两个血洞,像是被某种蛇类动物咬伤留下的,伤口裂开后又开始往外淌血,却不是鲜艳的红色,而是暗沉的红褐色。

西部与北部最近在合力清剿索里蒂亚密林里的变异种,法厄斯在追击途中不小心被一只羽冠红蛇咬伤了肩膀,然而还没来得及处理伤口,就又收到虫帝的指令赶来剿灭星盗,伤口已经有些恶化了。

法厄斯抽出许岑风手里的纱布,正准备随便把伤口缠一缠,对方却忽然出声提醒道:“咬你的那条羽冠红蛇有毒。”

法厄斯动作一顿,无声眯眼:“你怎么知道咬伤我的是羽冠红蛇?”

他觉得许岑风知道的好像有些多,殊不知这些都是上辈子他亲口告诉对方的。

许岑风没解释,只是把法厄斯手里的纱布轻轻拿了回来,随便编了个理由:“我以前学过医,你的伤口现在还不能包扎,如果不把蛇毒挤出来,会在肩膀留下暗伤。”

法厄斯幽绿色的眼眸盯着许岑风,像极了某种冷血的爬行动物:“我凭什么信你?”

他当然知道羽冠红蛇有毒,不过军雌的身体完全可以分解这种毒素,法厄斯并不在意。

许岑风在灯光下看向法厄斯,他的眼睛和雌虫不一样,干净而又温和,就像晴空暖日下柔软的云:“那条羽冠红蛇是二次变异的物种,毒性比以前更强,你的身体没办法完全分解这种毒素。”

上辈子法厄斯就因为延误治疗,在肩膀处留下了暗伤,每到天寒时节就会疼得犹如蚂蚁啃咬。北部一年有三百六十五天,其中三百天都在下雪,对方没少为此吃苦头。

许岑风说着,俯身在法厄斯伤口处沾了一点血迹,白皙的指尖与对方古铜色的皮肤对比分明,低声道:“看,你的血是黑色的。”

法厄斯终于察觉了伤口的不对劲,眉头无意识皱起,但他显然不会信任许岑风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雄虫:“你出去,让霍克换一名军医过来。”

许岑风没有动:“首领,我也是医生。”

他上一世帮法厄斯包扎过数不清的伤口,勉强也算对方的私人医生。

法厄斯的声音冷了几分:“我说换一只虫进来,你听不懂我的话吗?”

许岑风闻言抬头看向他,因为离得太近的缘故,彼此呼吸可闻:“首领,你在害怕我吗?”

法厄斯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什么?”

许岑风笑了笑:“我只是一只没有任何作战能力的雄虫,你为什么会害怕让我包扎伤口?”

他话音刚落,下巴就陡然传来一股力道,猝不及防对上了一双冰冷的绿眸,声音低沉危险:“你在故意激怒我吗?”

法厄斯捏住许岑风的下巴,见这只雄虫肤色白净秀气,料想应该来自以雄为尊的西部,否则胆子怎么会如此大,勾唇嘲笑道:“尊贵的雄虫阁下,激怒我的后果可不是你能承受住的。”

许岑风垂眸,攥住了法厄斯捏住自己下巴的那只手:“我只是想帮你包扎伤口。”

像暖阳照耀冰川,不费丝毫力气便融化了那层锋利的棱角。

许岑风一点一点,轻轻掰开了法厄斯的手,语气关切熟稔,仿佛他们多年前就该相识,墨色的眼眸清楚倒映着他的模样:“不要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法厄斯不受激将法。

可当他不愿意承认自己害怕面前的这只雄虫,起身一脚踢开挡路的杂物,大步走到军用床边落座,示意许岑风过来帮自己包扎时,就证明他还是中了对方的计。

“过来。”

法厄斯的声音低沉冷凝,难掩不虞。

许岑风于是拎着药箱走到了床边,他在法厄斯面前倾身蹲下,抬手一颗一颗解开了对方身上的军装纽扣,那副野性强壮的身躯也一点点暴露在了空气中,古铜色的皮肤异常性感。

西部以雄虫为尊,雌虫如果随意暴露自己的身体,会被认为不知廉耻,但北部就没这种规矩,于是法厄斯还算配合。

法厄斯垂下眼眸,漫不经心打量着面前这只雄虫,对方肤色白皙,面容精致,血液纯净度大概不低,而且多半出身于贵族。

可贵族雄虫大多傲慢无礼,许岑风身上却不见半点骄矜之气。

法厄斯冷不丁问道:“你来自西部?”

许岑风不置可否。

法厄斯便视作他默认了:“叫什么名字?”

许岑风:“许岑风。”

虫族没有“许”这个姓氏,他的名字听起来难免有些奇怪。

法厄斯眉梢微挑,不知在想些什么,他见许岑风解开了自己的衬衫衣扣,故意靠近对方耳畔勾唇问道:“本首领听说你们西部的雌虫见到雄主都必须跪地请求鞭笞,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许岑风没有那种特殊的癖好,他用棉签专注清理着法厄斯肩头的血迹,假装没听见对方言语间的讥讽:“不清楚。”

法厄斯反问:“不清楚?”

许岑风嗯了一声:“我还没有迎娶雌虫,所以不清楚。”

法厄斯闻言目光顿时微妙起来,他大抵觉得许岑风的话有些假,无论是西部还是北部,雄虫一旦成年就会在家族或者帝国的干涉下匹配伴侣,许岑风长了一张如此受欢迎的脸蛋,绝对不可能是单身。

法厄斯冷冷勾唇:“撒谎的虫可是要被割掉舌头的。”

许岑风已经处理完了法厄斯肩头的血迹,闻言终于看向他,却答非所问:“首领,你想怎么解决伤口里面的蛇毒?”

法厄斯并未听明白他话语中的深意,闻言不虞挑眉,心想许岑风该不会是个半吊子医生吧:“你是医生,这种问题难道不是由你负责解决的吗?”

许岑风似乎在确认什么:“你确定?”

法厄斯幽绿的眼眸紧盯着他:“你要是不会治就出去。”

他话音刚落,下一秒肩头就陡然传来一阵湿濡的温热,许岑风竟是直接低头替他吸出了伤口里的蛇毒,那种尖锐刺痛却痒热的触感令法厄斯身形一僵,瞳孔诧异放大,他显然没想到治疗方式居然是这个。

“砰——!”

法厄斯瞬间从床边弹坐而起,一把推开了许岑风。他从腰间拔出光能枪,漆黑的枪口直直对准了这只胆大妄为的雄虫,目光阴鸷,难掩暴怒:“该死!谁允许你这么做的?!”

许岑风早就预料到了法厄斯的动作,不着痕迹后退避开,毕竟对方一向都是这个狗脾气。他的唇边沾着一抹暗沉的血迹,在白净的皮肤衬托下透着几分红艳,就像一副干净的水墨画,不知被何人点上了一抹朱砂。

许岑风抬手抹掉唇边的血迹,简简单单的动作,偏生看出了几分撩人:“蛇毒必须要吸出来,没有别的办法。”

那只羽冠红蛇是罕见的二次变异物种,军队目前并没有研发出血清。法厄斯自身强悍的抵抗力导致蛇毒没有在血液中扩散,而是在伤口附近凝固淤堵,除了吸出来没有别的办法。

法厄斯闻言无声咬牙,面色阴晴不定。

许岑风唇齿间都是血腥味:“如果您不愿意让我治疗的话,那就换另外一只虫进来帮您吸蛇毒吧。”

外面都是些体格粗糙的军雌,一拳能打死一头牛。

许岑风语罢转身朝着帐子外面走去,似乎真的打算换军医进来,然而刚刚走到帐门口,身后就陡然响起了一道阴沉的声音:“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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