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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延修长的指尖轻动,绕起他肩头一缕墨发,不紧不慢道:“尊主需知,功夫高的不一定擅伪装,他们许是将门派中功夫不俗的弟子都派了过来,各个心高气傲,扮仆役也扮得不像,一眼就露了破绽。”

应无眯眼望着他:“本尊指的不是这个。”

他指的是,陆延为何会知道那许多密辛往事。

陆延却只是笑:“我学过占卜之术,尊主信是不信?”

“占卜?”应无咎不大信这种事,“那你算算本尊将来的气运如何?”

陆延:“我只讲过去之事,不算未来因果。”

应无咎微微皱眉:“为何?”

陆延指尖轻点他的眉心,然后轻轻滑落,不经意触碰到了应无咎右脸的伤痕,一字一句低声道:“因为人定胜天,未来之事时时刻刻都在改变。”

例如此方世界原本的故事中,定然是没有陆延的存在,可他如今和应无咎纠缠在一起,对方命运的轨迹也一定渐渐发生了偏移,朝着未知的方向驶去。

殿内光影渐暗,陆延的脸显得温柔而又多情,他倾身在应无咎的脸颊处落下一吻,恰好在那毁容之处,引得后者呼吸一窒。

这轻轻一吻,便是多年心悸难平。

骤雨初停,廊下的梧桐叶落了一地。

陆延从玄烛殿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他缓缓步下台阶,落叶被踩碎后窸窣作响,心想怪不得执行官总说情爱误人,连应无咎一代尊主也未能幸免。

在修仙界,倘若到了瓶颈期是万万不能泄了元阳的,应无咎闭关多日,正在冲击境界,方才被陆延抱着一亲一哄,稀里糊涂险些被哄上了床,若不是两个人脑子最后还留着一丝清醒,只怕要误事。

陆延拍了拍后脑,将那一丝绮念赶出,正准备回自己的屋子睡觉,却不曾想途经一条石径小路时,头顶忽然响起了一道低哑的中年男子声音:

“陆延,为何这许多日都不曾与宗门传信,我看你是想造反不成?!”

听语气,竟像是认得陆延一般。

陆延闻言心中陡然一惊,却不是因为这句话,而是因为他根本就察觉不到说话那人的存在,要知道上次闯进天宝阁的那个大乘期修士都不曾给他这样的危机感,今日怕是来者不善!

陆延不着痕迹看了眼自己的面板能量,26%,还好,够用。

他定下心神,对着空气拱了拱手:

“不知哪位前辈说话,不妨现身一见。”

那人冷笑一声:“才把你派出去多久,连师父都不认得了吗,我看你莫不是存心在魔域扎根,想要背弃师门?!”

说话间,假山顶上凭空出现一名老者的身形,他似乎并不担心被人瞧见,青衣道袍,白色胡须,端的仙风道骨,只是一双老眼精光四射,看起来尽是算计。

陆延一看见对方,顿觉头痛欲裂,好像有什么尘封已久的记忆要从脑子里硬生生钻出来,他当初占了这具身躯,自然也接收了原身的记忆,却没有分毫与面前这名老者有关,难道是他漏了不成?

那老者见陆延神色混沌,指尖隔空一点,更是不屑至极:“当初免得你露马脚,送你入魔域前刻意封了你的记忆修为,却不曾想你愚钝至此,现在也没冲破封印!”

他指尖蕴藏着一团青光,飞速钻进陆延脑子里,刹那间后者便多了一段陌生的记忆。

陆延神色惊疑不定,原来这具身体的主人竟是无妄宗嫡系一派的弟子,曾拜于大长老南陀门下,为了打探魔域虚实便隐去修为记忆,谁料恰好自己穿越过来,竟是忘了这段前尘往事。

电光火石间陆延心中已经有了决断,他故作恍然,只想赶紧把这个老头子忽悠过去:

“弟子愚钝,竟是今日才破了封印,不知师尊驾到,还望勿怪。”

南陀乃是无妄宗宗主檀越的师兄,一身修为自是不俗,早已在四周布下屏障,哪怕魔兵巡视也不曾发现。他冷哼一声从假山上跃下:“我南陀聪明一世,怎么养了你这么个蠢货徒弟,近日听得你在魔域搅风弄雨,让各大派为了搜寻宗门至宝打得头破血流,老夫还以为你早就恢复了记忆,原来还是个糊涂蛋!”

他如此训斥了一通,这才捋着胡须皱眉问道:“让你打探心魄的事如何了?是不是在应无咎手中?”

陆延心思百转,南陀实是个精明吝啬之辈,也不知他将消息探去了多少,自己如果说不在,难免显得虚假,毕竟外间流言纷飞,十个有八个都猜测心魄在魔域之中,斟酌着道:

“回禀师尊,那应无咎生性多疑,轻易近身不得,徒儿虽不曾看见心魄在他手中,但料想多半是真的。”

南陀神色难看:“混账东西,我叫你秘密行事,早些将心魄夺回来,可如今闹得满城风雨,仙门百家都盯上了这块肥肉,你直到现在还未将心魄盗来,届时哪里还轮得上我们分肉!”

他语罢目光一狠,忽然压低声音道:“至宝必然贴身携带,你且去将应无咎除掉,心魄自然好找!”

陆延:“?!!!!”

陆延闻言缓缓瞪大眼睛,只觉得自己听见了另外一句话——

奔波儿霸,你去把唐僧师徒除掉!

神经病!

他要是能打得过应无咎,还轮得着这个老头子在这里指手画脚?!!

陆延站在南陀身后,吞吞吐吐开口:“师尊,弟子怕是……”

南陀眉头一皱:“怕是什么?”

“怕是恕难从命了——”

伴随着这道冰冷的声音在耳畔炸响,一柄由月华凝成的剑毫无预兆贯穿了他的心脏,这柄剑远比上次重伤那名大乘期修士的还要厉害百倍,便似一团冷火悄无声息燃烧血肉,凝住南陀四肢不能动弹,连心脏都陷入了骤停。

南陀惊骇转身,恰好看见陆延站在假山下方,皎洁的月光将他的面容照得朦胧而又白皙,唇角微勾,单纯无害,他缓缓擦拭着那柄沾了血的月华剑,眼神从未有过的冰凉戏谑,一字一句轻声道:

“师父且安心,徒儿亲自送您上路。”

这一击耗费了陆延所有能量,也算给这老头子一个排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