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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珀却笑了笑,开口婉拒道:“谢谢,不过我想我在这里应该也待不了多久了。”

四皇子没听懂,不由得疑惑皱眉:“什么意思?”

安珀拉开椅子起身:“西弗莱就交给我解决吧,您不必亲自动手,时间不早,我先走了。”

他语罢微微颔首,转身告辞离去,结果刚走出没两步,身后就陡然响起了四皇子的声音——

“阁下,您真的愿意只娶路德维希,将来不会有任何雌侍吗?”

这句话安珀曾经对巴赫公爵说过,对方与四皇子一向关系密切,传过去倒也不稀奇。

“是。”

一个简短的字,再没有任何多余的解释。

四皇子眼见安珀离去,视线落在雄虫右手戴着的那枚鸢尾花戒上,不由得怔愣开口:“路苏缇,假如路德维希还活着,现在与安珀阁下应该已经成了一对让虫羡慕的伴侣吧……”

路苏缇轻轻点头:“是的,他们很相配。”

四皇子和外界想的一样,他原以为路德维希战死后,这只雄虫会立刻退婚再找下一个,阿黎佧星所有雄虫都是如此,没有例外,尤其安珀不见任何悲痛欲绝。

但真正的痛苦或许不是大吵大闹,而是死寂般的沉默,他和路苏缇一直在暗中关注安珀,直到对方拒绝了巴赫公爵解除婚约的请求,这才发现真相或许并不是他们看起来的那样。

安珀走出四皇子的庄园,婉言拒绝了对方派司机护送的请求,用终端叫了一架飞行器。他双手插进外套口袋站在路边等候,没过多久就见一架黑色的飞行器从天际缓缓降落在路边,驾驶舱坐着一名面容寡淡的中年雌虫,头发乱蓬蓬的,看起来不修边幅。

司机询问道:“是您叫的飞行器吗?终端号xxxx。”

安珀扫了他一眼,神色莫名:“是。”

舱门打开,安珀坐了进去,里面放着水晶香薰,浅淡的甜香味让人昏昏欲睡,他不动声色竖起衣领,低头掩住口鼻:“目的地换一下,直接去瑞恩内山。”

那里是主城外的郊区墓园,很少有虫会去那里,尤其还是半夜,司机略显奇怪地看了安珀一眼,但也没多说什么,驾驶飞行器朝着目的地起飞了。

路程有些长,安珀闭目靠着椅背,头颅微偏,像是睡着了,一直到降落的时候都没醒过来。

司机停稳飞行器,下来绕到了飞行器后面,打开舱门轻声唤道:“阁下?阁下?您要去的地方已经到了。”

安珀没反应。

司机见状伸手去推他,在黑暗的遮掩下,他空无一物的手忽然多了把枪,目光阴狠地准备扣动扳机,原本陷入熟睡的安珀却倏地睁眼,一把攥住他的手腕反拧枪口,对准司机的腹部就是一枪——

“砰!”

震耳欲聋的枪声响彻林间,那名司机瞬间踉跄后退了几步,脸色苍白无比。他抬手在耳朵处狠狠一撕,竟硬生生解揭下了一片人皮面具,露出一张金发蓝眸的熟悉面容来。

“西、弗、莱。”

安珀声音低沉,一字一顿念出了来者的名字,他从飞行器上下来,腰间赫然藏着一把提前准备好的软剑,只见寒芒一闪,剑刃便破风刺了过去。

西弗莱见状慌张躲到树后,空气中响起了一道诡异的声音:

【叮!使用无痛卡牌一张!】

当那道诡异的声音落下之后,西弗莱就好像瞬间失去了痛觉,他不顾腹部还在流血的伤口,直接冲过来与安珀缠斗在了一起,招招夺命,铁了心要杀掉对方。

这张卡牌除了赋予西弗莱无惧痛觉的能力,似乎对他的速度和力量都有不小的提升,安珀打斗时明显感觉对方的实力强了不止一点,出招的速度越来越快,剑影翻飞,在西弗莱身上留下了数不清的伤口。

安珀早就发现西弗莱的那些保命技能都是有时间限制的,时间一过就无法再用,所以故意闪躲消耗时间。

一分钟过去了。

十分钟过去了。

半个小时过去了。

安珀没能杀了西弗莱,西弗莱也没能碰到安珀的衣角,当时针指向十一点的时候,西弗莱忽然痛苦惨叫一声,重重跌倒在了地上,捂着伤处闷哼呻吟,浑身剧烈颤抖。

很明显,他的“无痛”能力消失了。

安珀当机立断拔剑朝着他的脖颈狠狠斩去,西弗莱却忽然尖叫出声:“杀了我你也会死的!!!”

剑刃在距离脖颈仅有寸许距离时停住了。

安珀目光冰冷:“你又想耍什么花招?!”

西弗莱顾不得疼痛,连滚带爬躲避后退,真话掺杂着谎言一箩筐地往外倒:“安珀,杀了我你也会死的!你一定会死!路德维希的死跟我没有任何关系,你还年轻,又是S级雄虫,以后要什么雌虫找不到,要不这样,我们求和?求和行不行?我不杀你,你也别杀我了!”

西弗莱之前想方设法在安珀的终端里植入了监视程序,特意乔装打扮成司机引他上钩,飞行器里甚至放了剂量十足的催眠,如此缜密的计划,竟还是斗不过安珀。

安珀原本以为西弗莱在胡言乱语,但没想到系统不知何时浮现在半空,颇为肯定的说了一句话:【杀了他你确实会死。】

安珀却低低嗤笑了一声:“我从来不怕死。”

他只在意一件事,

“一万积分是不是真的可以让我重新开局?”

系统身形上下浮动一瞬,颇有些“欣然点头”的意思:【可以,但你没必要浪费一次珍贵的开局机会。】

这样的机会对每个任务者来说都是弥足珍贵的,安珀现在就算不杀西弗莱,安全活满两个月一样可以成功,没必要为了一些不相干的仇恨浪费机会。

“刺啦——!”

然而系统的话说晚了,只听一道利刃贯穿血肉的声音响起,安珀手中长剑忽然刺出,狠狠一斩,西弗莱的头颅瞬间飞远,滚烫灼热的鲜血从脖颈喷溅而出,溅得安珀侧脸满是斑驳的血痕,男子俊美的容貌满是冰霜,在黑夜中犹如修罗。

“可我一定要他死。”

安珀平静答道。

他握剑的手在黑夜侵蚀下变得寒冷无比,只有无名指上的鸢尾花戒隐隐发烫,恍惚间他好像听见天空上方响起了一道遥远又熟悉的提示音,紧接着身体力气被瞬间抽空,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叮!启用同归于尽卡牌一张!】

西弗莱的最后一张底牌居然是同归于尽,这张牌只针对安珀一人,西弗莱如果被他反杀,那么安珀也要跟着一起下地狱,怪不得他说自己死了安珀也会死!

安珀只感觉自己就像一株面临枯萎的植物,血液干涸,肌肉萎缩,气力尽失,冥冥中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夺取了他的呼吸,身体开始土崩瓦解,变成尘埃一点点消散。

安珀脸色煞白,艰难抬头看向远处起伏的群山,黑夜无尽,他已经分不清路德维希当初被葬在了哪一片土地,又该如何独自长眠。

“路德维希……”

安珀闭了闭眼,低声开口,

“我说过……我们还会再重逢的……”

一阵风过,他的身形如雪般被风吹散,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只有那颗黑色的心脏悬浮在半空,用冰冷的机械音念着千篇一律的流程:

【叮!宿主使用重启机会,游戏重新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