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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杨林中风这样大。

罡风乱拂,天上无月,乌云滚滚,疑有雨兆。

氛围如弓弦线般绷到极致,江飞瑛和敌人打斗间,捕捉到己方变化,她一回头便看到了许久未见的人。

风吹如皱。

乌衣托着青年?郎君修长身形,发?冠下发?丝拂面。江飞瑛想起来江鹭这两年?在外的漂泊:连及冠礼也没有,江鹭在他们不知道的地方默然长成大人了。

他长大了。

他不再是南康王府衔着金玉出身的尊贵小世子,他风尘仆仆神色冷峻,他行南又走北为凉城而奔波。他不再需要?南康王府的保护,他独当一面亦能保护他人……他此时保护着姜循。

伯玉出掌。

他追出凉亭,掌风若落到姜循身上,姜循必死。而姜循身后突有俊美无比的青年?出现,那青年?握着姜循的手带着姜循的身,手腕翻转,姜循手中的匕首有了更为锋利的寒色。

伯玉和那匕首相对。

挑、掀、刺、转。

姜循被江鹭抱着,他没有离开?她一分,她像是一瞬间有了绝世武功。她眼睛看到了伯玉的攻势,她只是看到了却跟不上。而今她看到且能跟上,她终于能完全?掌控这把匕首,将?这把匕首发?挥出真正的杀人工具的作用。

姜循面如冰雪,眼眸寂寒。

江鹭眉目低敛,衣如叶飞。

一把匕首被一男一女同时握住,只有武功极高的人才可以控着另一人,带着另一人,去共同攻击敌人。那二人好像一瞬间神魂相融,心有灵犀。他们清楚地知道对方的心思,知道对方想要?的方向——

江鹭知道姜循想攻击伯玉哪里。

姜循深信身后的郎君会助她。

“噗——”

伯玉被内力击退,又被匕首在胸前袄上划了一道。那一道伤没有伤到他心肺,却让他出了血。伯玉摔在树身上,慢慢抬眼,看到这几日让他几分心动的美人,被另一男子抱在怀中。

胡杨林中风声如涛涌,夜色如墨席卷打斗中的众人。

风中似乎有不同寻常的气?味在漂浮,但如此紧张打斗时刻,没有人注意。

伯玉瞳眸眯如蛇线,盯着那抱着姜循的郎君,以及这位郎君带来的几位卫士:

郎君一身窄袖武衣,红缘青底,打斗间举手抬足,颇有大魏中有权有势贵族郎君的风流韵味。最重要?的是,这郎君相貌极为打眼,眉如墨眼如星,唇红齿白淡中有艳。在伯玉对大魏男子的了解中,长成这样,那也不是寻常的。

伯玉恰恰知道这样相貌的一个人。

伯玉笑起来:“江鹭?你就是江鹭?”

伯玉用自己不熟练的大魏话嘲弄道:“你们就没想过今天是一个陷阱吗?我早听说了你们大魏东京的那场叛乱,我就很奇怪——怎么?太子妃会和江小世子同一天行动啊?太子妃怎么?就和世子一起离京了啊?

“我猜江世子喜欢姜二娘子,但我不知道为什?么?姜二娘子不在凉城陪着江世子。不过无妨,我只是试一试,这不就把江世子调出来了?”

伯玉阴阴笑:“江鹭,你就不怕你离开?凉城,凉城被人联手攻吗?”

他看向姜循,嘲弄道:“实话告诉你们——在你们逃出东京后,你爹就主动联络过我了。你爹是想管你要?解药,但我更在乎的是,凉城得是我的。我在你爹的帮助下,早就和甘州军官联系过了。我一直不走,就是无意中发?现了姜二娘子,特意等?姜二娘子上钩,看姜二娘子能不能把江鹭吊出凉城。”

伯玉:“此时你敢为了私情?离开?凉城,你们西?北的军队会和我们阿鲁国?的军队一起攻打凉城。你们军队以为是杀你这个贼寇,但我阿鲁国?是要?夺回凉城……没有江鹭坐镇的凉城,就是一盘散沙,在你们大魏军队的配合下,我拿回凉城轻而易举。

“江鹭,为了一个女人落入我的陷阱,你后不后悔?”

姜循笑一声。

她的笑声吸引了伯玉。

此方除了他们说话的三人,其他人都在作战。而姜循目光看向四周的伯玉人马,喃喃道:“那么?,我爹叛国?的证据,今夜你的这些亲信必然能证明了?”

伯玉心间一紧。

他脑子没转过弯,而江鹭放开?了握着姜循的手,缓缓抬起眼,看向伯玉:“你弄错了两件事?。”

胡杨林树叶飘落,一片乌云笼罩凉亭,三人全?都被罩得阴晦无比。

伯玉感觉到一丝胆寒。

他在黑夜中,听到江鹭始终淡漠的声音:“第一,我不是被你骗出凉城的,我是为杀你而来甘州的。”

伯玉感觉到杀气?,后退一步。

他又听到姜循凉凉的婉声:“第二,你小瞧我。即使我爹可能提醒过你,说我很聪明,你依然看轻我。谁在瓮中谁在外,谁在捉鳖谁是鳖……你始终弄错了。

“我和你玩这局游戏,是为了拿到我爹叛国?的证据。不然,你凭什?么?配和我同席?”

乌云飘开?,墨云下有一重极浅的光。

在这极浅的寒光下,伯玉看到江鹭拔剑纵身,三尺秋水朝他袭来;一旁和敌人打斗的江飞瑛同时折身抽剑,自后袭向伯玉;姜循和江鹭背对而站,匕首挥向欲偷袭的胡人。

江鹭和江飞瑛自重逢后就没说过话,没给过对方一个眼神,但姐弟二人却在此同时出手;姜循手中的匕首刺中一敌人,对方脖颈的血溅到她手上,对方死前瞳眸大睁,万万想不到看起来十?分柔弱的姜循真的能刺中。

姜循:“我会一点点武功……只会一点点。我从来不用。”

她掀起眼眸,眸光若冰雪飞湖,一片静寒。

躲在马车后的玲珑屏着呼吸,看姜循在卫士们的配合下,让那几个胡人吃了亏。姜循轻声:“我从来不用我那一点点武功……为的就是这种?关键时刻啊。”

敌人的血溅在她眼睫上,为她的眼睛染上一重奇异的妖色。

姜循盯着警惕的胡人们:“伯玉必死在今夜。你们中有人却可以不死,配合我来指证太傅叛国?。我给你们机会——你们谁想活?”

伯玉嘶吼:“就你们这一点人,还妄想杀尽我的人?”

说话间,伯玉一声长啸,更多的人马从蛰伏的林中飞出来,袭向这些大魏人。

伯玉一边打斗,一边挑衅:“江鹭,你不关心这时候的凉城了吗?你要?看着凉城被重新攻陷,那些被你带回去的大魏人都死在城里吗?”

“你要?看着三年?前的凉城那夜发?生的事?重演一遍……”

“哐——”剑砸在伯玉虎口,震得伯玉退后三丈,胸口沉闷。

伯玉看到江鹭浓睫轻掀,一双幽静的琥珀眼珠上,染上暗红血色。

江鹭人如剑起,整个人的气?质褪去世子的高洁风雅,亦有守边将?军的凌厉拔然:“所有的阴谋,都有一个最简单的解决方式——

“你死在这里,结束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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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夜的凉城,正如伯玉说的那样,赢来四方诸军的攻击。

西?北军士们和阿鲁国?的将?士同时攻城,凉城中守城将?士绝望万分,直到他们看到“江鹭”走出营帐。行到今日,江鹭是他们的主心骨。若是没有江鹭,他们没有信心可以守住城。

战鼓喧天,兵士声震。他们年?轻的将?领穿戴铠甲,白袍掠飞,大步朝外。浓夜中,盔帽挡住了“江鹭”的脸。

将?领身边的副官高声传话:“按照之前的计划守城。元帅说了,只要?咱们能撑过天亮……就会有援军。世子的姐姐已?经拔军来救我们了。”

凉城将?士虽然听说江飞瑛的军马是来剿杀他们的,但是那毕竟是元帅的姐姐,让人抱有期待。而今这传话副官,原是江南十?三匪中的一人。十?三匪待过江南,必然清楚南康王府的情?况。

两军阵前,敌军数倍于我方,自会担心寡不敌众。而若是江飞瑛当真来救他们,那他们便有希望了。

“江鹭”铠甲下,真正的主人是简简。

简简只需要?沉默寡言,只需要?按照江鹭的计划充当好元帅的身份走上战场,自然会让周围人信服。

江飞瑛来救他们的话,是江鹭本人教十?三匪编的。江鹭不觉得南康王府军马会帮他,他知道今日死局难解,哪里指望别人。何况江飞瑛的军队离这里太远,天亮时根本不可能赶到。

这不过是计谋,不过是在稳军心。

江鹭只要?简简撑过这一夜——“只要?伯玉死,此局便解一半了。你只要?撑到我回来就好。简简,你怕不怕?”

简简回答:“我不怕。”

此夜登城,此夜上战场,这对简简来说都是第一次。

她想试一试。

姜循小看她,江鹭也小看她。但这不难,她要?让他们看看,简简很厉害,简简足以帮他们做到很多他们做不到的事?——

撑到天亮而已?,多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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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候的蜀地某县,姜芜从驿站取到了姜循写给她的信,辗转反侧。

姜循希望她说服张寂逃走,配合他们一道造反。张寂有领兵之能,这本事?对于他们来说十?分有用。何况东京城中的十?万禁军,恐怕到今日,都还在信服着张寂。

只要?张寂回来,他们占领东京便会容易。

而姜芜蹙眉凝思,辗转反侧:她该怎么?说服张寂呢?

张寂上一次帮她,是她以性命相逼,她用自己的苦难打动他。她已?经做到极致了,这一次如何更加极致?

张寂上一次帮她已?经很难,他被发?配岭南,本就是他对自己的惩罚。他已?经为此认罪,他怎可能再次背叛?

他理解姜氏二女,理解江鹭。

但他始终不赞成他们。

双方不同道,姜芜怎么?再想法子呢?

姜循信件看起来十?分着急,姜芜跟着着急,却绞尽脑汁,不觉得自己有本事?说服张寂。必是她读的书?太少,她肚子里没文墨,她不够伶牙俐齿,才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张寂吧。

姜芜心烦地摊开?书?。她读得心不在焉,读得心神不宁,干脆披衣走到窗边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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