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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舍尔的心脏猛然跳动,一种不受控制的感觉油然而生。

他喉咙有些干涩,坐在果盘上的身体略微前倾,那是一个倾听并期待的姿势。

他有些好奇,虫神所谓的补偿会是什么。

阿舍尔:“什么选择的机会?”

模拟器:“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是要当人类,还是继续当虫母。”

说着,模拟器内的商场面板在不曾被阿舍尔选择的状态下,陡然出现,陈列着各种商品的页面迅速翻转,在阿舍尔从未注意到的某一页里,跳出了一个商品——

【身份转换器:是人类还是虫母,神明将赠予你一次选择的机会,一旦做出选择,所有的一切都会改变,所以请谨慎思考。】

【小提示:当你选择成为人类后,你和虫族的记忆会全部清零,从此以后,你们将毫不相干,变成两道平行线,再无相遇。】

【价格:1211009652092】

模拟器说:

“当我们解除绑定后,我会继续游荡在整个宇宙空间内。请宿主放心,如果不是虫族在发展前路走向偏移,我是不会再出现的。”

“我只为虫族而诞生,他们需要我的时候,我会出现;当他们不需要我的时候,我将沉眠于宇宙。”

“不过我希望,虫族永远都不会再需要我。”

因为“需要”也就意味着,虫族前进的道路发生了偏移,这是虫神和模拟器都不愿意看到的事情。

阿舍尔沉默,只静静听着模拟器的声音。

“在我与宿主正式解绑完成之前,您可以随时用声望值兑换身份转换器,完成最终的选择;当解绑进度达成满值100%时,如果您不曾使用身份转换器,那么往后——”

“您将与虫族,休戚相关。”

话落,模拟器那原本能窥见几分情绪波动的声音顺便变得机械平板:

“那么现在,解绑正式开启——”

【滴,完美虫母模拟器申请与现宿主解绑。】

【完美虫母模拟器解绑进度:1%】

……

“妈妈。”

“妈妈?妈妈!”

“妈妈醒醒!”

“怎么回事?妈妈怎么会突然醒不来呢?”

“之前有什么异样吗?”

“没有,送妈妈回来午休的时候一切正常,我本来以为妈妈顶多睡两小时,没想到一直到现在……”

“拿个身体检测仪过来!”

……

好吵。

是谁在叫“妈妈”?

是……

——是在叫他。

阿舍尔猛然回神,一睁眼,便看到挤满了自己视线的好几张俊美脸庞。

“妈妈?”

旦尔塔那种轮廓深邃的面庞上满是担忧,眉眼间染着几分阴翳,就连垂落在肩头的深红色长发,似乎也因为心情而有些毛躁。

阿舍尔有些回神缓慢,他眨了眨眼睛,才哑着有些细嫩的嗓音问道:“……我睡了很久?”

“整整七个小时。”

回答问题的歌利亚喉咙发干,在之前怎么都呼唤不醒妈妈的时候,那种近乎世界末日的绝望差点儿把他淹没,“怎么叫您都不醒。”

“我……”

阿舍尔微怔,大脑正慢速运转之间,一道仅他自己可见的面板虚浮地跳动在眼前——

【完美虫母模拟器解绑进度:13%】

那些事情不是梦,而是真实发生过的啊……

在模拟器说解绑的那一刻,进度条便从0开始增加,而原本只准备浅浅休息一下的阿舍尔,却被动陷入了另一层的深度睡眠。

记忆回笼,阿舍尔撑着手臂才从果盘被褥里坐起来,下一秒忽然被一双巨大的手掌抱了起来。

惊喘被藏在嗓子眼里,迅速转换的视角让阿舍尔下意识抱紧了不知道谁的手指,在视线晃动之时,阿舍尔也同样听到了周围其他雄性虫族的声音——

“迦勒你干什么!”

“手上动作慢点!别伤到妈妈了!”

“妈妈才刚醒来,你……”

“迦勒!”

是迦勒。

等阿舍尔眼前晃动的事物终于安定下来时,他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被那双手抱着,紧紧地贴在了迦勒的脸侧。

温热十足,夹杂着几滴滚烫的热泪。

几乎要烫到阿舍尔的程度。

那滴泪水正正好砸了下来,落在阿舍尔的肩侧,瞬间洇湿了他的半截睡裙。

潮湿的痕迹很明显,雄性虫族堪称稀有的泪水对于缩小的虫母来说,并不算少。

湿漉漉的睡裙紧紧贴在胸口,黏腻的潮湿感令阿舍尔微感不适,这滴来自迦勒的眼泪落下得猝不及防,没等阿舍尔开口,下一秒便被抱着手压住,与始初虫种的脸颊接触更密。

……隐约可以感受到胡茬的痕迹。

冰凉的ru肉隔着轻薄的睡裙,在这样的贴近下,让阿舍尔浑身一个战栗。

“……您要吓死我们吗?”

迦勒的声音略带哭腔,豆大的泪珠一滴一滴地往阿舍尔的肩头砸,很快就洇湿了他大半睡裙。

但迦勒看起来并没有停止的迹象,反而愈演愈烈——

“呜您知不知道刚才叫不醒您的时候,我有多害怕?”

“六百多年,我们才刚刚找到您,您不能这样吓我们!”

“……妈妈您不喜欢我们的哪里,我们都能改,我们装也能装出来,但、但是您不能这样子吓我们啊……”

原本站在一起的伽玛只是红着眼眶,但或许是迦勒哭得太有感染力,眼皮薄聚不住眼泪的伽玛没几下,也“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甚至比迦勒有过之而无不及。

笑会传染。

哭也一样。

短短两三分钟的时间,由迦勒领头,伽玛作为伴奏,很快,第三个憋不住的是乌云。

不过比起前两个放纵的哭,乌云则冷着脸、抿着唇,一副满脸不服的样子流着泪。

第四个是站在虫群后侧,低头偷偷抹眼泪的缪。

第五个是抬头看天花板,试图把眼泪憋回去的塞克拉。

第六个是红了眼眶,轻咳以掩盖自己失态的歌利亚。

……

一时间,整个房间里,除了阿舍尔,其他虫族均红着眼眶。

从前被妈妈抛下在始初之地的委屈,苦苦寻找妈妈六百八十二年的委屈,重逢后发现妈妈身边有崽的委屈,因妈妈叫不醒而感到恐惧的委屈……在这一刻同一爆发。

一个个在外气势十足的雄性虫族,在妈妈面前也不过是哭着诉说委屈的孩子,哪怕他们长得比妈妈还高大,但比起阿舍尔的坚韧,更加脆弱的反而是这群看似强大的雄性虫族们。

阿舍尔没有虫群的爱,也依旧是阿舍尔。

但虫群没有妈妈的爱,则一定会在阴影里枯萎。

不是妈妈需要他们,而是他们需要妈妈。

……

阿舍尔轻轻叹了口气,他心里的那道线,也确实在随着虫群们的靠近而一再后退。

小小的虫母轻轻抬起手臂,拍了拍迦勒,也同时看向其他虫群。

“抱歉,让你们担心了。”

“作为补偿——”

虫群们睁着红通通的眼睛看向阿舍尔。

坐在迦勒掌心里的小虫母轻笑,露出了弯弯的眉眼,褪去了平常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温柔。

他身上的睡裙还湿漉漉地贴在肌肤上,轻薄的布料透出几分粉白,像是被雨水打湿的蝴蝶,终于落在了捕蝶人的掌心里。

小虫母说:“这一次——换你们亲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