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妈妈,你要选谁(含2w营养液加更) (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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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准备离开了吗?”歌利亚的询问声打断了阿舍尔的失神。
“嗯,趁着白天出去转转,不然到了晚上又要在战舰里待着了。”阿舍尔点头。
从模拟器下线和引发虫群狂化之后,他夜里都住在创始者号上,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在享受完战舰上的卧室后,阿舍尔觉得自己口味已经被养叼了。
与子嗣同享是好想法,但显然不适合从前就住惯高科技星球的阿舍尔。
还好,他快和这里的一切说拜拜了。
被歌利亚亲自送下战舰,阿舍尔摸了摸口袋里的纸张,抬脚向脱离虫群的远处行进。
一路上,不少正干活儿的子嗣们会主动靠近,他们对虫母的喜爱纯粹又汹涌,恨不得把自己全部献给虫母。
面对子嗣们的热情,阿舍尔像是往常一样打着招呼,偶尔目光会漫不经心地划过他们的脸庞,心里勉强与他大脑里记忆有限的名字对应。
但更多的情况是,他已经忘记了他们的名字。
虫群子嗣们并不会过分在意虫母的遗忘——或许也是会有一点失落的,但比起低潮的情绪,他们更会做的是重复着自己的名字以及含义,大大方方地展示在妈妈的面前,试图在对方的记忆中留下痕迹。
虫母只有一个,而子嗣却成百上千。
没有能力、没有特点的子嗣才会一次又一次被虫母遗忘,比起自怨自怜,这群精力旺盛的雄性虫族只会如开屏的公孔雀一般,把自己俊美的容貌、强壮的躯干、优秀的能力拿在虫母面前展示,以谋求得到自己被记住的机会。
他们在很努力、很努力地吸引妈妈的注视。
一路上,阿舍尔勉强记住了两个名字,等暂时安抚过躁动的子嗣后,他才终于得到了片刻的安静——是的,安静。
从芬得拉家族不断扩大之后,阿舍尔已经很久没有一个人独处的空间了,这对他来说简直难以置信,在他还没迫降至这颗星球之前,实验结束后的静谧时光是独属于他自己的,可落在几百号迷弟的虫群里,就算是阿舍尔制止了虫群们的声音,但他们滚烫的目光里还依旧带着嘈杂的热度。
就好像几百双眼睛在同时说“喜欢妈妈”一样。
嘈杂声渐远,独自走在一座巨型风蚀蘑菇下的青年抬手扶着冰冷的石壁,眺目远望。
虽然是难得的独处,但阿舍尔很清楚,其实自己一直都在虫群的窥视里,他的一举一动,远处劳碌里的每一个子嗣都心知肚明,他们甚至能一心二用,一边挥洒汗水,一边默默感知着虫母的活动。
在限定的范围里,他几乎没什么自由。
阿舍尔有些心烦地咬了咬下唇,装在口袋里的“工作部署”令他看起来对整个跑路计划胸有成竹,但事实上,他的规划被截断在开头——谁能想到他曾经大肆招揽的虫群,会变成阻碍自己行动上的第一块绊脚石。
阿舍尔:当事人就是后悔。
正当青年短暂陷入懊悔情绪的时候,一道细微的声音,从大脑深处响起——
【妈妈。】
轻盈的,像是羽毛一般,轻飘飘地落在了阿舍尔的脑袋里。
原本拧眉沉思的青年偏头看向四周,除了近百米外进行体力劳动的虫群,他再没有看到别的子嗣。
是谁在叫他吗?
还不等细究,出现在脑海里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妈妈,我们在这里。】
像是指引宝藏的神秘力量,阿舍尔感知到了几分区别于其他子嗣的不同,便下意识随着心中所想,迈开步子走向风蚀蘑菇的另一侧。
在抬脚之外,阿舍尔下意识看向了远处的虫群。
【妈妈别怕,他们不会知道的。】
他们所拥有的不仅仅是隐匿行踪的能力,哪怕这群才刚刚拟态出人形的雄性虫族并不完全了解自己被赐予的天赋,但他们却天生知道怎么为妈妈提供帮助。
忠于虫母是天性,也是本能。
这一刻,阿舍尔心里所感知到的诡异的可信任度甚至超越旦尔塔,他收回落在身后的视线,朝向大脑中声音的来源走去。
就像是凭空产生了一道薄膜,百米之外是热火朝天、出卖劳动力想要讨好妈妈的虫群,他们本该时时刻刻注意着虫母的动态,但眼下这种“习惯”却被更改了。
无形的屏障在蔓延,阿舍尔的脚步很轻,沙土上留下了青年不算大的脚印,伴随着脑海中呼唤声的涌动,在风蚀蘑菇的另一侧,阿舍尔看到了一道雪白的影子。
挺拔高挑,薄薄的肌肉附着在体表,发色像是积雪一样,皮肤冷白,伴随着对方的回头,是那双阿舍尔熟悉到毫无陌生感的铅灰色眼瞳。
——那是他曾无数次在镜面反光里看到的、属于自己的模样。
当然,比起阿舍尔更偏精致的轮廓,站在他眼前的青年则更为硬朗,多了几分他自己从未拥有过的桀骜。
“你……”
望着几乎和自己是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青年,阿舍尔有几分失神。
“妈妈,”对方操着一口有些怪异的语调,那双模样相同却气质迥异的铅灰色眼瞳里,盛满了阿舍尔的影子,“我……我们终于见到您了。”
在他出声的同时,剩下四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白色身影迅速又骤然地出现在阿舍尔周围,巨大的风蚀蘑菇下,他们自成一片空间,与虫母相遇的开场语无限重合,仿佛环绕在周围的立体音。
源自于灵魂上的熟悉让阿舍尔瞬间明晰了对方的身份,正是此前他抱有无数疑惑,凭空出现在子嗣成员中却从未拥有过名字的五个子嗣。
不,或许也不算是凭空出现。
高级虫母出色的感知和灵魂上相合的诱导,真相浮现于青年的大脑,原本还沉静冷淡的阿舍尔忽然脸色一红,那些艳色蔓延的速度极快,瞬间上涨至他的耳廓,以至于他藏在鞋子里的脚趾忍不住狠狠抓地。
——不会有比这更尴尬的事情了!
谁能想到,一次贪欢后的大意,未曾彻底被旦尔塔全部吞下的东西,会在散落到冰洞地表后,一个个长成他眼前帅气的青年。
孤雌繁殖……
阿舍尔无话可说,他觉得自己有必要禁欲。
很有必要!
“妈妈?”见虫母一直沉默,领头的白发青年歪头询问。
“好吧,没事,”阿舍尔摇摇头,对于这五个孩子的来历,他多多少少有点难以启齿,但比起这些,他还有更需要在意的问题。
阿舍尔:“那么,你们是从雪原来的?”
这样的发色与肤色,已经注定了与“雪”脱不开关系,甚至只是站得近了点,阿舍尔就能嗅闻到他们身上属于“冰雪”的香气。
“是的,我们为您而来。”
“我们听到了您的呼唤和需要。”
“他们欺负您!”
“他们吓到了您!”
……
在谴责那群贪婪至极的雄性虫族时,五个雪原来客出奇地一致,在他们看来,谁都不应该令妈妈感受到害怕。
哪怕是任何一分一秒的片刻。
阿舍尔沉默,他的理智足以让自己迅速在各种意外情况里转变心态,寻求对自己最有利的帮助,但偶尔在当时那个情境里,恐惧也是无法避免的。
“妈妈,我们听到了您的呼唤。”
阿舍尔仰头,眼前的子嗣很高挑,只是在他才刚刚有抬脖子的瞬间,白发青年就单膝跪地,仰望注视着阿舍尔。
“妈妈,您需要帮助,对吗?”
怪异的语调里带着些他们对开口说话这一能力的生涩,但阿舍尔却能透过语言,感知到那些藏匿在背后的力量。
这是孩子们对他的承诺。
“……是的,”他轻声道,“我想是的,我需要帮助。”
跑路计划无法一蹴而就,但至少今日阿舍尔的收获是喜人的,当他嘴里偶尔喃喃着那本诗集里自己只瞥了一眼就记住的句子时,这点儿小细节被歌利亚看在了眼里。
看了妈妈确实很喜欢诗集。
强大的战舰意识无声走近,那双蔚蓝幽深的眼瞳藏匿着对虫母无言的亲昵。
祂道:“看来您很喜欢它。”
“嗯?什么?”
“那本诗集。”歌利亚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我记得,那是作者曾写在扉页上的一句摘抄诗句。”
——“当你从清晨的宁静中苏醒,我将化作激流,上空群鸟巡行。”[注①]
战舰上的任何一本书,在过于无聊的时间里,歌利亚都曾当作是消遣翻阅过,祂对诗集本不抱有任何喜欢的倾向,可当祂在青年漂亮的唇瓣轮廓中捕捉到熟悉的词汇时,歌利亚忽然发现自己似乎感受到了它们的美妙。
闻言,阿舍尔一顿,他回答得滴水不漏,“很吸引我目光的一句,所以下意识就记住了。”
歌利亚道:“听起来充满了离别的意思。”
“……是的,”阿舍尔勾了勾手指,他对诗集本没有太强烈的感觉,但或许是因为这两句中离别的意思,倒是莫名在他的脑海里留下了痕迹。
就像是在印证着什么一般。
阿舍尔轻笑,面色闪过愉悦,他重复道:“是的,我喜欢这句话。”
歌利亚一愣,祂忽然觉得此刻青年脸上的笑容,与平常有些不一样。
……
这一晚依旧是平安夜,伴随着日光的沉落,已经可见雏形的木屋矗立在夕阳下,而原本忙碌的虫群则逐渐慢下动作——
他们像是猛然间断了电的机械人,片刻的停顿之后,一双双本盛满了宠溺的眼瞳瞬时变得更加贪婪与冷漠,竖瞳更加尖细锋利,近乎如针尖,而在虹膜颜色渐深的同时,狂热涌现,几乎吞没站在战舰前的虫母。
金属质地的阶梯落地,阿舍尔静立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