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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作一般人早就病倒了。

在历史上康熙确实大病了一场,可?这一世他服用?了郝如月给皇后续命的药膳,硬生生扛了下来。

即便每天只睡一两个时辰,照样能神采奕奕地出现在朝堂之上,心平气和地听大臣们吵架。

之后照常批阅成筐的奏折,见文?臣、见武将?,每天都有见不完的人,直到深夜。

把内阁大学士熬倒了一大半。

索额图养好病才回来,明珠倒下了,等明珠病好了销假,索额图又?病了,两人想找个机会吵架都遇不上。

再看皇上,依旧精神得很,不得不感叹一句,年轻真好。

直到与皇上同岁的梁九功倒下了,比皇上年纪还小的侍卫熬病了,众人感叹的内容又?是一变,精神也是一震,天佑大清,吾皇万岁。

朝臣千千万,皇上只有一个,康熙每天忙到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完全把后宫忘在了脑后。

别?说睡妃嫔了,他都已经很久没去给太皇太后和太后请安了。

直到抚远大将?军图海班师回朝,察哈尔叛乱警报解除,康熙才想起?给慈宁宫和慈仁宫报喜。

见到皇上,听完皇上带来的捷报,太后笑?呵呵说:“皇上许久不进?后宫,也该去后殿瞧瞧太子了。”

由于兄长在乾清门当差,郝如月比太后还早知道察哈尔叛乱平定的消息,也知道皇上会来慈仁宫给太后请安,特?意吩咐松佳嬷嬷早点派人去大膳房催要晚膳。

大膳房到底是后勤部门,消息闭塞得很,并不知道皇上要去慈仁宫,故而仍旧像往常一般敷衍。

甚至因为有人来催,越发不耐烦,竟然只让拿了一碟没有炖熟的豆角,和一碗糙米饭,便将?人打发了。

郝如月盯着眼前那碟豆角,拿起?筷子便要夹,谁知芍药比她下手还快,夹了两根豆角丢进?口中,边嚼边说:“姑娘,没煮熟的豆角有毒!”

郝如月瞪眼:“知道有毒你还吃?”

芍药莞尔,没事人似的又?吃下几根:“奴婢知道,姑娘要告状了。奴婢身体强健,这份罪奴婢来受,只求姑娘不要放过那起?子小人!”

所以当康熙想起?太子,赶过来探望时,正好看见芍药白着一张脸被人架出去。

他几步走进?暖阁,见郝如月正抱着太子哄睡,慌乱的一颗心才算安定下来。

见皇上到了,郝如月行礼毕什么?都没说,将?太子交给乳母,只让乳母抱给皇上看,她自?己朝门口走去。

“出了什么?事?”康熙并没看太子,而是在郝如月与他擦肩的时候,抬手捉住了她的手腕。

手腕很凉,还在发抖。

乳母见状识趣地将?太子抱回内室,梁九功也领人退出门外,还贴心地将?门掩上了,让院中服侍的各自?回屋。

皇上有多喜欢这位二姑娘,没人比梁九功更清楚了。

这些日子皇上苦啊,没日没夜地忙了两个多月,也结结实实地素了两个多月。这会儿瞧见心爱的姑娘,还不得跟饿极了的狼见到小羊羔似的。

不过事实跟梁九功所料正好相反,康熙见郝如月蹙起?眉便放开了手,低声又?问了一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说出来,朕给你做主。”

郝如月顿时红了眼圈,抖着声音将?康熙没来的这些日子,内务府、大膳房、针工局等部门的敷衍全都讲了一遍。

根本?不用?添油加醋,已经让康熙一张俊脸彻底黑了下去。

最后郝如月指着桌上那一盘吃了一小半的豆角说:“臣的饭菜尚且如此,更不要说底下人了,简直与猪食无?异。”

说着说着滚下泪来,哽咽道:“臣怜惜她们,今日分了一些菜肴给芍药,哪知道芍药才吃下几口就脸色发白,气也喘不过来了。”

与康熙接触过几次之后,郝如月发现千古一帝并不是个恋爱脑。恃宠而骄那一套不怎么?管用?,也不吃“女人你在玩火”的霸总游戏,在他面前,我见犹怜的绿茶可?能比欲擒故纵的捞女更招人喜欢。

毕竟再普通的男人也接受不了自?己女人比他强的事实。

更不要说千古一帝了。

上一回她冒冒失失跑到御花园的假山上,在千古一帝面前玩火,差点被睡。之后又?化身女诸葛,指点江山,钱是拿到了,可?康熙心里多半有点不痛快。

聪明的人通常厌蠢,却会忌惮比自?己更聪明的人,皇上自?然希望自?己的女人聪明伶俐,但也要有个度。

所以才有了后宫不得干政的祖训。

即便运筹帷幄如孝庄太后,也得在皇上亲政之后退居二线,每天养养花种种草,表现出足够的安分守己。

郝如月不敢说比千古一帝更聪明,她不过是侥幸知道一点历史,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适当剧透罢了。

哪怕她的剧透十分隐晦,到底触及了前朝政事,不然以康熙过目不忘的记性,又?怎会忘了给她的承诺。

所以郝如月打算调整状态,从捞女变成绿茶。女人都不喜欢绿茶,但男人喜欢。

果?然千古一帝也是男人,很吃绿茶这套,当即吩咐传大膳房总管过来问话。

大膳房总管很快跪在了院中,安贵人出身高贵,不是他一个膳房总管能得罪起?的,他不敢说实话,只得将?所有罪责都揽在自?己身上。

不过是苛待了太子身边的人,又?没苛待太子,皇上便是要罚,恐怕也只是半年的俸禄而已。

谁知皇上并没当场发落,而是等太医验过菜里无?毒,只是豆角没炒熟导致人吃下去呕吐腹泻,这才扬声问他可?知罪。

大膳房总管脸上诚惶诚恐,磕头如捣蒜,心里却松了一口气,还敢为自?己分辩:“皇上,豆角没炒熟是大膳房的错,奴才认罪。可?今日要不是有人提前来催,大膳房也不会忙中出错。”

这是事实,各宫过来点菜的宫人都瞧见了,他有人证。

一般这种情?况,上头通常各打五十大板,半年的俸禄也不要了,罚一个月满够。

结果?听皇上冷冷道:“认罪便好,把剩下的豆角喂给他吃了。”

好像根本?没听见他的申辩。

大膳房总管要哭出来了,豆角没炒熟吃下一点便要呕吐腹泻,若将?这大半盘都吃了,他还有命在吗?

人永远都是这样,板子没打到自?己身上并不知道疼。大膳房总管这才慌起?来,为了保命,什么?真话都敢说了:“皇上,给奴才一百个狗胆也不敢苛待太子身边的人啊,是……敬贵人交代奴才这样做的!”

关键时刻,他还是没敢说出安贵人,只将?敬贵人拉出来当了挡箭牌。

与安贵人一样,敬贵人出身上三旗,也是皇亲,但家中顶事的长辈早已过世,娘家不过靠着恩荫过日子。

安贵人就不一样了。

安贵人祖上有恩荫,娘家后辈也争气,门庭煊赫。

他此番若敢招出安贵人,便是死了,全家都得跟着陪葬。

话音未落,安贵人、敬贵人早已带着内务府副总管前来请罪。

安贵人跪在下面一直咳,话全是敬贵人说的:“皇上,安贵人有咳疾,天气转凉便要犯上一阵子,嫔妾能力有限,独木难支,少不得有照顾不到的地方,还请皇上治罪。”

一力将?罪责揽下不说,还反将?了郝如月一军,暗戳戳表示没人跟她说过,自?己不知情?。

这时松佳嬷嬷跪下道:“皇上,女官曾经当面与两位小主说起?此事,可?两位小主充耳不闻。太子还小,两位小主又?有协理六宫之权,女官并不敢与人结怨,更不敢得罪两位小主,这才隐忍至今。若不是大膳房送来的豆角没熟,吃坏了芍药,皇上大约也不会知道。”

简直把郝如月说成了一朵在风中颤抖的小白花,与她的全新人设非常相符。

谁?谁隐忍至今?本?来就有些咳嗽的安贵人差点一口气没喘匀。

赫舍里如月当面嘲笑?她们身上的香味重,专捡别?人的痛脚踩,她怎么?不说!

赫舍里如月抱着太子,暗讽她们不得宠生不出孩子,她怎么?不说!

还有……丁香和芍药哪一个是省油的灯,丁香一边哭一边怼膳房的人,芍药抹着眼泪砸东西?,她怎么?不说!

大膳房只送来一盘没炒熟的豆角,这下可?来劲儿了,隐忍这个词松佳氏这个老货怎么?说得出口!

安贵人好容易喘匀了一口气,才张开嘴,便被敬贵人拉了一下,听敬贵人道:“皇上,安贵人与嫔妾真心疼爱太子,隔几日便要过来探望,平日再忙也点灯熬油为太子缝了一套虎头鞋帽,只求太子平安喜乐。”

说着低头抹了一把眼泪:“安贵人与嫔妾常来常往,太后知道,慈仁宫上下都是人证,可?嫔妾从未听人说起?过有谁被苛待的事。安贵人与嫔妾如此疼爱太子,又?怎会苛待太子身边服侍的?松佳嬷嬷这样说,真让嫔妾寒心,还请皇上明鉴!”

她们从前为了偶遇皇上,确实常来探望太子,而且每次过来少不得要去前院给太后请个安。

知道皇上看中嫡子,虎头鞋帽她们也确实送过,虽然是让宫里奴婢代缝的,自?己并不曾上手。

赫舍里如月曾暗示过她们,太子身边的人受到了苛待,可?那些本?是她们安排下去的,又?怎会接话,假装没听见便糊弄过去了。

反正当时屋里人不多,不是她们身边服侍的,便是太子身边服侍的,谁站出来作证都没有公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