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 如临大敌 (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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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观熙平帝,除了心眼子小了点、心胸小了点,脾气大了点、手段阴险了点……其实还不算太差。
凑活着过吧,还能离咋地?
……
借用漕运的运力,是件很麻烦的事……
好在杨戈在大魏的面子果实还算有用,他只是去江浙三司逛了一圈,江浙官府就连夜连晚将杨戈需要的船只和人力准备妥当了。
杨天胜、李锦成、项无敌和十二地支,一路随船护送大批财货逆水北上。
杨戈知晓他们是什么意思,也由着他们赖在船上不走,整日里饮酒作乐、弈棋切磋,好不快哉。
直至船队平安无事的经过淮安河段,杨戈才笑着对众人说道:“行啦,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就送到这里吧!”
杨天胜翘着二郎腿倚在船尾晒太阳,懒洋洋的回道:“左右无事,回家也只是躺着做个米虫,不如索性就陪你入京走一遭。”
那厢光着膀子和项无敌切磋枪术的李锦成闻言,给了项无敌一个“暂停”的手势,大声的应和道:“说起来,本公子长这么大还没去过京城,以前每回想去开开眼界,我爹都总拦着,说我们这些水上人家就别去触六扇门的霉头……这回咱是去给朝廷送钱的,总能大摇大摆的进京了吧?”
项无敌拄着红缨枪,左看看、左看看,末了实诚的说道:“我们随你一同进京,万一朝廷秋后算账,你也还有退路,真让你一人进京……说不得就阴沟里翻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此言一出,杨天胜和李锦成都同时看向他,异口同声的“嘁”了一声。
杨戈端着茶碗朝三人示意:“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我觉得朝廷不会如此不智,退一万步,万一朝廷真发了羊癫疯要对我动手,我独自一人是走是留都好说,你们去了我反而会有所有所顾忌。”
项无敌回道:“我们可以不入城,就在城外接应你!”
杨戈笑着摇头道:“真不用……你们随我一同去,朝廷反倒会觉得我们是去示威的,虽然我不怕麻烦,但属实是没这个必要。”
顿了顿,他朝着船舱内轻声呼唤道:“子鼠,你们都出来。”
十二地支依言从船舱内走出,无声的看着他。
杨戈目光扫过这时时刻刻都带着十二生肖面具,他至今都未曾见过真容,甚至连他们当中几人是男、几人是女都不知道的十二人,心中也略有些感慨。
在东瀛时,无论队伍怎么变化,无论其余人如何看待他,这十二人至始至终都站在他的身后,没有过一句多余的言语。
他从一旁提起茶壶,拿起一摞茶碗,上前塞进他们手里,给他们斟茶:“天下无不散之宴席,这一遭,我们就走到这里吧……白莲教如何,暂且不提,但你们都是心怀赤诚的热血好儿郎,我杨二郎能与你们并肩走这一遭,是我杨二郎的荣幸,我由衷的希望,下回江湖再见,我们依然能是朋友!”
十二地支定定望着他,一双双习惯了隐藏情绪的清冷眸子中,里也都泛起了些许热烈的涟漪。
沉默了片刻,子鼠高高的举起手里的茶碗,用嘶哑低沉却铿锵有力的语气回道:“二爷能视我等为朋……朋友,亦是我等的荣幸,我兄弟姊妹十二人,身虽不由己,但心中却永远视二爷为兄长,无论世事如何变幻,十二地支永远等候二爷差遣,刀山火海、南北东西,十二地支在所不辞!”
杨戈端着茶碗,笑着轻声道:“朋友之间,哪有什么差遣不差遣的,你们都顾好自己,尽量从那些糟烂事里抽身、让自个儿心头干净些,过一过正常人该过的日子……日后若有马高镫短、力有不逮之时,尽管来寻我,别的我不能保证,给你们一碗热乎的便饭、一张安稳的床铺,我还是办得到的。”
说完,他举起茶碗,仰头一口饮尽。
十二地支亦举起茶碗,拉起面具一口饮尽。
一碗茶喝完,杨戈笑着挥手道:“回去吧,什么都别怕,你们是我杨二郎的朋友!”
十二地支最后深深的看了一眼,重重的一抱拳,纵身跳下大船,相互掩护着几个兔起鹘落,就没入了河道旁的山林之间。
杨戈目送他们离开,扭头望向身后站没站相、坐没坐相的三人:“该你们了,都回去吧……李老大,你爹身子骨什么情况你自个儿心头有数儿,就别跟我这儿浪费时间了,回去多陪陪伯父!”
李锦成看了项无敌一眼:“只要项大少不打我们家主意,我爹且活呢!”
项无敌攥着红缨枪,好悬没抡起枪给他一家伙:“不都说了休战吗?隔这儿给本少爷上眼药呢?”
李锦成面无表情:“呵呵!”
杨戈挥手驱赶三人:“项大少只要脑子没坑,就不会再去找伯父的不痛快,都走吧,大老爷们别磨磨唧唧的!”
杨天胜终于坐直了身躯,正色道:“你真有把握,朝廷不会对你下黑手?你自个儿在东瀛都干了些什么事,你自个儿心头没点数?”
“我有数啊。”
杨戈风轻云淡的笑道:“所以该如临大敌的人,不应该是我啊!”
他说得好有道理,三人竟无言以对。
“你牛逼!”
杨天胜起身,干脆利落的朝着三人一挥手,转身一个飞鸟入林跃出甲板:“多长点心,可别死了,去京城收尸挺麻烦的!”
李锦成与项无敌二人见杨天胜都走,也就不墨迹了,齐齐持枪一抱拳。
李锦成:“有事就说话,我连环坞别的没有,就是路子多!”
项无敌:“要没地儿去,尽管往江东走,赵家人势再大,我们江东儿郎也不鸟他们!”
杨戈抱拳还礼,二人转身跃出甲板,于半空中挥枪碰撞数合后,齐齐冷哼了一声,一左一右头也不回的走了。
杨戈目送三人离去,长长呼出了一口浊气。
许久,他才转过身,举目眺望向西北方,目光似乎越过千山万水看到了只眯眼笑的刀疤狐狸,唇角慢慢上挑:“呵呵!”
……
“啪。”
沈伐手里的筷子落地,他头顶寒毛直立的猛然起身,失声道:“你说那厮到哪儿了?”
堂下风尘仆仆的总旗官头皮发麻的一揖到底,完全不敢直视堂上指挥使大人的目光:“回、回大人,杨……二……那人押运财货入京,算路程,应已经过宿州了!”
“宿州?”
沈伐亦只觉得头皮发麻,负手在堂上来回踱步:“不行……不行……不行,我得走,对,我得走!”
他返身抓起自己的佩刀牛尾刀,连大氅都来不及穿就匆匆忙忙的要往外走。
适时,一队身披蟒袍的太监快步入堂来:“圣谕到!”
沈伐脚步慢下来,满脸不可思议的望向这队太监。
领头的太监不好意思的揖手笑道:“对不住了沈大人,奉官家口谕,半月之内,您得专心致志坐堂办公,哪儿也不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