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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音既出的时候, 周围似乎安静下来一瞬,宿聿按住肩上的手,触手可及摸到对方的指骨, 微微屈起的指骨顶着宿聿的掌心,寂静似乎在两人之间延长,长到宿聿想要确认这人妖气到底如何, 可当他一扭头的时候,后颈某处地方却被按住。

“不咬。”

男人的指腹擦过后颈处两个清晰的牙印,指腹刮过时带来一种发麻的战栗感。

宿聿刚想抽身,后者似乎早就预测到了他的动作,那只擦过压印的手滑到他的脖颈处,如捏住小猫后颈那样,轻轻地捏住他后颈因低头而突出的那小块骨头,动作很轻, 宿聿却像是被叼住地停住往后扒拉的手。

这是一个有点过分亲昵的动作,被咬过已然是宿聿救人的极限,但是被捏住后颈时他却有种整个人都酥麻下来的感觉。身体里本能想让他缩起肩膀,神魂深处却仿佛有种更贴近的习惯,让他一下忘记动作,关注点落在男人的指节上。

感觉再立体,落点也只有对方轻轻用力的指腹。

刹那间宿聿下意识的动作不是去制止对方, 而是脑海里浮现出一只常年练剑而覆有剑茧的手。

那双手从幼年抱着他,再到他长大, 常年如兄长般地按在他的头顶,或是轻轻落下, 带着玩笑地捏一捏他的后颈,轻斥他不听话。

“顾先生在啊”张富贵背着药篓从药房外进来, 就看到杵在药房窗户边的两人。

顾七站着,宿聿盘腿坐在椅子上,前者的手还搭在自家老大的后颈上,似乎在拆绷带,但张富贵却好像看到自家老大微红的后颈,“道长,你是要换药对吧,我都给忘了。”

声音的传来,让宿聿识海顿然一空,他抽回了手。

掌心泛着微微的凉意,宿聿低头看着掌心,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他的掌心出汗了。

宿聿更换的药,张富贵早就准备好了,之前缺了几道药材,他还只能拿渊里的等价的药材去跟江行风的院子里偷偷换。

“我来吧。”

宿聿恍神的时间里,站在后面的人已经从张富贵的手里接过了磨碎成泥的草药,冰凉的草药覆在了发麻泛痒的伤口上,一下遏住了他想要往外迈的腿,不得已堪堪停住。

顾七问:“腿麻了?”

宿聿:“……”

张富贵还想靠近帮忙,只是当他靠近时,发现顾七站的位置恰好将宿聿挡得严严实实,他想帮忙都伸不出手,甚至看不到宿聿的后背,只得道:“顾先生你帮道长上会药,干净的绷带都在旁边的柜子里。”

药房里多了一个人,宿聿低着头没说话。

张富贵已经走远去捣药,顾七微微垂目,将药物覆上伤口之际,用那剩余的膏药将那蔓延而出的图腾遮挡住,分毫不露。

忙活了甚久,那碗放在桌面上的汤药已经凉了,顾七不怎在意,刚将那药碗拿起来。

宿聿却已经飞快地将外衣穿上,几步落地,不觉撑直了微微发麻的腿,不等顾七回过头来,已经径直地走出了药房,往日光最盛的地方走去,却不知道在他转身出去的刹那,原先背对着他的男人,目光循着追去,追着他的身影。

“道长还真爱晒太阳,我们鬼修都避着日光走,只有他天天待在日光底下。”张富贵见着男人倚在窗边,手中还拿着半碗没喝完的药,而那双凛冽的妖瞳却一直追向日光之处。

顾七道:“他以前不爱日光。”

张富贵没听清:“啊?”

顾七没应,炙日躁闷,小师弟更喜躲在阴凉的地方纳凉。

说来也是奇怪,张富贵跟宿聿的时间很长了,对顾七这个剑修也一段时间了解。

对方性冷,除非有所目的,否则很少会主动靠近自家道长……可自从来了启灵城之外,每次道长受伤,出手帮忙或者照顾的都有此人,要知道最开始在南坞山,这人的剑差点将镇山碑连同道长都劈了,而现在的态度却百八十转,甚至连进了万恶渊都未曾多问数句。

往来入渊的鬼修,都要花很长时间去习惯鬼修……像这种充满鬼修的万恶渊,在这些正道修士的眼里,都会忍不住匡扶正义替天行道吧?就像骆青丘,这几日都忍不住好奇,变向地从鬼修里套话问万恶渊的事。

也因此,张富贵这段时间总忍不住观察顾七,而这个当初把镇山碑劈了的剑修,却对这个万恶渊视若无睹,这几日喝药都是主动来药房这边,总站在窗边看。张富贵原先还以为有什么好看的,结果看出去只能看到坐着摇椅晒太阳的道长,除此之外连别的风景也无。

见男人目不转睛,张富贵不由得提醒:“顾先生,药汤已经凉了。”

顾七才恍惚回过神来,将半碗凉透的药一饮而尽,拍了拍张富贵的肩膀:“劳烦了。”

张富贵:“无事。”

走之际,顾七从张富贵身上捻走了一道微弱的剑气。

剑气记录游走之象,张富贵往返万恶渊与玄羽庄的路径,顾七已然在剑气变化中知晓,也知道此地有传送之阵。

回屋拿起惊雷剑时,顾七低头看向了掌心往下的手腕之处,绷带绑住的手腕边缘有一道如花的契纹,这道契纹从他清醒时便存在,似乎源自他体内而生,当时在他坠入悬崖虚弱之际时,他冥冥中感觉到某种东西松动,似乎就与这花契有关系。

施契者不知何人,但这道契,似乎与什么相连着,只是他未能察觉到是什么。

半晌,他将护腕上拉,挡住了那道明显的花契。

临出门时,他于掌心中凝成了一道微弱的雪色剑诀。

前世的东西,与今生雷系的灵气相悖,那道雪色剑诀凝立出来时还带着隐隐的雷光,顾七微微垂目,不禁苦笑,现今与他前世不同,想要恢复实力还需要时间,只是没想到时光境迁,以往信手拈来的事物,如今只有这么微弱的一道。

然而,时间并不会等他。

顾七本想多加几道,但想到那人敏锐性,这点东西骗不过对方,也就放弃。他松开对那道剑诀桎梏,雪色剑诀融入至万恶渊的阴气里,循着追去远处少年所在之地。

“替我看着他,我出去一趟,很快回来。”

从传送阵出来,便是玄羽庄的后山。

往下一看,就能看到宿聿原先养伤的小院以及江行风的医庐。

原来这么近。

顾七想。

传送阵外的雾气转瞬就散,顾七刚想往医庐的方向走,身后却忽然出来咳咳的声音。

后山里,顾锋似乎久候多时,见到顾七出来不觉轻笑道:“我就说这地方留着个传送阵不简单。”

“就知道蹲着那小子,准能蹲到你。”

“说吧,这会出来,有什么事要交代的。”

-

万恶渊里,日光洒落。

离那处药房远了,哪怕走到日光下,宿聿还忍不住地去摸自己的后颈的骨头,藏在肌肤下的颈骨摸起来不太明显,他伸手去捏的时候只碰到紧绷的肉,除此之外却没有那种令他心躁流汗的酥麻感,也没有那种忍不住想要缩肩躲避的的感觉。

捏了几下,宿聿就放弃了,只是放下手还止不住摩挲指腹。

他手中无茧,挫几下,却多了一些空落落的感觉。

忽然间他感觉到一股山雪的气息飘然而过,猛地偏头看向了身后,看似空荡荡的,但是灵眼之中有道微弱的剑气。见到剑气,他下意识就要去找剑气的主人,却发现顾七那本该显赫的存在感,却消失在了药房边缘。

神识扫过了万恶渊,在边缘传送阵处,察觉到微弱的剑气。

“跑出去了。”

宿聿嘀咕一声:“看来伤好全了。”

“墨兽呢?”宿聿问。

坐在旁边的活尸摇着椅,嘴边是齐六给他带回来的草药,神医谷医庐的医修们这几日都没见他,托齐六送来的草药更多了,全都是讨好外加诱骗,活尸哪懂医修们那些小心思,它知道的只有吃,不出去外面玩,还能得到更多好吃的。

最近草药吃多了,它对宿聿的话也能理解了,“巡山,去了。”

作为万恶渊的镇山兽,墨兽平日里要紧跟着宿聿行动,这下宿聿在万恶渊里,它连跟都懒得跟了,这两日都在巡视着自己的领地,尾巴越翘越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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