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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卖报!卖报!宋世范被儿子赶出海东,租下申明另起炉灶!”

“卖报!卖报!《碧玉簪》第三期开奖了,小将军吴蕤以两千一百二十票,领先王玉林九百多票获胜,凡是持有中奖票根的观众可以去美华百货底楼兑奖。”

第一期两个主角的投票还是非常接近的,老戏迷受不了改的结局,扬言要砸了华美,搞个小将军简直就是要毁了一部好戏。

立刻就遭到了很多女子解放人士的批驳,让他们搞清楚这部戏的来源是婺剧《三家绝》,本来的故事是,因为诬陷李秀英被父亲踢死,然后真相大白,诬陷者被斩首,王玉林也羞愧自杀,所以叫《三家绝》,因为三家都是独子独女,所以意思是三家都绝后。改成王玉林中状元,你们都接受了,现在改成再来一个小将军,你们就受不了了?同样是女人,为什么就不能替李秀英想想?要回去跟一个口口声声骂“贱人”、“不贤不德的下贱女”的男人在一起,她多委屈?

在报纸上吵了几天,第二期,数据就倾斜了,到华美百货买了那么点东西就能拿到一张票,而这个时候另外有两家戏院加入,华美人太多去不了,那就只能去另外两家戏院,买票看了,看了戏还能拿一块布,那可比一张戏票值钱多了。

为了能拿到布,有人哪怕心里犹豫,也投给更可能胜出的小将军,第三期在奖品偏向下,小将军获得了绝对的优势,舆论更是骂王玉林恶臭,根本不配有妻,很多人抠字眼:

“一口一个贱人,还说盖了女人衣服,以后妨碍他考状元,啊呸!”

“就是啊!思想太恶臭了,就得把他扔进臭水沟里。”

“……”

这些都被记者们写在文章里,放在“梨园天地”版面,报纸上吵得越凶,也带动了海东花布的销量。

而老夫妻俩离婚又吵得沸沸扬扬,现在满报纸都是在宣传新式思想,要跟封建思想决裂,更何况宋舒彦对海东厂的革新还被《申江日报》连载,所以宋老爷被赶出海东厂,也是大快人心的一桩事。

传言中被赶出海东厂的宋老爷现在天天待在申明,改造机器,改善流程,这次跟他过来的人,都是海东厂里跟着秦瑜一起执行流程改善的,实打实都是干下来的。

申明厂老工人多,老工人对厂子忠心耿耿,但是也有点食古不化,这一点侯老板没办法,在宋老爷手里就不是什么事儿了。他本来就有一股子江湖匪气,压根不要拿出对付陈华平的手段,不过就是杀鸡儆猴,一个个都收拾得妥妥帖帖,效率直线往上拉。

虽说成本下降了,但是他们这个规模跟海东,还有背靠东洋纱厂的通富根本没办法比,只能靠着宋老爷的老关系户进行销售。

侯老板看看如今市场上如火如荼的价格战,因为有《碧玉簪》大热的加持,海东的市场占有率似乎没有退,但是通富已经把很多小型印染厂逼停了,而申明在宋老爷的运作下也只是半死不活。

看着忙碌的宋老板,侯老板有点庆幸,至少自己把厂子租给宋老板了,否则这个时候,恐怕厂子也已经停了吧?

宋老爷和侯老板,老哥儿俩一起出去吃饭,两人叫了一壶酒,一起小酌。

侯老板这些日子是真佩服宋老板,说一不二,把他们厂里的宿弊,梳理得不说干干净净吧?也是让他恍然大悟,有些人就是能挣钱。

“老哥,姜还是老的辣,等令公子年纪上去些,会懂你的一片苦心的。”

“就怕他这样折腾下去,海东就……”

宋老爷这话没出口,有人替他说出口了:“哎呦,宋老板还有心思喝酒?你说,你儿子这么败家,海东厂够他造多久?”

这个声音不用说,只能是鲁鸿达,这鲁鸿达的身材,最近跟吹气球一样,眼见膨胀起来,腆着肚子带着金老板和年老板走过来。

年老板最近虽然不太好过,也不太难过,毕竟鲁老板最近生意红火,仓库是实打实地盖了起来。

更何况铭泰地产置业部自从到了那个小女人手里,几乎没有新的项目出来,虹口那四栋楼,他在那里建,铭泰倒也没有拖他钱,兴华那里他就不巴望了,反正傅德卿也不买地也不建楼,海东的新厂房,他是真丢了,宋舒彦把这个项目给了他的对家。不过,这也不赖宋老板,毕竟宋老板自己都被他儿子给送了出来。

刚刚还在抱怨儿子的宋老爷,里面换了语气:“鲁老板,说得你好像在我儿子手里讨到了便宜似的,你倒是说说,你在海东手里抢到了多少份额?”

“呵!我卖一块布有一块布的利润,你那海东厂卖一块布,有钱赚吗?他还每个礼拜送出几千份的布料,你说说,他这都亏多少钱了?我不晓得你们家棉布多少钱成本,但是再便宜一角钱一尺要的吧?一块布六角钱总要的。一个月送出去两三千块大洋啊!等于是一个月一辆小汽车往黄浦江里开啊!拿着这么多钱换来的销量不降,你觉得有意思?”鲁老板嘲讽地笑看宋老爷,“你这样没日没夜拉着侯老板干,有意思?”

“鸿达老弟,何必呢?宋老板要是能管得住他那个一根筋的儿子,还会被赶出海东?别往宋老爷伤口上撒盐了。”金老板跟宋老板拱手,“世范老弟,不要太卖力了,趁着手里还有钱,来我家舞厅跳跳舞。你以前可是常客!”

年老板笑:“还是让宋老板忙完他那些烦恼,听闻最近宋老板家两位姨太太在老家不太平,把你家大姑太太给赶出门了?”

宋老爷听见年大宏提他家的家丑,他已经等不了鲁鸿达大亏破产,年大宏一大笔垫资收不回来,哭天抢地了,他现在就想把年大宏这个王八蛋给扔进黄浦江。

“那是,那是!宋老板,等忙完。再来我那里消遣,我们先去吃饭了。”金老板带着人走开。

宋老爷最近已经是头发一把一把掉了,家里老四给他添了个闺女,他让人这个月多添了两百大洋的用度,算是给小五坐月子和在家办两桌酒席,让她们老家几个人高兴一下。

没想到这两百块,家里老二和老三打起了架来,老三说老二贪了公中的钱,甚至连这两百都贪了,太太在的时候,哪里会这样?

老二不认她说这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老三就跟老二吵架到打架,老三扯掉了老二一块头皮,老二请了大姑太太来评理,他姐刚要开口说话,老二和老三又吵起来,一个不小心把小五给推在了地上,小五小产了,给他写信,信里满满都是心酸和委屈,想要来上海,在他身边,他看着信,怎么就没点儿心疼,反而是心烦呢?

有了年家夫妻这两张大嘴巴,很快上海的所有宁波太太都知道了宋家老宅的事,这下大家都对宋老爷从当年那个享尽美人恩,妻妾和睦的,让男人羡慕的对象,变成人人都对他充满同情的窝囊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