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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太太明白不是这位姑娘跟自己儿子有了首尾,儿子才要跟雅韵离婚,人家压根就没搭理儿子的追求,但是人家真心实意在帮自家工厂改掉宿弊。

听起来傅家一家子都很喜欢她,否则以穆颐莲那个性格,小姑娘人品不好,她怎么会在舞会上帮这个姑娘?

雅韵是好姑娘,这位也是好姑娘,宋太太无可奈何,却又想想自己,心疼雅韵。

男人在外,对他们来说,只要是生意好,给雅韵现在这样的安置,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可宋太太推己及人却为雅韵难过,只怕是一个规规矩矩的姑娘,就算自己劝她再嫁,她也受不了被休,走不出来,那一辈子就毁了。

而此刻,被宋太太担心的主角,被三姨太说成被休,应该哭得水漫金山的秦瑜,真的快哭出来了。

秦瑜懊悔为什么要跟傅家兄妹来马场?这辈子都没骑过马的秦瑜,此刻像是在虎背上,前面是傅嘉树拉着缰绳,边上是傅嘉宁骑着她的大白马:“姐姐,不要怕,哥哥在你前面,追风是哥哥的马,很听话的。”

听话?有汽车听话吗?明明还是叫它往东,它要往西,一点儿都不好控制。自己生产的汽车可好操控多了。

傅嘉树看着几乎趴在马背上的秦瑜投降了,他要接受尺有所长,寸有所短。秦瑜和骑马无缘:“我们到边上,你下来?”

“好!好!”秦瑜只想求求了,快下吧!

傅嘉树牵着马到了边上:“你下来吧!”

这匹大黑马,这么高?她怎么下?此刻大黑马还跺了跺前蹄,把秦瑜震了两震:“我怎么下?”

“你怕什么,我在下面接着你呢!”傅嘉树跟她说。

真特么上贼船了,秦瑜硬着头皮要翻下来,大约是她姿势不对,或者是这匹马专门跟她作对,它一个乱动,她的手一个不稳,秦瑜发出一声尖叫,落下马来,被傅嘉树稳稳地接住。

这种搂抱跟之前跳舞的搂抱有些不同,可能是跳舞搂得比较虚,这次却是结结实实被抱了个满怀,能够感受到对方的力量,嗯!这货还是有肌肉的。

听他在耳边带着热气问:“还好吧?”

“好个鬼!”秦瑜抚着惊魂未定的胸口,站定之后,转头快步往外走,为什么脸那么热?

傅嘉树拉住大黑马的缰绳,在她背后叫:“去外头等我,我跑两圈,再来跟你一起吃饭去。”

秦瑜头都没回说:“知道了!”

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脸红?是因为穿来了这个年代吗?是因为有了原主妹妹大家闺秀的记忆吗?还是?

好像都不是。若是原主妹妹的记忆能影响她,想来跟人跳舞,她就容易害羞了吧?

站到围栏边看着傅嘉树翻身上马,清风拂面,许久之后,秦瑜脸上的热辣褪去。

同样一匹马,跟她一直作对,现在傅嘉树骑着,就是秦瑜这个不懂马的人都认为跑得……好看。

秦瑜转头背靠着围栏,仰望天空,自己也不是傻子,之前就感觉傅嘉树对自己上心过头,只是一直没有细想,他们相处太像伙伴,太像闺蜜,而且自己上辈子是汽车行业的,跟男同事相处惯了,自认为处理和男的朋友关系,游刃有余……

陡然之间,一个情景到了她脑海里。自己刚刚低声呵斥了一声“好个鬼!”转头就跑?跟傅嘉树那日在泳池,自己看了他的肚子,他钻进水里,立马上岸何其相似?

难道,当时他是脸红了,不想被她看见?

“姐姐!”伴随着风声,傅嘉宁的声音钻进她耳朵,秦瑜转身见傅嘉宁骑马跑过。

这么有气场,有味道的运动跟自己是无缘了,自己只适合当观众,要是此刻有个手机,哪怕是相机也好,就能拍下傅嘉宁骑马跨过栏杆的精彩瞬间了,兴许自己还应该比个剪刀手?

秦瑜正这么想,转头看去,却见边上一男一女,男子拿着相机正在拍照,女子是她在舞会见过的那位小姐。

秦瑜走过去:“是贺小姐吧?”

“是的,秦小姐你好!我是贺晴。”

“谢谢你为我辟谣。”

贺晴撇撇嘴:“无凭无据在报纸上造谣,脸都不要了。我难道不该为你辩解两声,再说了别人怕她那二哥,我却是不怕的。我们家是做报纸的,如果这个怕,那个怕,那干脆就别办了。”

那个男人拍了几张照片之后过来,贺晴介绍:“我们报社的记者向飞。向前的向,飞翔的飞。”

“秦小姐,你好。”

“向先生,你好。”

“是这样的,我们贺小姐说你这里有一个关于童工和包身工的想法,她让我一起来听听。”向飞说,“其实童工这个问题在民国是十四年就已经有调查,当时调查出来的结果就是纺织厂是用工大户,但是很难有解决办法。”

“是的。我也是在看到海东纱厂的童工问题的时候,为孩子们寻找一条出路,刚好海东纱厂的宋先生也愿意为此做一些改变。不管怎么样,希望这是一次尝试。”

傅嘉树和傅嘉宁一起下了马,把马匹交给了驯马师,傅嘉宁过来说:“贺小姐、秦姐姐,你们已经聊起来了?”

“是啊!”贺晴很开心地说,“我带了我们报社的一个王牌记者过来,他是什么都敢写的人。”

贺晴把这个向飞介绍给兄妹俩,向飞笑:“贺小姐,我也是要挣钱吃饭的。还是会为五斗米折腰。”

傅嘉树摘下手套:“走吧!一起去换了衣服,准备吃饭。”

秦瑜和傅嘉宁去换了衣服,傅嘉树依旧是骑马装,他下午要比赛。

今日来跑马场,秦瑜倒是惊讶了,这里分明要比跑马厅更大一些,办公楼也更有气势,为何宋舒彦说它不如跑马厅,是因为地段关系吗?

听秦瑜这么问,傅嘉树跟她说起了跑马场的来历,原来哪怕是豪富的华人,在十多年前是完全不能进跑马厅的,更别提入场骑马和入会养马了。

富商叶家公子酷爱跑马,哪怕是加入了日本籍,以为借着日本的名头可以入会,都没能通过。甚至先去香港马会参加了赛马,回来依旧被殖民者拒绝入会。

一气之下,这位公子筹措资金创办了这家赛马会,傅嘉树说:“当时发起资本总额是五十万两,我们家也认购了一部分,所以现在是这个跑马厅的董事之一。起初都是董事都是华人,不过叶公子为了能够长久办下去,给几位洋人送了红股,现如今华人董事有八名,洋人董事也有三名。办到现在,跟跑马厅已经形成了竞争,所以跑马厅才对华人开始售票。就是这样,这个跑马厅还时常被上海跑马厅那里刁难。”

作为记者的向飞更是气愤:“只有中国人,才在自己的土地上是三等公民。真的,每每想起这些,实在意难平。”

秦瑜对马术没有意见,不过对跑马厅却没什么好感,据她所知跑马在很大程度上其实依赖赌马生存,“只是跑马厅这种东西,其实倒也可有可无,到底是赌博。”

“我也这么认为,多少人因为赌博而倾家荡产。骑骑马,打打小考而夫倒是愉悦身心的运动。”

贺晴说小考而夫球,秦瑜一下子没能理解,直到眼前一盘茵茵绿草,这里还有高尔夫球场?

“这片球场还不小。”

“十八洞的标准球场。”傅嘉树问秦瑜,“你不喜欢骑马,可以来打球。”

“算了,还是游泳,跳绳比较方便。”大约上辈子自己还不是富豪,只是一个高管,所以就喜欢节约时间又有效的运动方式,甚至跑马拉松都比高尔夫和骑马这类运动更让她喜欢。

穿过一个高尔夫球场,眼前是西式的大门,罗马柱加上雕塑,秦瑜不知这是什么所在,略带疑惑看傅家兄妹。

“吃饭的地儿。”傅嘉宁说。

往里走却是一块照壁,这个真是中西结合得厉害了。穿过照壁就豁然开朗了,既有欧式园林的几何规整,又有中式园林的叠嶂雅趣,也有日式园林地禅意。

穿行在中西合璧的园林中,来到一个日式庭院前,穿着和服的服务人员将他们引入进去,里面中间是一个大厅,两边是隔成一个个雅间的房间,最里面坐北朝南有一个大雅间。

秦瑜在女服务员的指引下脱了鞋子,跟着进去坐在榻榻米上。这里颇有上辈子那些死贵的日料店的风范。

“贺小姐,秦姐姐,河豚刺身吃不吃?这个时节可是吃河豚的好季节。这里的大师傅处理河豚有一手,可以放心吃。”

“吃。”秦瑜点头。

“你让贺小姐和秦姐姐自己选。”傅嘉树敲小丫头的脑袋,“各人口味不同。”

“没事,我们的口味应该差不多。嘉宁替我们做主好了。”贺晴说。

傅嘉宁对着傅嘉树做了个鬼脸,开始点菜点菜。

他们来得早,歌舞表演还没开始,边上有人的雅间都降了帘子在说话,隔壁有人说:“田中先生,我没办法用您的白胚布,做到海东给的出厂价格。”

听见“海东纱厂”,秦瑜仔细听了,接下去是一个日本人在叽里哇啦讲话,接着听一个人说中文:“田中先生说了,这些白坯布就按照海东的价格给你,你染出来之后,按照海东的价格卖。东洋布的料子可比他海东纱厂的好多了。”